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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小姑娘还挺会说甜话


王潜深深瞥了她一眼,凤眸微眯,舒信月觑他神色,不闪不躲,拿着纸袋给他装了好几个,又无比真诚递到他眼前。

        “大人。”舒信月眼巴巴捧着纸袋,见他不接,又唤了声:“真不接嘛?”

        椒盐肉饼冒着热气,香味扑鼻而来,王潜嗤了声:“讨好我也没用。”但是手上动作却快速接过了纸袋,低低咬了一口。

        饼皮的酥感,芝麻的爆开,以及肉馅的香辣,在嘴里咀嚼,口齿生香,舒信月顺手也拿起个饼子开始啃。

        她瞧这位大人也是嘴硬的男人,她大口咬下肉饼,眼眸清亮时不时观察一下王潜,他的吃相极其斯文,哪怕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肉饼,他也是轻轻咬轻轻咀嚼,慢慢品尝,喉间的轻咽,眉目间微微的愉悦,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木窗子的视线将屋子内分成明暗两边,两人静静站在一起,陌生但是有种和谐的氛围一起吃完了饼。

        王潜拍了拍手,将纸袋扔进屋外的篓子里,他叉着腰瞧了瞧这座古朴的房子,窄小,几步路就能走完,长睫垂下,转身倒了回去。

        “喏,给你。”他如玉的指骨扣下两个银元宝在桌面上,旁边是空掉的白瓷盘,舒信月眉目挂上不解。

        她粉嫩的指尖转起两个元宝,冲着走出院门的王潜追去:“等等,我不能要。”

        “我说了请你,”舒信月仰着小脸,抓住他的手掌,将银子塞了回去,王潜微垂眸,手掌被塞回两个银子,她软绵绵带着凉意的小手抓住他的手掌不放。

        他长眉一挑,含笑:“你不要银子,想要什么?”

        “实不相瞒,我确实有一事要大人帮忙,”舒信月松开手,王潜低头又瞧了眼,她抓耳挠腮,黛眉蹙起,粉唇微张。

        “我有冤案要上报给大人你,有关范县令。”她一五一十将舒母从遇害到尸体下葬的古怪行径,期间她隐去了自己上吊自杀的事情。

        王潜的脸色沉了下来,冷白如玉的肤色衬得他更加镇静。

        舒信月又低低诉说:“大人,这就是我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无法与官府直接抗衡,但你可以,况且我早就听说过大人明断如神的事迹。”

        “大人,会帮我的,对嘛?”

        她抬眸目光期冀,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直勾勾望向他,教人舍不得拒绝。

        “本官自是会查明,这点你大可以放心。也不必做些吃食来笼络我,真相如何,我不会包庇任何人。”

        舒信月听出他语气格外认真好像还夹了点别扭的意味,她忍不住偷笑:“是是是,我相信大人。”她点头极重,话语间毫不犹豫。

        “哼,油嘴滑舌。”他一甩衣袍,背影傲娇得很,舒信月笑盈盈地跟上去。

        王屠户门前的血水被下过微雨的天气冲开了些,王潜跨过门槛,推门而入王屠户的家,舒信月一并进去。

        虽说这里是一条街,可王屠户的家看上去就宽敞豪华,三进三出的大院子,院中设有凉亭,水井,伙房外也是堆满了木材。

        “大人,你不是说陈婶子才是凶手嘛?为何还要来查探王屠户家?”舒信月巴巴地问。

        但是她问完就开始后悔了,真是个蠢问题,谁查案仅仅凭借推断就能指控一位母亲杀女呢,任何事情都要讲究证据。

        果不其然,她看到了王潜投来的戏谑表情,白玉无瑕的脸上,嘴角勾起讥诮弧度,没理她的蠢问题。

        她抿了唇,目光扫了一圈四周的环境,王屠户家院子里没什么异常,除了水井旁的一大滩血迹,案板上摆满的白花花的猪肉,舒信月踱步到伙房里,伙房有一把把钝刀,大砍刀,都是杀猪的工具。

        舒信月收回视线,出了伙房,瞥见王潜立在另一间房里的案桌上细细领着一轴画卷,眉目冷冷瞧着。

        她小跑过去,轻盈跨过门槛:“大人,我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你在看什么啊?”

        她的声音促使王潜抬眸,王潜冲她招手,嗓音低低:“来,过来看这副画。”

        她绕过书桌,站在他身旁,他双手展开画卷,画卷上是一位少女正在河边捶洗衣服,面容娇好,五官精致,特征格外明显。

        “画的…难道是我?”舒信月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有些疑惑:“可王屠户什么时候学过画画?一点儿也不像。”

        “你什么时候被跟踪的,自己也不知道?嗯?”王潜将画卷起来,又将画绳系好。

        舒信月大概猜到这是原主还在时,被跟踪画出来的画像,这么一想,她哽了哽,觉得有些恶心。

        王潜又懒懒开口:“小心点吧,他盯上你了,怕是不得手不会罢休,别中招了。”

        舒信月心情复杂,胡乱点了头应下:“嗯,我会小心,再不济还有大人,我不怕。”

        王潜好笑瞅她一眼,小姑娘还挺会说甜话。

        他将画卷拎在手里,唤她:“走了,确实不是王屠户。”

        “大人,你把这画拿走吗?”舒信月亦步亦趋跟着他,视线下垂到他冷白指骨握住的画卷上,其实她想拿回去当柴火烧了。

        王屠户,呸,太膈应人了。

        “自然要拿走,不属于他的东西,本官代为保管。”

        “你的话还真多。”王潜又是一句冷酷吐糟。

        舒信月嘴角不自觉溢出些笑来,提着裙摆又跟着他到了隔壁的邻居家去走访调查。

        陈婶子的家与舒信月的屋子隔了两三户人家,王潜提着那副画,扣响了离陈婶子家最近的邻居。

        “哪位啊?”

        一位大伯打开木门,往外探着脖子打量着两人,舒信月带笑开口:“方大伯,这是巡抚大人,是来了解唐芸芸案件的情况的。”

        方大伯见到舒信月,警惕心放了下来,又瞧着一身绛色官袍丰神俊朗的男子,他将大门打开,把人迎进了院中。

        他拎着抹布又把石凳石桌擦得干干净净,直爽道:“舒丫头,大人,请坐。”

        方大伯将一壶茶沏好,慢悠悠坐了下来,舒信月捧着茶杯,清澈声音直接开口:“大伯,你今日在家吗?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哎,我今日腿疼确实在家,没去摆摊,我早上辰初就起来了,你大娘去摆的摊,我闲来无事就在院子里看书,”他又抹了把脸,继续道:“没过多久,我就听见你陈婶子与唐文石说话的声音,在我门前走过。”

        “我还问了句,原来是去买菜,只不过两人神色有些古怪吧,我也讲不出来,就是陈婶子的表情,一下子脸拉长着,丧着脸。”

        “我没注意,再后来,就听到唐丫头没了的消息,听说是躺在王屠户家的草垛里,尸体都碎了……”

        方大伯叹息着,神色凝重。

        舒信月与身旁的王潜对视一眼,王潜施施然开口:“大伯,平日里,唐文石与陈婶子的关系如何?与唐芸芸的关系又如何?”

        方大伯拧着眉头想了会儿才道:“这个我倒是没有太了解,不过平日陈婶子跟唐文石来往还挺密切,毕竟也是孤儿寡母,作为小叔子,时不时上门送点米面或者肉蔬。”

        “至于唐芸芸是个文静内秀的小姑娘,没见过她怎么出来闲谈,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方大伯说完,舒信月点头,神色思虑:“好,谢谢方大伯,我们就不打扰了。”

        王潜跟舒信月出了门,旁边的一座白墙黛瓦就是陈婶子家的屋子,斜对面就是唐文石的屋子,王潜眼底闪过暗芒,一言不发往陈婶子院子里走去。

        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两间屋子,一间伙房,一口水井,家里井井有条,干净的很,舒信月转进屋子里察看。

        木色立柜,梳妆台,一张斗床,床上是牡丹花色被子,素布枕头,靠窗的地方有一方小书案,上面摆满了一些游记杂志,毛笔搁在一边,她随手拎起最上方的游记。

        翻过一遍,偶然有一页夹着一张小张信笺,上面赫然写着:怜我年幼,何堪受辱。

        “大人,这里有一张信笺。”舒信月唤他,将信纸递给他,王潜粗粗扫过,仅仅八个字,迷迷蒙蒙好像就快要接近真相的位置了。

        “会不会是…”她欲言又止,心中的猜想浮上心头,王潜掀起眼皮瞧她一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舒信月脑海里灵光一闪,眼眸亮晶晶地勾他,拽住王潜的袖子:“我好像有办法,让他们亲自招供。”

        “什么办法?”王潜问。

        她弯唇一笑:“阴间审案。”

        “扮成死者,逼问恐吓,道出真相?”

        她看包拯破案就这样的,难道不对?

        王潜嗤笑一声:“亏你想得出来,不就是扮鬼么?用不着那么麻烦,本官的方法可以让他们直接招供。”

        “什么办法?”

        “秘密。”王潜扔下两个字,舒信月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凭一封书柬就能确立证据吗?

        花费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舒信月回到自己屋子里时已经酉初了,王潜自是不会留下来用膳,带着画卷就施施然潇洒走了。

        她顺手关上门,准备烧菜吃饭。

        在墙角不可见的地方倏地闪过一抹黑影。舒信月预感地瞧了瞧,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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