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醉酒
陈江到底是忍不了了。他用发抖的手，指着洛祈道：“你，你吃成这样，还让王爷怎么吃？”
洛祈不以为然地扫了一眼自己的战果，淡定回道：“怎么不能吃？我天天吃的还不如这些呢！”
“哦？”杨琛又做出一脸愕然之相，“夫人这些时日来，有人苛扣你的吃食吗？”
洛祈盯着杨琛那一脸浮夸演技，气到无语：你自己做的孽，在这儿装什么蒜啊！
杨琛倒不觉得自己演得多糟糕，继续佯怒道：“陈江，你身为内务总管，怎么能管出这种事？我说洛夫人怎么看上去消瘦了呢！还不给洛夫人赔不是？”
陈江瞪着比窦娥还冤的眼睛，反应过来了，王爷这是想讨好夫人，让自己背锅呢。
他一百个不愿意，却也不敢违背王爷的意思。只得下跪，又给了自己两巴掌。
“奴才知错，求王爷赎罪，求——洛夫人，赎罪。”
陈江提到洛夫人，牙都咬了起来。
这让洛祈有了点畅快，但他强压住自己的心绪，面无表情地扭过了头。
杨琛见状，也赔起笑脸，“看来，夫人还在怪本王，管教不严了。那这样吧，本王也领罚。这些时日来，夫人吃的什么，本王就吃什么。”
说罢，他拿起一个馒头。
洛祈斜着眼暗嗤一声：露馅了吧！不是不知道我这些时日吃的如何吗？怎么就能这么精准地拿起馒头？
他刚想拿这话给王爷个难堪，却见王爷掰下一小块馒头，递到了自己的唇边。
洛祈一愣：“干嘛？”
“试毒啊？”杨琛笑得不怀好意。
洛祈顿了顿，反应过来了，感情这主仆二人合起伙演戏，在这儿等着他呢！
先不说洛祈吃了数日馒头，见馒头都要反胃了，就是刚刚他那一通狼吞虎咽，此刻肠胃里也再没有一口馒头的位置了。
他尝试着张了张口，还是作罢。而且，他知道，如果这王爷有心整他，就算他勉强吃下这一口，这王爷肯定有理由，让他再吃一口。
这混账王爷是想把我撑死啊！洛祈恨不得直接掐住王爷的喉咙。
陈江也看出了王爷的诡计，赶紧兴奋地站起来添柴加薪，“洛夫人，说了给王爷试毒，可不能说了不作数啊！”
洛祈气血上涌，差点吐了。他冷冰冰的目光，扫过王爷，扫过陈江，最后又扫到桌案上。
桌案上一壶未动过的酒，让洛祈扫到了生机。
饭吃不下了，酒还是喝得下的。而且他自幼跟着母亲喝酒，对酒精几乎免疫。
既然王爷这么想和自己斗，那不如就斗一斗酒量吧！先把他喝倒再说。
洛祈主意拿定，立即自斟一杯，举起道：“王爷既说领罚，那就先罚酒三杯，不。三碗。我先替王爷试毒了。”
说罢，他一口干了杯中酒。瞬间，就感觉一股辛辣从喉间滚了下去，直烧到他的胃里，烧得他身形微微一晃。
这感觉始料未及。不会吧！这酒劲儿能这么大？洛祈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下倒，他在惊讶中开始慌乱。
杨琛顺势站起身将他扶住，并笑着递给陈江一个眼色，“没听夫人说呢？要本王罚酒三碗，满上。”
陈江立即倒满三碗酒。杨琛痛痛快快地一碗接一碗，喝了个精光。
洛祈双眼迷离地向王爷看去，只看到王爷挑衅的脸，已化作好几张在他眼前飘来飘去。
他不相信，王爷的酒量能胜他至此。
此时，他的头虽晕眩，意识却还有几分清醒。
思忖少许，忽地恍然，自己是魂穿啊！酒量随身体而走，并没跟着魂儿穿过来。纵是从前的他千杯不醉，也躲不过目前这魂舍，滴酒不能沾。
洛祈又气又委屈，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到王爷怀里。
且听王爷轻佻的声音在头上方响起：“夫人说感念本王之恩，无以为报？怎会如此。以身相许就好。”
这话把洛祈逼到疯癫，他脑中嗡地一声，不醒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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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洛祈再睁眼时，除了宿醉的昏沉感，其它的感觉与洞房那夜醒来一般无二。
他又是不着寸缕地趴在床上，很显然自己又被小王爷偷吃了一次。
这一次洛祈气到眼底灼红，视线一片模糊。
陈江也如那日一般，毫无礼数地走上前来，掀开薄被看了看，阴阳怪气道：“洛夫人讨宠的本事，还真是不一般。昨儿个王爷开心得很，今儿一早，各种赏赐已经送进了洛夫人的院子了。洛夫人就别再赖在王爷房里了。”
洛祈也不想在此处多停半刻，他抓起枕边的衣物，草草裹在了身上。下床时，双腿一软，竟一个趔趄。
陈江蔑笑一声，假意心疼道：“唉哟，王爷怕是没想到洛夫人这么不经折腾。特意吩咐不必用软轿，让洛夫人自行走回去就好。”
洛祈暗暗冷笑一声，他感觉得出，王爷这是想磨去他的傲骨。他就是想让府中上下所有人都看到，他洛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由他玩于股掌之中。
虽然昏睡时，王爷如何欺辱于他，洛祈毫无知觉。但此刻的一连串羞辱感，足以让仇恨烧尽了他的良知。
杨琛，你的这条命，老子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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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杨琛也没有去军营，给出的理由恬不知耻：昨夜与美人通宵达旦，累了。
如此荒唐之事立刻传遍朝野，惹得龙颜大怒。
圣上亲自指派了个年长的宫女，去肃宁王府里教洛祈三从四德。
洛祈正一肚子的火没处发，又听个老太婆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索性也破罐破摔，直接倒头睡。
给出的理由同样无耻：你被个男人上一宿，你不累啊？
老宫女没受过这种羞辱，哭闹着离开了王府。
这下子，肃宁王色令智昏的话本，不出五日，飞满京城。
自然而然地，也能飞到肃宁王府。
杨琛随手翻了翻那些坊间臆想出的荤段子，恶心地“咦”了一声。甚是不悦地合起那本子，并将它拿到烛火上意欲焚烧。
这时，一只苍白的手，轻飘飘地移了过来，夺下了话本。
“王爷不喜欢，不如就留给臣妾解闷吧。”
说话的男子，十分清瘦。面色苍白如雪，像是恶疾缠身。他的眸光晦暗阴郁，纵是此时嘴角勾着一抹浅笑，那眼底仍泛着森森寒意。
杨琛看着那男子，关切地笑道：“云夫人说笑了，这种话本，怎么能给你解闷，看了只会烦心。”
云夫人缓缓摇了摇头，“王爷烧了话本，能烧了人言吗？该烦的心，臣妾怎么都是躲不过的。”
杨琛的笑意收敛了些，直视着云夫人，半晌后，忙正色道：“云夫人放心，你我情意，无人能比。”
云夫人顿了顿，笑得开怀了一些。复又将话本置于烛火上。
瞬间屋中一亮，好像一只火状的蝴蝶，开始在烛火上飞舞。
云夫人看着那火蝴蝶，幽幽地说：“姑苏沈郎，貌美无双，名传千里。王爷对他痴迷一时，也属情理之中。臣妾懂的。世人——也都懂。”
杨琛也看着那话本，就见那火蝴蝶一点点化为灰烬。他松弛的神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许久后，他微微颔首，黯然道：“我也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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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云夫人的院子时，细碎的雪花徐徐飘落了下来。
陈江赶紧将手臂上的虎皮大氅送了上去。
杨琛接过大氅，一边随意披在身上，一边幽幽地说：“今年的雪，来得好早。”
陈江附合道：“可不是嘛，还有几天才立冬，今儿就落雪了。”
杨琛紧了紧衣衫，突然想到了什么，饶有兴致地问：“洛夫人今晚吃的什么？”
陈江笑道：“依然是馒头。”
杨琛方才落寞的情绪，忽然间一扫而空，变得轻松欢快起来。
又好笑又带点赞许地说：“当真还吃的下馒头？真是个倔骨头。”
自打那日，洛祈以试毒为由，吃光了杨琛的晚膳，杨琛便每日都召洛祈来试毒。
洛祈不肯来，说什么人微命贱，享受不了王爷的饕餮。
杨琛便每日都送两个食盒过去，一个食盒里只有馒头，另一个食盒里，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硬菜。从八宝鸭到人参鸡，无不让人闻而生津。
洛祈若吃了这道硬菜，那便是存心说谎。若他不吃这道菜，那就让柴安当着他的面，把硬菜吃光。
杨琛就想看看，洛祈那么贪吃，能忍个几日。
没想到，一连五日，洛祈真能看着别人吃香喝辣，自己干啃馒头。
说不清为什么，杨琛脑子里居然能想象得出，洛祈气鼓鼓地吃馒头的样子，他忍不住笑出了声。连步子都轻快了许多，不知不觉，就向洛祈的院子走了过去。
陈江发现苗头，当然得把事儿做到主子前头。
他赶紧让身后跟着的小太监，绕道先行去洛夫人院子里。告诉洛夫人，焚香沐浴，准备侍寝。
然而这一次，接到这消息的柴安，可不再欢天喜地了。反而吓得要死。
因为他们家那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子啊，压根儿不在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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