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守夜

　　“你大伯和四叔他们，晚上不是应该留下来帮忙吗？”我有些无语地问道。

　　这两家人，真是溜得比兔子还快。一遇事儿就喜欢靠边站，明明知道我们这边忙不过来，他们也不管。

　　孙鑫苦笑道：“他们对孙旺本来就没啥感情，白天能过来帮帮忙就不错了。再说了，他们也是孙旺的长辈，怎么可能来给孙旺守夜！”

　　孙鑫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爷爷奶奶倒是想留在这里帮忙，特别是奶奶，坚持要留在这里陪妈。我就让她留下来了，这会儿她们应该已经休息了。爷爷你不用担心，是大伯负责送他回去的。”

　　我点点头：“这样也好，妈有奶奶陪着。就算她晚上睡不着，起码也有个人可以说说话。也好过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

　　说到这里，我倒是又想起了一件事儿，连忙找孙鑫询问。

　　“对了，陈家那边，怎么还没人过来？你不是已经通知了吗？”孙旺都走了这么久了，她那所谓的亲爹亲妈，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露面，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孙旺刚走，我就打电话通知了。出殡的日子选好后，我也给那边发了信息。至于他们怎么还没过来，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该做的我已经做了。”孙鑫有些无奈地回答。

　　“那她妈接到电话，知道孙旺去世的事情，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依照李美凤那个性格，恐怕孙鑫早就狠狠地被她骂了一通。

　　孙鑫摇摇头：“没有，她说，知道了。然后就挂电话了。”

　　啧啧！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这个李美凤，不愧是个曾经见多识广走南闯北的人，连自己的亲生女儿去世，都能表现地如此淡定。不知道是心肠太硬，还是根本没有心。

　　算了，不来就不来吧。谁知道陈家那些人，在搞什么名堂？不来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我看着孙鑫憔悴的模样，心疼地说道：“明天事情还多着呢，你要不去睡一会儿吧？孙旺这儿，我来守着她。我昨天晚上都没守好她，今天晚上，就让我好好地赎罪。”

　　说着说着，我忍不住又有些伤心了。

　　孙鑫怜惜地看看我：“夏落，你别再责怪自己了，这不是你的错。”

　　“嗯，我只是想起孙旺，有些难过罢了。你赶紧去休息一会儿。”我擦了擦眼泪，叮嘱孙鑫注意休息。哪怕他是铁打的身体，也禁不起这般伤心又劳神的折腾。虽然我也很害怕，但此时对孙鑫的心疼，早已多过了恐惧。

　　“没事儿，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在这儿守夜怎么行！我就坐在这里陪着你。”孙鑫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把椅子往里挪了挪，靠在了墙壁上。

　　他实在是太累了，累到没有精力再伤心。不一会儿，孙鑫便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我很想叫醒他，让他到屋里去睡，可又怕好不容易睡着的他，又被我吵醒。我轻轻起身，到卧室里找了件大衣，给他搭在身上。

　　也好，让他就在外面睡，也好比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强。

　　孙鑫睡着后，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加诡异了。我要是说自己一点儿都不怕，肯定是假的。我一个女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哪能不害怕。

　　屋外的风吹得院子旁的树叶沙沙作响，就像是有人在低声细语。

　　一会儿我又似乎听到附近那个水库里，有人落水喊救命的声音。

　　一抬头，又看见灵堂正前方的墙壁上，挂着孙旺的遗像。相片里她那灿若桃花的笑脸，此时也显得十分地阴森和恐怖。

　　按照丧事习俗，棺材底下还放了一只公鸡。公鸡不时地会发出一些声音，让这个原本就恐怖的夜晚，变得更加地令人毛骨悚然。

　　我甚至害怕棺材里的孙旺，像那些恐怖片里一样，会突然间揭盖而起。然后龇牙咧嘴地朝我扑过来，掐着我的脖子，让我为她陪葬。

　　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我对于孙旺，确实是心怀歉疚，又怎能做到问心无愧！

　　我越胡思乱想，脑子里就越混乱，脑子一混乱，就会产生更多不切实际的错觉和幻想。

　　虽然我并不是第一次经历守夜这种事情，以前自己的爷爷奶奶去世时，我也守过。

　　但一个人守夜，还真的是人生第一次！虽然我也很害怕，但是没办法，再怕也得硬撑着，因为没有人可以来替换我。

　　夏落，你可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能被那些无中生有的封建迷信思想给荼毒了！不就是守个夜吗？横竖只是在这儿坐一晚上，添添香点点烛罢了，要是连这种小事儿都办不好，岂不让人笑话！

　　我一边默念着阿弥陀佛，一边想着自己从小是接受唯物主义教育长大的，不该这么自己吓自己。

　　再这样下去，我都快成神经质了。

　　我不断地给自己打气，夏落，坚持，就一个晚上，很快就过去了。孙鑫说了，明天晚上是出殡前夜，也叫“辞灵”，明晚就不会这么冷清了。到时候亲戚朋友，还有村上有些关系近的邻居，都会过来帮忙守夜。一般他们会打一个通宵的牌，陪着主人家。

　　可明晚是明晚的事情，日子是一天天过的，不能快进啊！今晚这个漫漫长夜，又该怎么度过呢？

　　我再次确认了一下香烛的情况，然后拿起手机，设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就这样，我一边玩手机，一边坚守岗位。时不时地还得看看，孙鑫身上盖着的大衣，有没有滑落下来。

　　不知不觉中，天终于有了一丝丝微亮！

　　一夜过去，什么怪事都没有发生。事实证明，什么神鬼之说，都是无稽之谈，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罢了。人死如灯灭，人一旦离开了这个世界，就算彻底消失了，哪还有什么鬼魂！

　　我暗自松了口气，总算结束了！还好，没有因为自己那些无厘头的恐惧，而闹出什么笑话。

　　说实在的，我已经很久没有熬过通宵了。一夜未眠的我，开始忍不住哈欠连天。

　　在我打了好几个哈欠之后，孙鑫终于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问我：“几点了？”

　　“六点多了。”我有气无力地答道。

　　不知道是年纪大了熬不了夜，还是昨晚守夜时神经绷得太紧，此时的我觉得异常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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