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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与君离别意


话说晁悠人、祖杏贤诱骗安佳妍璟到山林中并将其残忍推落悬崖,两人从山林中走出来的时候,日影渐浓,只见余晖在烛莲寺的前面留下了斑驳的光影。晁悠人望着天色偏晚,就说:“今日我们就在烛莲寺留宿,明日一早再启程。”祖杏贤因为害怕,浑身站不稳,连话也说不出来。晁悠人便道:“你也看到了,她掉下去地方深不见底,崖底就是从未有人涉足过的原始森林,不会有人发现的,你放心好了。”祖杏贤稳住心绪,道:“也好,今日也晚了,我们就去寺里借宿一晚。”晁悠人一边扶着她,一边安慰说:“从即日起,你要时刻记住你的身份,你不再是祖杏贤了,你是安佳妍璟,明白吗?”不断地嘱咐着祖杏贤。祖杏贤把头一点,一一答应了。

        一时两人到了寺里,就说想借宿一晚。那和尚道:“今日来本寺借宿的人不少,已经没有地方可供两位施主休息了,两位施主请自己找地方休息。”晁悠人看着祖杏贤神情不对劲,再三央及说:“施主再行行好,你看看我表妹已经不行了,她需要休息。”那和尚又说:“自古道:‘出件人不打诳语。’实在是没有地方可供两位施主歇息了。”望着坐在寺前的两位施主又说:“两位施主请看,寺前还坐着两位施主呢,他们也来问过了,本寺的确是没有地方了。”晁悠人循着望去,只见一对跟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女坐在寺前。你道那两位是谁?正是吴继和乌雅麟征。

        晁悠人无法,只好搂着祖杏贤出来,找了一处,两人就坐在那里休息。

        半夜,天上的星宿慢慢地变淡了。吴继瞅了一眼晁悠人、祖杏贤,轻轻地说:“那位姑娘的胆子似乎很小,一直把头埋在旁边的人怀里,似乎是吓坏了。”麟征时刻记得千春嬷嬷教导的话,直言道:“我劝你还是少关心,小心麻烦找到你身上来。”吴继又道:“我就不信你不怕。”麟征道:“这一路上我们经过的地方哪里不比这里可怕?何况现在我们就在寺庙前,我根本不怕任何东西。”吴继继续道:“那我说出来你可不要害怕哦。”麟征道:“你说啊。”吴继便说:“俗话说:‘宁可夜宿荒坟,不可留宿寺庙。’你知道这时什么意思吗?因为寺庙的神仙、菩萨都是很忙的,他们白天的工作就是度人,而到了晚上就是超度鬼魂。那些死去的人为了早日能够投胎转世,就会积聚到寺庙里来,所以孤坟上反而没有鬼,鬼都来寺庙里了,这也就是寺庙会显得阴气沉沉的原因。”麟征听他一说,虽有些害怕,却也道:“我看你说错了吧。‘宁可夜宿荒坟,不可留宿寺庙。’说的是寺庙里容易住着山贼、强盗等人坏人,好人容易上当,你少在这里吓我了。”吴继接着说:“我劝你还是相信我说的,不然的话当心被鬼缠上了。”说着看着月亮下面风起云涌,大风吹得云层变换莫穷,十分骇人。“你看看月亮下的大风,把云都吹散了,可不可怕?”

        一语未了,只听见有声音尖叫道:“别再说了,别再说了,表哥,我好害怕。”吴继、麟征登时循声望去,只见祖杏贤捂着耳朵,不停地叫嚷着。晁悠人恐事情败露,一面向二人投来一个笑意,一面低声叮嘱道:“你千万别紧张,你这样下去的话我们迟早会被识破的,你不想就此功亏一篑吧?”祖杏贤听着,喘着气道:“不行,我还要入宫去当上皇后,只有我当上了皇后,手里握有权力,才会让所有的人闭嘴,不许任何人在我的面前提起此事。”晁悠人道:“你能这么想最好了,一旦你成为了统摄后宫的皇后,谁都要看你的脸色行事,自然不会有人敢当着你的面提起这件事的。”祖杏贤又道:“我当上了皇后,一则可是掩盖此事;二则可是名正言顺地帮助表哥你东山再起。”晁悠人听着感动,便道:“你若是害怕的话,我就去跟那两个人说一说,我们四人坐在一起,这样你就不会感到害怕了。”祖杏贤生恐安佳妍璟的鬼魂来找自己报仇,把头一点,任由他去。

        吴继、麟征看着那边有情况,也没再说,就是呆呆的坐着。晁悠人走到二人旁边,赔笑道:“我表妹有些胆小,人少了就睡不着,可不可以跟你们坐到一块?”吴继就要站起来说话,麟征一把拦住他,并说:“自古道:‘宁可夜宿荒坟,不可留宿寺庙。’两位若是觉得可怕,就坐到一起吧。”晁悠人听她心直口快,语气也是冷冰冰的,也顾不上那么多,去把祖杏贤扶过来坐到一块。

        吴继问道:“你们也是入京参加选秀的吗?”晁悠人隔着麟征、祖杏贤回道:“是的,我们从山东荷城出发的,你们呢?”吴继回道:“我们从南京出发的,在路上风餐露宿已经好几个月了,所以对于这种情况,我们已经见怪不怪了。”晁悠人道:“那你们确实辛苦了。你们出发的时候应该还是春天,如今都入夏了。”吴继笑道:“一路上我们春、夏、秋、冬全经历过了。”麟征瞅了他一眼,知他辛苦,打心底感谢他。这时祖杏贤逐渐冷静下来,看着麟征气色出众,因问道:“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麟征见问,不得不回,只说:“我叫乌雅麟征。你呢?”祖杏贤略略一笑,方回道:“我叫安佳妍璟,家父是荷城县通判安佳文辉。”麟征便问起她的年龄来,知道与自己同岁,不过比自己稍长两个月,便按照祖杏贤的要求以“姐”呼之。祖杏贤看着麟征气色出众,便问:“你们在路上度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为何妹妹你的肤色还是这么好?就算在夜晚,妹妹的肌肤仍旧发亮,可否告诉姐姐我其中的秘密,也让我跟你一同入选。”麟征又不好说是因为千春嬷嬷的关系,只说:“可能是月色照耀的关系,明日天亮了就不这样了。”祖杏贤道:“那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合眼睡一睡,明日还要赶路呢。”于是四人闭眼睡去。那时已经四更。

        到了第二日天亮,吴继、麟征醒来的时候,才发现祖杏贤和晁悠人早就走了。吴继道:“几人相识一场,一声不吭的就走了,不太好吧。”倒是麟征显得很平常,淡淡地说:“我们本来就是萍水相逢,人家为什么要跟你打招呼呢?再说了,人家或许是不忍心打搅我们休息呢?好了,走吧。”吴继吃着干粮,喝足了水,跳上车去,驾着骡车走了。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金灿灿的阳光一泻千里,铺满了前路。吴继兴致高昂,说道:“再过几日我们就到京城了。”麟征看着外面的世界,一颗颗高大的桦树不断逝去,这里跟自己的家乡真的不一样。吴继不知道她没听见,又问:“我说再过几日我们就到紫禁城了,你听见了吗?”麟征回道:“那就好。”两人就一起说着一路上的趣事,吴继还说他原本打算去泰山玩一玩的,麟征取笑他说那根本不可能,就这样,骡车还是向北驶去。

        第五日,两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了紫禁城。吴继笑道:“历时几个月,我们终于到达目的地了。”说着,内心开始觉得有些失落了。麟征坐在车里往外望去,大街上走着的人许多都盛妆丽服,面上挂着的笑容亦是甜美,因说道:“京城果然是人杰地灵之地,人们穿的衣裳都那么漂亮。”吴继道:“我们赶了这么长的路,还是赶紧找个客栈来歇歇脚吧。一路艰辛,我的脚早就肿了。”因又道:“还有这头骡子,也够辛苦的,拉着我们二人一路飞奔,不是它有本事的话,我们两个根本到不了紫禁城,更别说你能按时参加选秀的事了。”麟征说道:“那等会儿我们找间客栈,好好休息,把它喂得饱饱的。”不禁笑了起来。吴继到处望去,看到了一间客栈,便道:“我看这里离神武门也近,到时候方便你进去,我们就在这里住下吧。”麟征也看见了,只说:“届时参选的秀女都会去神武门,这间客栈位置好,恐怕早就客满了,我们另外找找看。”吴继觉得有道理,又看见不远处还有一家,笑道:“那边有一家,看样子不如这边的人多,我们去问问。”麟征点头道:“好的,我们去问问看。”

        两人遂下了车,来到客栈询问情况。那小二笑嘻嘻的迎了上来,客气道:“一看两位客官就是远客,看你们器宇不凡,一定是来参加选秀的。你们放心,住在我们这里的人个个都会被万岁爷看中,将来前途一片光明。”吴继问了价钱,也还能接受,吩咐小二去拴了骡车,自己要去休息。麟征道:“初来乍到,你不想出去看看紫禁城的新鲜事儿吗?”吴继抿嘴道:“我有些累了,我想躺一下,你想去看的话就去吧。”麟征点一点头说:“那你去休息,我也进去了。”说了,先走开了。

        吴继进了客房,躺在床上,想着明日麟征就要进宫参加选秀了,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困,只是想找一个地方疏解心情。因想着:“一路上虽然辛苦,但是我也曾希望这段旅程不会结束,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想着,把眼一闭,慢慢地睡着了。吴继醒来的时候,月色正浓,溶溶月色洒满了客栈的每个角落,又见麟征正坐在院里发呆。麟征见他走来,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你醒了?”吴继坐到道:“你不休息一下吗?”麟征道:“我没有你辛苦,自然没有那么累。”说着,便拿出一方丝帕要交给吴继,并说:“这是我从小就带在身上的丝帕,明日我们就要分开了,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当作是我们相识一场的礼物。”吴继听了,心如雷霆,却还要装着面如静湖,接过了丝帕,便说:“谢谢你啊。”停了一会子,“不管怎么样,我都祝你雀屏中选,成为皇上身边的红人,达成你的心愿。”麟征便道:“古人云:‘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如今我们到了这一步,只得按照各自的人生走下去,别的我们已经无能为力。”吴继道:“明日我就去找千春嬷嬷说的那户人家,看他们能否帮我谋份职。”麟征对他笑道:“你这么肯干,未来一定会不差的。”吴继不敢和他四目相对,略略收回眼光说:“乱世之中,能吃饱饭就行了。”抬眼看着月下风光无限,问道:“你还记得我们在清浦江遇见的那片桃花林吗?好美啊。”麟征回想了一下,其实一路上她觉得美的地方数不胜数,说道:“清浦江夹岸上的桃花素丽清香,着实令人怀念。”吴继又问:“还有那片一望无际的柳树林,垂柳弄色,也叫人忘不了。”麟征点头道:“柳色青青,走在其中,的确叫人舍不得离开。”想着,不知不觉中又陷入了回忆中:绿柳芳绯缠绵,树下的草花绝色惊人,令人流连忘返。

        吴继看着时间不早了,便道:“你快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送你去玄武门那边。”麟征道:“我听人说,明日每个秀女都会领到皇上赏赐的车马银,到时候你稍微等我一下,我把银子给你,你留在身边,也可以用来买些你需要的东西。”吴继点头应了,却说不出一句话。于是两人各自回房去,坐在床边,无法睡去。

        月儿转动,转过了客栈的阁楼,低低地挂在雕花的窗户上,照着毫无睡意的人儿。明月不应该对人们抱有什么怨恨吧?可为什么总在人们即将分别的时候那么圆呢?麟征、吴继、祖杏贤及晁悠人等人,怀着同样的心情,看着天边的那颗星,希望它成为彼此的一个记认,有朝一日能和相爱的人看到同一片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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