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
同族们的表现令温行很是尴尬，待那人鱼灰溜溜地离开后，这才出言解释道：“女性人鱼身体偏弱，很容易在幼年夭折，族里平时很难见到女性。”
“所以他们在路上见到异性时……难免会主动些。”
“了解了。”池陆低头摆弄着手中的护目镜，不经意般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会把这个情况及时上报给局里的。”
“啊……”温行脸上突然浮现出某种复杂且难以言喻的神情来，他欲言又止地看着池陆，最终还是妥协般地叹气道：“那就麻烦您了。”
谈话间，几人身旁缓缓游过一只体型巨大的深海鮟鱇，温行抬手将它招停，招呼众人坐上来：“骑着它要比步行方便些。”
闻戚看着面前这个满口獠牙的怪鱼，有些抗拒地皱起眉头，她正犹豫着，却没想到唐梨倒是丝毫不惧，一马当先地飘到了鮟鱇的背上，甚至还好奇地探出身子，试图触碰它头顶那个会发光的“小灯笼”。
而她裙子下的双腿也不知什么时候重新变成了人鱼的尾巴。
闻戚无奈地看着她再次摇摇欲坠的脑袋，出声叮嘱道：“小心头。”
池陆伸手抓住鮟鱇身上的缰绳，防止它乱动，然后回头询问闻戚的意见：“要坐吗？”
闻戚一狠心：“坐吧。”
奈何这鱼体型实在太过庞大，周身除了那条缰绳外便滑溜溜的没有着力点，她原地挣扎着蹦哒了几下，却仍是徒劳无功。
温行先她一步跨坐到鮟鱇鱼身上，原本下意识地伸手想拉闻戚上来，但手伸到半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不着痕迹地把手缩了回去。
闻戚正和鱼较着劲，腰上便突然多了双温热有力的大手，只见那手轻轻施力，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稀里糊涂地坐到了鱼背上。
池陆紧随其后，长腿一跨便利落地翻身上来：“走吧。”
鸿丘城占地极广，若想参观得细致些，最少也得走上小半天，所以温行只是带着他们在城里大致转了一圈，最后操纵着鮟鱇停在了一间风格迥异的木屋前。
闻戚满脸惊奇地打量着木屋墙外交错重叠的无数字符，门口摆放着两盆不知是什么的水生植物，顶端的叶片如同会呼吸般一张一合，若是顺着爬满绿藻的窗框朝里面看去，也只能看到屋中隐约闪烁着的暖光。
“这是我族祭司的住处，她擅长占卜，或许可以帮忙看看这孩子的事。”
温行一边向他们介绍着，一边示意众人不要靠近，自己则走上前，和门保持着半米的距离朝里面扬声道：“卜祭司，您在家吗？”
房门很快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披着黑袍的矮小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只见她伸出苍老布满皱纹的手指，轻轻在那两盆绿植的顶端抚摸了几下，直到它们“心满意足”般地彻底合拢了叶片，这才抬头看向众人：“先进来吧。”
而在看清祭司长相的瞬间，闻戚便愣在了原地：“婆婆？”
她万万没想到，这位祭司竟然就是当初在常山脚下卖她贝壳的那个老妇人。
对方似是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而后朝她露出个温和的笑来：“又见面了小姑娘。”
温行看上去倒是比她们两个当事人都惊讶些：“你认识卜祭司？”
“嗯。”闻戚点点头：“之前在常山脚下，我在婆婆的摊位上买过贝壳。”
“进屋说吧。”祭司朝他们招招手，先一步转身进了屋子。
众人跟着走进去，发现屋内空间并不算大，除了最中间的那个木桌外，角落处大多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行走时稍有不慎就会踢倒一片。
屋中很是昏暗，偌大的木桌上只有几盏微弱的烛火燃烧着，周围还凌乱地摆放着些龟甲、铜钱之类的东西。
可以在水中燃烧的蜡烛实在是过于新奇，一进屋闻戚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它，心中为此行没能带上自己的宝贝相机而感到万分遗憾。
“说说吧，”祭司拢着黑袍坐到最中间的那把椅子上，将桌上的东西挨个重新摆放：“你们来找我算什么？”
闻戚指了指唐梨：“我们想请您算算她的身世。”
说完她才想起来平常人见不到鬼魂这件事，正要出声解释一下，却不料对方丝毫不觉得惊讶似的，淡淡地朝唐梨的方向看了一眼后便拿起龟甲开始占卜。
闻戚惊讶地和池陆对视一眼，心道果然祭司就是比普通人厉害些，不用掐诀就能看见魂灵。
占卜的时间枯燥且漫长，几人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下等待，闻戚放空地盯着房间的某一处发呆，末了像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神来看向池陆，低声询问道：“对了，我三舅那边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她不由得满脸担忧：“你们要是追踪到他新的踪迹，我们是不是就该离开泉岛了啊？”
池陆摇头：“你不用担心这些，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好就行。魏三野那边还有我同事帮忙盯着。”
闻戚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那边的祭司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闻戚有些紧张的起身。
“很奇怪。”祭司微微皱眉：“卦象显示……她非我族人。”
此话一出，屋里的几人都有些惊讶。
唐梨的尾巴就明晃晃地摆在那里，任谁看了都不会质疑她人鱼的身份，可为何卦象偏偏是这样？
“会不会算错了？”池陆皱眉问道。
“不会的。”不等祭司说话，温行就先斩钉截铁地否道：“卜祭司的占卜向来很准，绝对不会出现这么明显的失误。”
为了保险起见，祭司又重新起卦算了一次，结果仍是和第一次完全相同。
她面色凝重，缓缓将桌上的铜钱拢进手中，摩挲了半晌后终于缓声道：“我们族中有本石书，可以随机占卜出与卦主相关的信息。”
此言一出，温行就变了脸色，下意识地出声道：“祭司慎重。”
闻戚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温行脸上不由得浮现一丝苦笑：“那石书的确很灵，或许真能从中找到些线索，只是……它的位置有些特殊。”
说着，他神情变得犹豫起来，像是不知该不该和他们提起这些。
祭司叹了口气，主动替他解答了众人的疑惑：“石书在鲛人冢里。”
当年那些被残忍捕杀的鲛人……都葬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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