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墓地

　　孙鑫站起身来，把昨晚临时充当被子的大衣放在椅子上。然后走到院子里，用力呼吸了一下清晨的新鲜空气。

　　不一会儿，他转身回到堂屋对我说道：“夏落，辛苦你了。我来守吧，你到屋里去睡一会儿，睡醒了再起来吃饭。”

　　“哦。早餐是不是我们自己做，会有客人来吗？”终于可以光荣地完成岗位交接了。

　　我站起身来，准备去卧室好好补一补瞌睡，顺便关心一下早餐的问题。

　　“早上不会有客人的，都是自家人把昨晚的剩饭剩菜热一热，凑合一下就吃了。今天事儿还多着呢，趁现在还有些时间，你先赶紧去休息休息。待会儿忙起来了，你就是想睡也睡不成了。”

　　“嗯，那我先去睡了。”我回到卧室，头刚挨到枕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一看手机，已经是早上9点多了！

　　要是在往常，我肯定还嫌早呢！可现在这个特殊时期，能够打一下盹儿就不错了。

　　唉，怎么一不小心就睡到这么晚！早知道刚才睡觉之前，应该调一个闹钟，提醒一下自己的。

　　我赶紧起床，走到堂屋里，发现做法事的先生们都已经到了。

　　虽然现在还没有敲敲打打，但都在埋头写着些什么，应该是接下来的祭奠仪式需要的东西。

　　我回屋以前坐在棺材旁守着的孙鑫，又不知道去哪里忙了。

　　此时棺材旁坐着的，是一位大约六十多岁的老人。虽然是老人，但是看起来神采奕奕，精神矍铄。特别像神话故事里经常出现的白胡子老爷爷。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那么长的白胡子罢了。

　　我猜，这个老年人，应该就是昨天孙鑫口中的刘师傅，是专门过来担任香灯师傅的。不过他做的事情可不只是点香添烛，他还负责给堂屋里念经的先生们倒茶水，偶尔先生们会交待他一些别的事情，他也乐呵呵地照做。

　　看样子这个刘师傅，和这些做法事的道士们，已经共事过很多次了。他们之间合作起来，倒是挺有默契。

　　“起来了呀！鑫娃子说，等你醒了，先去吃点东西。饭菜都在铁锅里放着的。吃完了去孙旺的墓地那里找他。”主事的道士见我出来了，手里一边忙活着，一边把孙鑫交待的话带给我。

　　“哦，我知道了，谢谢。”说完又想起，我还压根不知道孙旺的墓地在哪里呢，要怎么去找人？

　　正当我打算开口询问时，主事的先生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接着说道：“孙旺的墓地在哪儿，你找的到不？不远！就在你们院子的右边。你出了院子，顺着右边这条小路一直走，大概走个四五分钟，就到了。那里鑫娃子已经安排了人，正在坟地里烧柴火烘地。你去找他就是了。”

　　“好。”听完主事先生的话以后，我赶紧到厨房去找吃食。

　　此刻已饿得饥肠辘辘的我，已经顾不得什么卫不卫生了，只胡乱打盆清水洗了把脸。

　　冷水往脸上一浇，瞬间清醒了不少。

　　土灶里之前应该放了些柴火，此时已经燃烧完了，只剩下些红红的火星子。应该是孙鑫怕饭菜冷了，特意给我热着的。

　　我打开铁锅，端出锅里的饭菜，站在厨房里，随便扒拉了几口。

　　这个时候，能够吃上一口热菜热饭，我就很知足了。

　　用过简易的早饭后，我走到院子里，发现已经有好些村民都来了。负责操办丧席的人也过来了，正在忙着准备今天的午餐。

　　按照礼俗，今天是孙旺出殡的前一天，客人肯定比昨天更多，尤其是晚上那一顿。

　　此时院子右边已经摆了张小桌子，桌子前面贴了一条竖向的小字幅，上书“礼桌”两个大字。也许怕风把这字幅给吹走了，字幅的一端用透明胶牢牢地固定在桌面上，字幅的末端随意拖到地上，还专门压了一块砖头管着。桌子旁边放了两个大大的背篓，应该是用来装别人送的丧礼。

　　负责收礼记账的人，此刻正坐在阳台上面的凳子上。看他的样子，应该也是刚到。只见他从随身的包里，掏出礼薄和笔放在礼桌上，然后尽职尽责地坐在那里守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院子里的一切。以便有客人来送礼的时候，好立刻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

　　奇怪！怎么没看见孙鑫的母亲和奶奶？她们不可能还没起床吧？谁知道呢，也许在忙别的事情。

　　我也顾不得这些事儿了，按照主事先生指的方向，朝孙旺的墓地走去。

　　还没走到墓地，就看见那边站了好几个人，孙鑫正在带着那些人烧柴火烘地。

　　孙鑫的母亲和奶奶也在那里，等我走得更近些了，才听见孙鑫的母亲又在哭泣。

　　她拉着奶奶的手，看着眼前这块地，想到孙旺即将长眠于此，禁不住又伤心了。

　　“我可怜的女儿旺旺哟，明天你上山，妈不能来送你，只有今天先来看看。旺旺啊，这就是你以后要住的地方……”孙鑫的母亲不停地念叨着，她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哭泣而变得嘶哑，此时她说的话，有些都已经听不太真切了。

　　我走到孙鑫旁边，悄声问道：“妈怎么来了？不该带她来这里啊！她看了岂不更伤心？”

　　孙鑫叹了口气：“妈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连奶奶都拉不住。她执意要跟过来，说是看看孙旺以后住的地方好不好。唉，随她吧，让她来看看这空的墓地，总好过让她亲眼看着孙旺葬在这里。”

　　也是，道士先生昨天说了，孙旺下葬的时候，凡是辈分比她高的亲人，都不能来送她，说是她受不起。

　　孙鑫的母亲想必是听了道士的话，才想起今天先跑过来看一看，也好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些。

　　“好了好了，你要看孙旺埋在哪里，现在看也看到了，该回去了。别再伤心了，你尽心尽力地养了她十几年，咱孙家也算对得起她了，是她没这个福气。你看你，声音都快哑了，不要哭了，当心自己的身体。”孙鑫的奶奶一边安慰着自己的儿媳妇，一边把她搀扶着，往家的方向走。

　　孙鑫的母亲本来就瘦骨嶙峋的，经过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后，此时看起来更加单薄了。

　　她靠在奶奶的身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嘴里仍然念念有词，好在情绪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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