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何茫然

且说麟征因为受到吴继的感染，渐渐地敞开了胸怀。两人一路上是欢歌笑语，看遍了鲜姿妍态的花草，踏遍了苍郁的青山。面对绝艳惊人的景色时，彼此心里那不知名的情愫也会柔软起来，同时两人也明白，曾经有过悸动便是最美好的时光。

        话说清朝的选秀审查非常严格，如果是不在旗的女子，想参加三年一次的后宫用选秀，那比登天还难；反之，若是祖籍在旗的女子，想要逃避选秀的话，那也是自讨苦吃。

        泰州府通判安佳文辉为了爱女安佳妍璟的入京参加选秀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此时祖杏贤正在收拾包袱，瞧着老爷不放心，走上前道：“老爷请放心，杏贤会把小姐照顾的好好的，不让小姐遭受半点委屈。”安佳文辉沉声道：“你从小跟在小姐身边，有你伺候，我自然是放心的。就是此去路途遥远，在路上也要花上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个细心的人护送，我实在是不放心。”祖杏贤接着话口道：“老爷还记不记得从前在府上做事的晁悠人？”安佳文辉略略回想，问道：“前年他不是从府上出去了吗？”祖杏贤回道：“他在外面做事呢，如今也没什么事，不如我去跟他说一声，让他帮个忙护送小姐进京参加选秀。”安佳文辉对晁悠人印象还不错，便道：“也行，你去问问，就说我不会亏待他的。”祖杏贤听了这话，忙了一会子，便出去找晁悠人说事。

        晁悠人两年前从府上出去，原本打算拿着表妹祖杏贤的血汗钱做些生意，没料到折腾了两年，一分钱没赚到，还亏了好多钱，整个人十分的郁闷。他看着祖杏贤来找自己，勉强撑出一个笑容来，问道：“表妹，你怎么得闲来找我了？”祖杏贤看着生意冷清，便道：“干脆我们把这个店给关了，你和我护送安佳妍璟去紫禁城参加选秀，老爷会给你一笔钱呢。”晁悠人道：“我走不开啊，我还该别人的好多钱，他们不会放我走的。”祖杏贤道：“那现在一分钱也赚不到，该钱你也还不起，倒不如你和我平平安安地走一趟，等拿到钱，把你该的钱还了，你就留在紫禁城谋份差就行了。”又道：“安佳妍璟长得有颇有姿色，说不定她会被皇上看上，真有那一天的话，我会从宫里拿东西来支助你的。”晁悠人道：“我听说皇宫里宫规森严，宫女、太监决不许偷盗私物的，你用不着为我冒这么大的险。”祖杏贤道：“听说紫禁城的房屋有千万间，我私拿了一点也不会被人发现的，你就放心得了。”

        晁悠人摇头道：“不行的，我花光了你的血汗钱，还要你为我做铤而走险的事，你千万别那么做。”祖杏贤便道：“那要怎么办？而今你也不能坐以待毙，这样下去永远也还不清你该别人的钱。”晁悠人正在一筹莫展，忽然想到一个法子，便道：“若是你能顶替安佳妍璟去选秀就好了。”话未说完，旋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说了。祖杏贤听见了，起初没多想，后来细细揣摩，脸色大变，将晁悠人拉进了屋里，说道：“你是说我们在途中杀了安佳妍璟，然后由我顶替她的身份入京参加选秀？”晁悠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个想法，只觉腿都软了，只说：“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别当真。”祖杏贤便问：“你欠了外面多少钱？”晁悠人面露愧色，说是：“五百多两。”

        祖杏贤听了，叹气道：“表哥啊！我当时把我的私房钱交给你的时候，我都说了，只能用这么多，亏本了我们就不做了，你怎么会该这么多钱呢？”满心的焦虑全写在脸色。晁悠人道：“我只是想让你快点从府上出来，别再过那种给人洒扫、端茶的事情了。谁知道我越补窟窿越大，不知不觉中就该了这么多钱。”祖杏贤两眼一冷，便说：“你要还清欠下的债，也只有我按照你方才说的那样去做了。否则的话，我们一辈子也还不清楚的。”

        晁悠人却道：“不行，我们杀了安佳妍璟的话，将来被人发现了，是要被诛九族的。”牵起祖杏贤的手对她说：“你要是真的被选上了，成了宫里主子，我们这一辈子的缘分也就彻底结束了。要是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将来年满二十五，按照宫里的规矩，你是可以出宫的。那时候我就在宫外等你，你一出来，我带着你马上离开京城，我们去到深山里，在那里生儿育女，过上男耕女织的生活。”祖杏贤对两人之间的未来也有过憧憬，这时她却变得很务实，说道：“你知道不知道，两人要想长长久久，除了有柔情私意之外，更需要的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东西没有的话，再来谈感情的话，那简直是无稽之谈。”晁悠人以为她变了心，追问道：“等到你出宫的时候，我在外面准备好一切。你一出宫，我们就可以生儿育女，难道这有什么问题吗？”祖杏贤道：“你告诉我，你外面欠着几百两银子，你要怎么还？普通老百姓根本还不起这么多钱的。”这一句话刺痛了晁悠人的心，令他抬不起头来，不得不去朝着邪恶的方向去想。

        祖杏贤又道：“我从小就跟安佳妍璟一块长大，对她的事情了若指掌，我若利用她的身份去参加选秀，没有会知道的。”晁悠人敛容道：“日后皇上召见安佳文辉入宫呢？”祖杏贤道：“怕什么！他就是一个小小的通判。我入宫以后，就会努力向上爬，将来他发现了真相，说不定会认为我比她亲生的女儿还有本事！指不定会更加需要我呢。”晁悠人打定了主意，同意道：“那就这么办了。我听说一路向北去京的路上，有一座烛莲寺，在那里参拜特别灵验，届时我们就把安佳妍璟骗到烛莲寺，再见机行事。”祖杏贤把头一点，道：“那就暂时这样定了，明日你就过来，我们一起跟安佳妍璟入京参加选秀。”晁悠人记住了，和祖杏贤商议了一些事，将她送了出去，眼看她走远了，方回来。

        杲杲日出，日光洒洒。晁悠人早就拉了一辆灰幄青油车，正候在大门前。安佳文辉携了爱女安佳妍璟的手送至仪门前，垂泪道：“此行山高水远，你在路上可要当心。”安佳妍璟劝道：“爹爹别哭了，女儿去了会给你争气的。”一面对祖杏贤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上车吧。”祖杏贤携了她的手坐上车去，外面的人放下车帘，方命晁悠人驾车。晁悠人喊了一声“驾”，骡车徐徐向北驶去，安佳妍璟回头一看，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就这样不见了，于心不忍，哭了起来。

        祖杏贤道：“小姐别哭泣，将来你当上了宫里的娘娘，派人来接老爷进京去坐一坐不就行了。”安佳妍璟道：“皇家选秀可是大事，前来参选的人个个都是绝色美人，我就是一个庸脂俗粉，怎么能入得了皇上的眼？我就去走一过场，赶快回来陪陪爹爹，日后配人过日子就好了。”祖杏贤道：“人人都想雀屏中选，就是小姐你不想。”安佳妍璟朝着外面怒了努嘴，揶揄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他早就想好了要在一起对不对？”祖杏贤淡淡一笑，说道：“有些事小姐还是不知道为好，知道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安佳妍璟不明白，便问：“你这是什么意思？”祖杏贤摇了摇头，就说没什么事。安佳妍璟正要开口说话，只觉得好像有骡车从旁边经过，掀开车帘一看，好像是一辆翠幄青油车，问道：“是不是有车跑过去了？”晁悠人在外回道：“没错，是一辆翠幄青油车。看样子好像也是入京选秀的。”安佳妍璟道：“荒郊野岭的，要是大家能结伴同行就好了。”祖杏贤道：“小姐，我听说一路上有一座烛莲寺，在寺里参拜特别灵验，就让我们陪你去求一求，求菩萨保佑你飞上枝头变凤凰。”安佳妍璟听了，面容泛红，笑道：“到时候我们就去拜一拜吧，反正都遇上了，不去也不好。”祖杏贤见她答应了，便开始默默计划着一切。

        晁悠人驾着车行了数日，就到了烛莲寺。晁悠人从车上跳下来，拴了车，并请安佳妍璟和祖杏贤下车。祖杏贤早就注意到烛莲寺周边的环境，只见四野青山绵绵，飘在山尖的白云深远悠长，想着：“烛莲寺四周的大山比泰山还高大，要是安佳妍璟死在此处，断不会被人发现的。”想着，就向晁悠人使了一个眼色，暗示他把安佳妍璟引诱到山里去。晁悠人犹豫了一下，瞅着天上云卷云舒，说道：“那边的风景很好，不如我们去那边歇一歇脚？”祖杏贤也道：“是的呢，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安佳妍璟对接下来发生的事全然不知，笑道：“好是好看，就是我有些乏了，我们就在这里歇息吧。”祖杏贤道：“小姐，等你入了宫，再也不会有机会出来了，既然来了，我们就去玩玩。”安佳妍璟想着也有道理，跟着二人去了。三人走进山里时，顿时觉得里面阴森恐怖，全完不是从外面看起来的阳光普照的样子。安佳妍璟建议转回去。祖杏贤露真面目，说道：“小姐，对不起了，为了我和表哥的前途，我们只能牺牲你了。”安佳妍璟忙问道：“杏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晁悠人逼近一些，道：“我们要杀了你，利用你的身份去参加选秀。”安佳妍璟还未来得及呼救，晁悠人从身后一推，将她推下了数百米的悬崖。祖杏贤鼓起勇气望了一眼，说道：“悬崖下面全是原始森立，想必安佳妍璟的尸体很快就会被野兽吃掉的，我们不用担心。从此我就改名为安佳妍璟，你千万别认错了。”晁悠人点头道：“放心吧小姐，我不会叫错的。”两人会心一笑，走出了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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