第10章 第十章
帝国授勋仪式，是专为帝国杰出人士设立的隆重仪式，由王族核心成员亲自为受勋者颁发星辰勋章，以表彰其对帝国所作出的杰出贡献。
届时，无论是富豪，学者，还是明星，政客……几乎整个帝国所有名流都会汇聚于此，可谓群英荟萃，群星璀璨，也是投机者者结实各方人士，拓展人脉的大好时机。
而对于初次亮相的“名流”而言，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在挽着太子下车那刻，会场外媒体的闪光灯和嘈杂人声就足以令人不快，而这仅仅还只是个开始。
作为即将满二十岁并继承皇位的帝国之王，太子一出现便自动成为全场的焦点，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拖家带口地上前问候，孤身的也有小猫三两只，有个褐发男子就几欲上前，却又总在最后一刻退缩。
不过他们虽然会微笑着朝太子举起酒杯，但没有人会与太子碰杯。
这些人手里挽着的伴情况则各有不同，有戴婚戒和没戴婚戒的，有年老的伴和年幼的儿女，也有年轻的伴和老迈的子孙，有些对身边人满眼爱慕，有些则是疏离冷漠，还有些嘛……
顾栄看着正对着太子微笑的栗发美人，后者正挽着某位伯爵的臂弯侧过半边身子，撇见顾栄后就一努嘴唇。
如果还在荒星，顾栄绝对会在收到对方挑衅的那刻跑去吧台，迫不及待地为对方点一份“吾知汝爱”或者“激情海岸”之类的鸡尾酒作为回敬，可惜这是在上流场合，你不能举着一贯空啤酒来捉弄人，真是太扫兴了。
于是他趁着太子和另一位贵族交谈时，冲先前对太子暗送秋波的那位栗发小美人抛了个飞吻，瞅着对方像见了鬼似得炸起一层毛，飞快地扭头挽紧身边人臂弯的样子，又忍不住轻轻吹了声口哨。
被太子挽住的那只胳膊顿时传来一阵不详的重压：“你很喜欢？”
“算不上，好玩而已。”顾栄正要解释，却又一次在人群中瞥见了褐发男子的身影：“你看见那个戴眼镜的褐发男人了吗？”
“哪一个？”太子松开他的胳膊。
“长得很秀气，有一头很可爱的鬈发，带着黑色眼镜，一身学徒气的乖宝宝书呆子。”顾栄说：“还穿了件傻不拉几的棕色呢子衣服，像头小鹿，我还蛮喜欢的。”
这次太子没有再绞他的胳膊，而是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死死盯着他，目光冷飕飕直抵心口，差不多就是“你再敢说一句就完蛋了”的明示。
……更可爱了。
“我错啦。”顾栄笑着去搂太子的肩膀，盘算着讲个笑话活跃气氛，却不想被人抢在了前头。
“太子陛下。”一个中年男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今天能被您亲自授予勋章，杜某人真是不胜荣幸。”
说话时，中年人胸口那枚蓝色勋章还在闪闪发光，和他整个人一样碍眼：“不知您是否愿意……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话不能直接在这里说？”
“这……”男人瞟了顾栄一眼，而顾荣也突然在此刻发现，尽管相貌不同，但眼前的中年男人长了张和菲尼克斯一样，想让人一拳揍烂的脸。
“鄙人对近期沼星的事件有些想法。”
毫无悬念，太子和那个姓杜的商讨星际大事去了，把顾栄一个人落在原地。
还有个公子哥看热闹不嫌事大，跑到他面前晃荡酒杯：“下民出身的，就算拿钱买到贵族头衔，都还是喜欢攀高枝……我原来还以为杜盅醇是打算让他手下的小狗上的，嘿，就是那个棕衣服戴眼镜的，没想到他自己去了。”
公子哥脸上镶嵌的装饰闪动着金属的光泽：“你是不是很失望？荒星的小野狗？但你是条漂亮货，不如跟我……”
“多谢夸奖。”顾栄说：“真可惜我今天没带钱包，不然冲你这张小甜嘴，我一定提前预付款。”
他撇下涨红脸的公子哥，目光锁定一直闪躲于人群中的褐发男子。
“嘿，这位戴眼镜的先生。”他将对方堵在路上，对着这位惊慌不安的男子露出微笑：“我们来聊聊？”
没有反抗，甚至没有一句询问，这位男子便像头山羊般温顺地垂下脑袋，不用出声驱赶便乖乖跟在顾栄身后，在远离热闹人群的一张餐桌旁坐下。
“我们开门见山地说吧。”顾栄直到对方落座后，才在对方身侧坐下：“我注意到一开始你就在盯着太子，在人群中跃跃欲试……不要紧张。”
他的目光从对方低垂的眼帘滑向对方绞紧的双手：“我只想知道理由。”
眼镜男在原座扭动一下：“我，我有一个想法，是关于多人精神领域连桥共振……”眼镜男话到一半，飞快地抬头瞄了眼坐在对面的顾栄，而顾栄相信他也看出自己眼中的迷茫：
“嗯，就是……精神力链接成的网络，可以这样理解……它对现在的世界会大有改变，人们会真正互相理解，不会再有争吵，也不会再有罪犯，最终整个星际的人类将汇聚为一个强大的意识体，只要太子批准我进行这个项目的话……”
“那也没用。”
尽管对眼镜男那堆高深玩意一知半解，顾栄还是直接给出自己的看法：“就算太子真同意了，到了干活的时候，各种幺蛾子绝对会扑你一脸，这年头就算再好的事情，也总会被人们变得更糟。”
眼镜男还是不肯死心：“比如？”
比如跑到随便什么穷山恶水，向活不下去的人兜售美梦，告诉穷小子那会是挣钱的好去处，和寡妇说那里不用担心被欺负，告诉孤儿那里比家庭更温暖，然后用合同和违约金把所有无知无力的人牢牢锁住。
比如我。
当年被那群混球锯开的地方似乎又开始发痒，顾栄知道那只是错觉，被锯开的头颅，被钻探的眼窝，作为大火灾后流浪孤儿生活的部分，离现在已经很遥远了。
但有的时候，在半梦半醒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还能听见骨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高速旋转的器械嘶嘶作响。
“比如冒出一大堆名字里带‘精神网络’的空壳公司到处兜售幸运石，割腕韭菜就跑，又或者成立一个什么‘精神网络社团’要成员捐款。”
顾荣最终选了个不至于让人追问的例子：“对了，你是杜盅醇的……”
眼镜男点头：“我是杜盅醇博士的学生，我叫戴伦。”
“那么，戴伦……”顾栄刚想吐槽对方对课题的介绍，听起来像什么反派宣言，却瞅见有一个碍眼的家伙自己跑来了。
帝国大明星，贵族小怂包以及事儿精杜清鹭穿着他那身漂亮贵族小礼服，踩着贵族小方步，在桌前站定：“戴伦，还有这位……你是姓顾吧？不好意思顾先生，我这个人比较健忘，只能记得比较有价值的事情。”
杜清鹭抬手敲敲戴伦椅背：“我父亲那边的采访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还不赶紧过去？”
戴伦像是被火燎着了似的，从座位上一弹而起，一边低声道歉一边退开，顾栄只觉得好笑：“换了个伴，至于那么得意吗？”
“有人开始嫉妒了。”杜清鹭微微一笑，就好像他准备已久的节目终于盼来开场：
“我受到了来自帝国第一世家，高贵的桑家族的青睐，也知道我其实不喜欢男人，只是出于责任才和太子逢场作戏，所以主动将他们的女儿送给我……不像有些小白脸，只能捡别人不要的馊饭。”
“或许刚才这番对于‘高贵的桑家族’的溢美之词，该当着你老丈人的面再说一次。”顾栄起身：“又或者我们现在就来一场绅士决斗？虽然我作为平民不懂具体的礼仪，但我保证我会比任何贵族都认真……你为你那张明星脸买过保险了吧？”
杜清鹭得意的神情顿时僵在脸上，顾栄见了，忍不住嗤笑一声，却被对方当作危险的信号。
他盯着顾栄，后退两步，眼珠乱转，突然定在顾栄身后的某处，像看见救星般两眼放光，生产脖子大喊一声：“管家！图特管家！”
顾栄回头，看见一个管家样的人快步朝自己这边走来，面前的杜清鹭则仿佛又找回主心骨：“图特是我老丈人的管家，正如我之前所说，他们都对我十分重视……”
杜清鹭重新挺直腰杆，横在管家与顾栄之间，好像他已经成为了掌门人。
那位管家就在杜清鹭高傲的注视下，缓缓开口：“抱歉，家主指明要见顾先生。”他说：“还请您让一下。”
这回答显然不能让杜清鹭满意：“再仔细看看！你应该认得出来我是什么人！“
“……非常抱歉，但不是随便什么事都在我的关注范围内。”管家像是终于被磨光了耐心，他撇下尴尬立在原地的杜清鹭，朝顾栄微微鞠躬：“顾先生，请跟我来，家主大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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