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暗恋
程橙一下午都在医院守着谭简，她就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妈妈，什么也不做。直到现在她仍旧有种飘渺的虚无感，害怕一个眨眼，一切都像一场梦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临近傍晚，蒋明美打来电话，问她在哪。
听出她语气里的异常，程橙问：“怎么了？”
蒋明美说：“穆延许那个死渣男今天来找你了，我说你不在，他不信，现在还在公寓下面守着。”说到这，她气笑了，“也不知道他搁这装什么深情的大情种，当初早干嘛去了。”
程橙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谭简，出了病房。
她站在玻璃栏旁边，银色金属的扶手有些冰凉：“你不用理他。”
“我才懒得理，”蒋明美冷笑一声，“就是看见他倒胃口，心疼我刚点的小龙虾。”
程橙被这句话逗得笑了笑：“我们不讲他。明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妈妈醒了。”
蒋明美声调猛地拔高，又惊又喜：“真的？！谭姨什么时候醒的？”
“今天中午，”程橙说，“我现在在医院，应该是不会回去了，你不用等我，自己早点睡。”
“那行，”蒋明美高兴道，“等明天我去医院看谭姨。”
晚上七八点的时候，谭简醒了过来。
程橙叫来医生检查，再次确定谭简无恙后，提在胸口的那口气终于落下。
谭简第二次醒来，状态明显比中午好了很多，面上多少有了些血色。
程橙点了些清粥，坐在床边一小勺一小勺地送到谭简嘴边。
谭简吃的不多，只吃了半碗便吃不下了。
程橙有些心疼，但也无济于事。
吃完晚饭，谭简问起有关公司的事情。
程橙没有隐瞒，把她昏睡这些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简述一遍，其中自然避不开穆延许。
“对不起妈妈，”程橙愧疚地低下头，“是我信错了人。”
谭简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这件事也并不全是坏处，至少现在公司还在。”停了下，她又道，“那你真的要放下他了吗？”
比起公司，她更担心女儿被感情伤害后的感受。
程橙坚定地点点头：“我以后都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了。”
她对穆延许的感情从来都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之所以坚持了这么久，是因为在她心里穆延许始终是那个在黑暗中给予温暖的人。而现在摆在眼前的现实告诉她，这场感情从一开始就是虚情假意。穆延许曾经的温柔，她所有的心动，都是以另一个人为基础展开的。
他们不是两情相悦，而是一厢情愿。
谭简把程橙揽在怀里轻声安慰：“过去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事，我们就不去想。公司里的事情你也不用管，好好准备你的毕业设计比赛，去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
谭简问程橙要了严律师的联系方式，担心她在医院陪床睡不好，坚决让她回家睡觉。
程橙没办法，只得反复叮嘱护工阿姨好几遍，才放心离开。
程橙没有去紫杉公寓，回了自己的家。
虽然知道穆延许大概几率不会一直真的守在公寓，但是程橙还是选择扼杀一切见到他的可能性。
可程橙没想到，穆延许下午没等到她，晚上竟然来了她家。
程家在京城寸土寸金的别墅区，每家每户大门旁边都建有路灯，穆延许就站在其中一个灯下，正对程家别墅的铁门。
程橙远远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顿住脚步。同一时，穆延续看了过来，两人对视，男人大步走来。
程橙抿紧了粉唇，知道今晚多是多不掉了，索性直接无视穆延许，继续走向自己家。
“程橙，你等一下。”
穆延许眼看着女孩要与他擦肩而过，连忙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你想清楚，你真的要分手？”穆延许沉声道。
一直以来都是程橙在他身后追着他，他以为即便两人真的分手，那也一定是由他提出来。现在这个情况，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
他不甘心，也很愤怒。
“我觉得我在电话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程橙敛下长睫，淡淡扫了眼穆延许的手，“穆总，请你自重。”
穆总。
穆延许的心猛地一凉，手上不由自主地松了力气，但仍是不死心地拉着她：“程橙，我帮了你那么多，你现在要跟我说分手？要是没有我，程氏集团早就在京城不复存了，你还能住在这里？你妈妈还能舒舒服服地躺在京城顶级的医院，接受最好的治疗？”
听到穆延许提这件事，一股怒气慢慢涌了上来。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以前他也总是爱对自己说这些话。
程橙不愿再和他纠缠一分一秒，冷静地戳破他的谎言：“那这些年你在程氏集团得到的怎么算？是真的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
穆延许面色陡然变得僵硬。
程橙趁机甩开他的桎梏，转身就走。
手中空落落的感觉一下叫停穆延许的分神，他盯着女孩的背影恼羞成怒道：“程橙，你会后悔的。”
程橙开锁的动作顿了片刻，很快又恢复如常。
推门进去的瞬间，她转头看向穆延许，平静道：“我已经后悔了。”
后悔遇见你，后悔没有听旁人的劝告，后悔在你身上浪费了四年的坚持。
-
第二天一大早，程橙赶回医院。
谭简知道她临近毕业需要处理的事情比较多，没让她多呆。母女两人在一起吃完早餐，谭简就让程橙回学校。
程橙走后，她约来了严律师询问目前关于程氏集团的事情。
“程小姐手里的百分之十的股份并没有转让给穆延许，所以他只有百分之五，程辉占百分之十六，谭总您占百分之十三，”严律师简单把这几人的股份说了一遍，“所以目前从持股方面看，您是占优势的。但是现在贵公司大量资金都投在了开发的项目上，我看了下，将近有三分之二项目与穆延许公司有着直接利益关系。”
严律师把今早谭简托他以她的名义从程氏集团调来的合同拿了出来，“这些项目上面的甲方违约金最高只有百分之五，最低是百分之一。”
谭简大概浏览一遍合同上的条款，柳眉紧皱。
这就相当于如果她直接和穆延许撕破脸，那边立马只需支付很少的赔偿，就能毁约走人。而程氏集团这边已经投进去的资金短时间内很难收回，毕竟这些项目上的工程有的已经竣工。
这样一来，要是没有其他公司接下这些项目，程氏集团很快就会因为资金周转问题面临破产。
“还有，目前程辉准备开发的那块地皮，背后真正的合作方其实是穆延许的公司，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两人应该是私下存在某种合作关系。”
昨天谭简听完程橙说的话，心里也算做好了最坏打算。但今天严律师说的这些，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期。
谭简没想到穆延许会这么贪，更没想到程辉能如此不顾大局和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那现在就只有两种解决方法了，”谭简凝重道，“要么找到愿意承接下这些项目的合作方，和穆延续撕破脸。要么继续和他维持表面和平，让他吸程氏集团的血，来以此拖延时间寻找其他转机。”
严律师点点头：“目前来看，只有这两个选择。”
谭简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稳自己的情绪。
说是两条路，实际上只有最后一条路可以走。
谭简陪着程明章在京城商圈打拼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不了解京圈那些人的趋利避害。更如果说程家还是和当年一般辉煌，或许还有人愿意出手帮忙。但现在程家落魄，穆延许在京圈又有一定的势力，大部分人只会站在一旁津津乐道地围观这场围猎。
严律师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温声道：“谭总，其实您可以选择前者。”
谭简愣了下，随后无奈地笑了笑：“严律师还是不要安慰我了。”
“我是认真的，”严律师抬腕看了眼时间，“有个人想和贵公司合作，现在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病房门便被人从外面叩响，声音不急不缓，沉稳有力。
严律师对上谭简惊愕的目光，微微一笑，起身去开门。几秒后，一个五官出众的男人走进谭简的视线。
男人微微颔首，嗓音低沉：“谭总您好，我叫林祁淮。”
严律师知道林祁淮回国接管大权时，程家恰好出事，便及时在一旁给谭简介绍：“现在林家的掌权人。”
-
医院停车场，郑川鸣无所事事地坐在车里跟新女友煲电话粥，眼角余光偶尔往住院部入口瞟去。
看到林祁淮从里面走出，他连忙和女友说再见：“宝贝儿，我现在有点事，回头再找你，先挂了啊乖。”
这边刚挂完电话，副驾驶车门便被人从外面打开。
郑川鸣激动地凑了过去：“怎么样啊林总，和未来丈母娘商量的如何？”
林祁淮系安全带的动作顿了半秒，瞥他一眼：“先接下项目，再起诉穆延许。”
“啧啧啧，”虽然已经预料到这个答案，但是郑川鸣还是忍不住感慨，“你这对情敌下手快准狠呐。”
听到情敌这个词，林祁淮剑眉微皱，神情淡了几分。
察觉变化的郑川鸣立马改口：“前，是前情敌。”
即使如此，这几个字仍然让林祁淮心烦。
他下意识地拿起手边储物盒里的香烟，正要从里面抽出一根，耳边忽然响起那个温温软软的声音。
重新把烟盒放了回去，转而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
郑川鸣余光无意一瞥，刚好把这一系列动作看在眼里，惊讶道：“淮哥你这是要戒烟了？”
林祁淮淡淡地“嗯”了声，慢慢撕开糖纸。
郑川鸣有点好奇：“给我也尝一个。”
林祁淮没理。
“欸淮哥，你这也太抠了吧，”郑川鸣瞥见他自顾吃起了糖，丝毫没有想分享给自己的意思，“一颗糖而已，我又不是问你要老婆——”
空气里弥漫开来一股淡淡的橙子香味。
郑川鸣立马就猜到了这糖的来处，故意阴阳怪气道：“橙子味的啊，不会是程小姐送的吧？”
恰好前面是绿灯，郑川鸣缓缓停了车，扭头笑嘻嘻地看着林祁淮：“淮哥，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林祁淮说。
“好，那我讲了啊，”郑川鸣充耳不闻，继续道，“我今天才发现，你好像有点——闷骚啊。”
片刻，林祁淮斜眸扫来，面无表情地往车窗外抬了抬下巴：“是你自己下车，还是我帮你？”
郑川鸣立马老实：“我选择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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