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管家领着顾栄穿过长长的走廊，步入尽头的房间。

        这是间不大的会客室，除却装饰，也就剩两把带扶手的绒布小沙发，一个不大的木头茶几，再就是早已等候在此的两人。

        其中之一是个高大异常的男人，他几乎满满当当地占据了整个房间，仿佛这栋建筑最据担当的承重柱，哪怕稍稍移动便能直接崩坍整栋大楼，在顾荣和管家踏入房间时也是一动不动，没有丝毫表情。

        但这绝不是因为反应迟钝，尽管男人西装革履，但他虹膜上闪逝的微光，还有皮肤上无处不在的密合线，只消一眼，就足以让顾栄断定，那套西装底下，是足以比肩军火库的殖装义体。

        而真正的主人则坐在这位改造人保镖身后的扶手椅上，面前放着一本摊开的手册。

        尽管已经满头白发，但对方鹰黄色的眼睛不像一般上了年纪的老人那样浑浊，反倒炯炯有神，像头狮子：“你是那个荒星人，顾栄？”

        “正是本人。”

        顾栄打量着老人的面庞，在脑海里飞快地将早先恶补过的贵族谱系过了一遍：

        桑氏族，最初作为王族分支独立出来，经过百年的发展，现在已经成为帝国最为显赫庞大的贵族世家，甚至被称为“帝国真正的王室”，也是沼星争夺战的热门之一。

        之前那个名叫杰伦的男仆，就被系统查出母亲出自桑氏族支系私生，男仆本人则在被押运的过程中被“越狱逃亡”，“下落不明”，想必已经凉透了。

        先前带自己过来的管家还提到过，要见自己的人是“家主”，那么眼前这位想必就是……

        “桑公爵。”顾栄朝老人深鞠一躬：“能被您亲自接见，真是不胜荣幸，不知您找我何事？”

        他保持着谦恭的姿势，感觉老狮子的目光从自己头顶沉沉扫过：“你是个懂礼数的佣兵。”

        一句话轻描淡写，却也差不多是直接把刀架上顾栄喉咙口：“啊哈，我确实是做过雇佣兵，不过也就是些护送货物之类的小打小闹……”

        “被雇来接近太子就不是了。”桑公爵干脆地击碎了他的谎言：“直接说吧，你的雇主开价多少，桑氏族愿意出双倍的价钱。”

        真是出人意料的展开：“您想要我做什么？”

        “一个新探子。”桑公爵倒也爽快，假若不是眼下这个情形，顾栄一定会很欣赏他。

        “新的探子？旧的那个呢？”顾栄反问，眼角余光瞟向公爵背后的保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男仆杰伦，是你们安排的吧？”

        保镖没有动，反而是公爵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这是你的猜测罢了。”公爵翻过册子一页：“臆想的病症，如果发展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就只能送去疯人院了。”

        □□裸的威胁，但正说明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行吧，虽说我和那位男仆先生不过是萍水相逢，但他的人生经历，可以说给我带来了偌大的启示，尤其是听闻他在押送中冲出重围“成功越狱”……我个人觉得吧，赚钱还得有命花啊。”

        虽说自个这条命也谈不上有多值钱，但留着去烦太子殿下，管够。

        桑公爵面无表情：“这就是你的选择？”

        “算是吧，当然我孤身一人，也没有蠢到打算与您和您的家族作对。”顾栄微笑着，直视桑公爵的眼睛：“所以我决定，表现一下诚意。”

        在他俯身那刻，头顶上方机械上膛嚓然一响，想来是那位赛博保镖已经将准星瞄在自己头上：“诶，不要激动。”

        他将桑公爵一直翻看的那本小册子抽走，哗啦啦随便翻过数页：“沼星旅游手册，这本旧了。”

        顾栄指着手册上“领主”那一栏：

        “换上桑氏族的名字也许不错，但首先得保证这个桑氏族的人确实是个真正的桑氏族成员，不是其他几家按插进去的家伙，生意上的漏洞是小事，关键在和星盗联络的那些人……这些对手送上门的把柄，一定得好好查一查，这是作为佣兵的提议。

        而作为太子的身边人，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表现出对沼星平民的忧心，愿意为他们送去水和食物，你就可以直接赢得王族的签署令，毕竟我们的陛下是个理想主义者。”

        “……你的消息，从哪来的？”

        “猜测罢了，又或者我有高人相助？”顾栄顶着赛博保镖的枪口，笑嘻嘻地看着桑公爵，后者脸上已经是阴云密布。

        看来是自己爆出的漏洞，让桑公爵对于自己，还有自己背后这个所谓的“雇主”和“高人”产生了忌惮，但实际上这些信息都是由系统搜集出来的，所谓给顾栄准备的“贵族知识补充包”。

        尽管那颗金属圆球总是没谱，但在任何涉及信息技术的领域，它从没出过岔子，甚至在当时顾栄质疑那份“贵族知识补充包”真实性时，它还直接演示了一遍如何侵入桑氏族旗下公司数据库。

        因此，顾栄并不怎么担心有人发现系统身份，就让这位桑公爵跟空气斗智斗勇去好了，被这家伙忌惮总好过被轻视，典型的例子就是那位不明不白“失踪”的男仆。

        在长久的沉默后，桑公爵最终抬手让保镖放下武器，让管家带顾栄回到会场。

        人群依旧热闹，没有人注意到他曾离场，在不远处，桑氏族的管家仍朝他投来目光。

        听着很酷，好像什么少年漫画里面亦正亦邪的神秘高手，但假如这次他没能成功回来呢？

        “顾栄！”

        自怨自艾被熟悉的声音打断，顾栄抬头，看见银发少年快步向自己奔来：“你之前跑到哪去了？”

        对方明明在怒气冲冲地质问，顾栄却不自觉地露出微笑：“会场很大。”他伸手帮对方整理了下衣领：“我就到处溜达了会儿，你那边怎样？就是你之前说的，关于沼星的事情。”

        在顾栄的注视下，太子苍白的皮肤慢慢爬上红晕：“怎么了？”

        “没什么。”顾栄说：“我只是觉得会有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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