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谁调戏谁
屋中，洛祈坐在桌旁，左手拖着右手手腕，一动不敢动。
烛火之下，看得出右手手腕处已有些红肿。洛祈不敢动，是因为他感觉到，他的手腕不是扭伤那么简单。
听到门响，他微微掀了下眼帘，瞥了杨琛一眼。便又匆匆把眸光垂了下来，看着地面一言不发。
他尽可能地让表情不悲不喜，但眼神里崩发出的怨气都快把整个屋子撑破了。
杨琛脸上也同样看不出喜怒，他径直走上前去，抬起了洛祈受伤的手。
“再捏这只手就废了。”洛祈没好气地说。
杨琛扫他一眼，一只手握着他，另一只手在他的手腕处轻轻按压了几下，突然一用力。咔一声，帮他关节复了位。
洛祈又发出一声惨叫，红着眼圈喊：“弄断的也是你，接上的也是你。拿我练手啊！”
杨琛一脸懒得理他的样子，甩开他的手，淡然道：“我从小就在刀光剑影里长大，你不该拿刺杀来戏弄我。防御是我不假思索的反应。”
洛祈赌着气，“谁戏弄你了？我就是要杀你，一直要杀你。”
这话说完，连洛祈都有些臊得耳热。明明是一句大实话，但他也不明白，怎么说得一点杀气都没有，反而透着几分娇嗔之感，太丢脸了。
果然一直冰封着面孔的杨琛，听了这句话，嘴角都不自禁地勾了一下，戏谑：“是吗？用一把没开刃的刀？”
没开刃？这洛祈还真不知道。他避着柴安去灶房，匆匆忙忙拿了一把。只挑大小合不合适，压根儿没注意刀刃的问题。
听了杨琛的话，他自然而然地呆愣了一瞬，之后支吾地说：“我——随手拿的。反正我知道凭我的本事，拿什么刀都伤不了你。就随便了。”
这话依然是一句大实话，但听上去，实在像一个临时起意的谎。
杨琛的唇角弯得更加好看了些，他随手拿起茶壶斟了一杯水，发现那水似茶又不是茶的样子。
“别喝，有毒。”洛祈故意说得认真。
杨琛嗤了一声，一口干了进去。微微的甜，在唇齿间流动起来。
“蜜饯煮的水？柴安这奴才，脑子还真不笨。早些年，我怎么没发现他。”
洛祈揶揄：“估计是因为他不会像某些人一样，阿谀奉承吧。”
这话明里暗里，一下骂了两个人。一个只会阿谀奉承的奴才，和一个爱听阿谀奉承的主子。
杨琛眸光一凛，向洛祈扫过去，洛祈浑不在意，假模假样地检查起自己的手腕，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说曹操，曹操到。
这时，陈江端着一个精致的小酒瓶走了进来。点头哈腰，满脸谄媚地将它放到了桌上，又耐人寻味地一笑，赶紧逃开。
这表情，与洛祈洞房那夜时，他赶紧逃开的表情一般无二。
他满脑子想的什么，洛祈焉能不知。这让洛祈顿时不太自在。再看那酒瓶子，洛祈的神情越发不淡定了。
“这是什么？”
“赏你的。”
赏我的？明知道我一杯就倒，还赏我酒喝，你几个意思啊？
可还能是什么意思？洛祈又怎会想不到。杨琛刚才遣走寒朗的时候，就已经明说了要召夫人侍寝了。
洛祈对这个后果，不是没有预期。美人计最直接的小目标，似乎也就是如此。
他虽然宫斗剧没看全，但凭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冷宫复宠第一步，就是得再得皇上宠幸。
心里又开始翻江蹈海，但表面上，他不动声色。毕竟路是他自己选的。这时候翻脸，只怕这辈子都逃不出去了。
咬着牙，他又看了看那瓶酒。忽然觉得，这样也好。如果一定逃不掉，那还不如——全无知觉。
想到这里，洛祈直接拿起了那酒瓶。
“别喝，有毒。”杨琛似笑非笑。
洛祈也不屑地嗤了一声。
玩我的梗，有意思吗？再说，你哥哥我怕酒里有毒吗？我巴不得这毒见血封喉。
不等杨琛再多说一个字，他一仰脖，就把整瓶酒灌到了肚子里。
灌得太快，只隐约觉得这酒的味道有些许意外。但辣嗓子的感觉，却是真的。所以也未多想，更没多问。
杨琛此刻的神情有点说不清的诡异，像那种看到母猪上树一般的诡异。
但这神情只停留了片刻，他便又云淡风轻起来，并转了话题：“哥哥今夜唱的是什么曲？能不能再唱一遍。”
准备委身的洛祈心里本就不痛快，一听这话，更郁闷了！觉得这小王爷得寸进尺。
“唱什么唱！”他没好气地说，“卖艺不卖身，卖身不卖艺，你不能两个都占啊。”
说完，他主动地趴在了床上，把眼一闭，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杨琛脸上的笑似乎已无法抑制，他努力忍了忍，也只是控制住，没有笑出声音。
一步步走到床边，他像逛青楼的浪荡公子，轻轻用指腹撩起洛祈的下额。
洛祈生气地将他的手一把弹开，“过分了啊！”
杨琛到底笑出两声，收声时，他故作犹豫地说：“那——今晚——我选卖艺。”
洛祈凶巴巴地扫他一眼，“酒都喝了，你才说！我——”
话说一半，洛祈反应过来了什么。不对啊？原身不是一杯倒吗？怎么我一瓶喝下去，还这么清醒呢？
他一个打挺又坐了起来，“刚才那不是酒？”
杨琛思忖了一下，“补药。”
“所以，我不会昏厥？”
杨琛又思忖了一下，“目前来看，不会。”
“那你刚才说的，今晚卖艺不卖身？”
杨琛忍着笑，“不错。”
“不许反悔！”
杨琛忍不住，又笑出了声，“不会。”
这下子洛祈美了。不用侍寝，唱歌而已。果然技多不压身，还能保身呢！
来来来，今晚哥哥我给你来个专场。
-
“你用的是哪里的话，为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这是你自己编撰出的方言吗？”
“你把词说一遍，让我听听。”
……
杨琛果然对这标新立异的东西，很感兴趣。问题一个接一个。
洛祈呢，想到不用侍寝，心情大好。
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有要求一应满足。
恨不得这一夜之间，帮杨琛进修到粤语八级。
两人不知不觉就畅聊了近两个时辰，直到洛祈的困意已浓稠不堪。
杨琛见状，终于放过了他。让他上床安寝。
“那你睡哪儿啊？”洛祈依然十分警惕。
杨琛扑哧一乐，“睡你旁边啊。”
“你不能言而无信啊！”洛祈急得都跳了起来。
杨琛又笑了两声，语调也跟着不正经：“我只是上你的床，又不上你的身，怎么就言而无信了？”
说罢，他也不管洛祈那哭笑不得的模样，便自顾自地躺到了床上。背对着洛祈，紧贴着墙，给洛祈留了足够的位置。
洛祈本来确实是乏了，眼皮打架都打得不可开交。可被杨琛这么一吓，又精神了几分。
这还睡啥啊？熬通宵吧！他甩了甩脑袋里的嗜睡虫，心想着，只需要找点事儿做，应该能保持清醒。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根本不用费这个脑子。
因为就在杨琛睡下不久，洛祈就开始感觉身体不太对劲，腹中像是被中了蛊。
时而如万马奔腾，时而如蛇虫撕咬。疼得他浑身冷汗一阵又一阵。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得缓解。这下别说睡了，他都没办法平静地躺下片刻。
直到他出了五次恭，完全清空了肠胃，那疼痛感才趋于缓解。
而此时的他已经完全虚脱。四肢软绵绵地趴在床上，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没过一会儿，已是拂晓时分。
杨琛定时定点地坐了起来，“哥哥好些了吗？”他问得平静又随意，却又含着一丝忍俊不禁。
从言语到神情都十分明显：昨夜洛祈折腾了一宿，他是完全知道的，或者说是早有预期的。
洛祈虽然虚脱，但脑子还算清醒。
“你昨晚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
“我提醒你了，别喝，有毒。”
洛祈被这话怼得欲哭无泪，很想说句狠话，可说出来却像是哼哼唧唧：“杨琛，我真想杀了你。”
杨琛浑不在意地一笑，纵容地说：“好，我等着。”
“那你先解了我的禁足。”
“好。”
“给我补一顿年夜饭。”
“好。”
“我渴。”
杨琛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蜜饯水送到口边。待他喝完，还贴心地用帕子帮他擦了擦唇角。
“哥哥，还有什么吩咐啊？”杨琛的语气，十分玩味。
洛祈喝过水以后，舒服了一些，困意也卷了上来。
他闭起眼，说起话开始有如梦呓。
“你，把我衣服，脱了。”
“什么？”杨琛好像被蛇咬了一下，放在床边的手猛地抽了回来，平复了一下方道：“不是卖艺不卖身吗？”
这语气诡异，好像要卖身的是他似的。
不过洛祈已经思绪混沌，完全琢磨不了杨琛的反应，只是自顾自解释：“汗湿了，难受。”
这确实是真的。
他一晚上出了无数轮的冷汗，此时衣服贴在身上，他是真不舒服，还有一些些冷。
想着如果一定要麻烦别人来给他宽衣，他宁可这个人是杨琛。
毕竟这是唯一一个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人了。
况且他相信杨琛不至于见他这个样子了，还能动那禽兽的念头。
直觉上，杨琛没有那么禽兽。
杨琛凝视了洛祈须臾，也明白了洛祈的心思。
他迟疑了一下，走上前去。却并没有帮洛祈脱，而是用力撕扯了几下，一身衣物便七零八落地散落一旁。
动作干净利落，整个过程连指尖都没碰洛祈肌肤一下。
如此的正人君子，倒让洛祈意外地又清醒了几分。
他眯起眼看着杨琛，半戏谑半认真地问：“哎！你是不是一碰我就有反应啊？”
刚帮洛祈盖好被褥的杨琛，被问得猝不及防，脸刷一下红了个通透。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才强行平复下来，“夫人，不是，哥哥，还是好好休养吧。”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屋子，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洛祈觉得真是撞了鬼了，怎么好像是自己在调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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