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挡众神旨意3
隋风致看了唐止，又默默闭上眼睛。
第二日清晨，唐止醒来时就看到自己身上盖着的衣服，再看隋风致，顿时心中弥漫起愧疚。
“师父，我明天也修炼吧……”
“不必强求。”隋风致睁开眼，接过自己的衣服重新穿好，“你还小，不用急。下山来是要你多看多学……”
想到昨天的唐止忙前忙后却游刃有余的样子，他忽然顿了顿，最后只是说：“也可以好好玩。修炼一途终归无趣，趁着这时候见一见有趣的事物，然后记得，这是你要守护的东西。”
唐止点点头记下：师父让她好好玩。
他们在青山绿水间走了十四天，因为距离扶摇山并不远，一路走来并没有见到什么妖邪，第十五日，二人来到云州城。
城门上的牌匾很是气派，唐止终于见到了城，不由得发自内心地笑出来。她已经穿着这身脏衣服十四天了！十四天，谁能知道她这十四天是怎么过来的！
要不是遇到小河能洗一洗，她现在一定会发疯的！
或许是他们两人的衣服实在是脏乱，在城门口盘查的官兵拒绝他们两个进入，唐止和官兵交涉的时候，隋风致像是忽然看到了什么，朝城墙走去。
唐止终于在出示了自己扶摇山弟子的证明之后得到了进城的许可，但一转头就发现师父不见了。
师父不见了！
隋风致的自理能力，唐止甚至都怕他被什么坏人带去卖了。
“抱歉，我家仙师不见了，我去找找。”
“仙师？”那守城的官兵愣了一下，“你是说，扶摇山的仙师也下山了？”
“是啊。”
“你等着，我去找太守大人！”
唐止却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这么激动，她没空等在原地，担心隋风致出了什么事，然后在城墙下一群流民中找到了隋风致。
他正给这些流民发钱，唐止眼尖地看到一个小姑娘经过隋风致身边，将隋风致的钱袋顺走。
不过作为扶摇山的上仙，会被凡人偷走钱袋也太过丢人。隋风致果然发现了她的动作，那小姑娘当即跪下，“大人，我错了，我奶奶病的快死了，求您救救她！”
隋风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钱袋子交给她。
唐止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按住小姑娘的肩膀，“你等等。”
隋风致立刻抬眼看向唐止，却没有说话。
若是他大徒弟虞浅在这里，或许不会阻止他做事，若是小徒弟，就会觉得这个小姑娘是骗人。各有各的品性，都不算坏。
隋风致想看这个异界的灵魂会如何处之，若是自私自利之人，他就不能是授予她太多东西。
这么想着，就看到唐止蹲下身来和那个小姑娘对视，“小朋友，不管怎么说，偷东西都是不对的，但看在你是迫不得已，这次就不把你送官，明白了吗？”
唐止的声音放的缓慢，她以前唱的是昆曲，放慢语速时带着吴侬软语的味道，令人觉得温柔而亲近，那小姑娘怯怯地点点头。
于是唐止揉了揉她的头当做表扬，“你先等一下，待会儿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你奶奶。如果太严重的话，带你进城去找大夫。而且你一个小孩，拿着这么多钱也容易遇到危险，不要乱跑好吗？”
小姑娘又点点头。
唐止这才看向隋风致，“师父。”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看着旁边还在排队等着领钱的人，实在是有些头疼。
“师父，你这样治标不治本，没办法解决他们真正的需要。”
好在她来的及时，隋风致只来得及给两个人发了一块银子。
她自觉地收拾烂摊子，“诸位，我知道大家都是无家可归才来到这里，然而云州城太守不让大家进城，你们才聚集在此。
大家应该很久没吃东西了，在这城外就算有钱也买不到东西，待会儿我和我师父先带这个小姑娘和她重病的奶奶进城，过会儿会有人给大家送吃的。至于安置大家的问题，我相信作为父母官，太守一定会好好安排的。”
在这里的大都是家乡遭了旱灾，逃难到这里。
他们没钱，可重点的问题不是钱，而是被云州城拒之门外，不被安置，没有收入来源，没有吃的，没有住的地方。
这些事凭借她和隋风致是没办法解决的，封建时代的事情，就要依靠封建统治者来解决。
唐止在他们期盼的视线中微微颔首示意，然后转过身对隋风致行礼，“师父，我们走吧。”
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这是唐止的态度。她比自己更熟悉怎样做好事，隋风致想。
“嗯。”
唐止本想牵过那个小姑娘的手，但那小姑娘却拒绝了，她低着头，“姐姐，我的手很脏。”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蜻蜓。”小蜻蜓迅速地抬起头，又迅速低下去。她想，这个姐姐真好看，衣服虽然不干净，却一看就是很好的材质。这一定是天上派来的仙女。
“姐姐，你是仙女吗？是上天派你来救我们的吗？”
唐止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夸，大多数人都说她是顾影自怜的水仙，她真情实感地高兴，于是眼里溢出笑意，“我不是仙女，是我师父派我来的。走吧，我们去看看你奶奶？”
“好！”
小蜻蜓觉得，有仙女姐姐在，奶奶一定会被治好的。
他们体弱年迈，城墙边最好的位置都被年轻力壮的占去，因此小蜻蜓和奶奶几天都是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休息。
她奶奶就是因为这样，才患上痨病。
唐止和小蜻蜓找到她奶奶的时候，老人家躺在地上已经走了。
看着小蜻蜓伏在地上哭，唐止也止不住地掉了眼泪。
戏里戏外身，她总是和太多人共情。师父却总说这样才能唱好戏。情感太汹涌热烈，唱得她戏里戏外难分辨，最后差点死在这上面。
这时候看到有人受苦，不自觉就被这撕心裂肺的泣血声音吸引，进而想着原来失去亲人应当是这么哭，眼泪便落下来。
她眼泪来的快，收的也快。太守霍奇来到这里的时候，唐止已经迅速收敛了眼泪，若非脸上挂着泪渍，应该没人能看出她哭过。
“太守大人。”唐止看着官服便认出对方的身份，她并没有行凡俗中的礼节，而是以扶摇山苍月上仙的弟子身份，向人间太守行了平辈的礼节。
“您就是扶摇山的弟子？不知道……仙师何在啊？”
唐止侧开一步，将隋风致露出来，“这位便是家师，扶摇山苍月上仙。”
直呼师父名讳并不合适，因此唐止略过了隋风致的姓名。
霍奇显然是知道苍月上仙究竟是谁，他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声音也抬高，“苍月上仙！”
他没有怀疑两人的身份，毕竟身份凭证是真的，做不了假，而且这二人虽然看起来狼狈，依旧掩盖不了通身的气度。
另外就是……就算他们不是，他也不会失去什么，不过就是又多了一个去送死的冤大头。
“上仙救我啊！”霍奇忽然上前一步，眼含热泪。
隋风致抵着他的肩膀，没让他行大礼，“有话直说无妨。”
霍奇却犹豫了，四处看了一眼，“上仙，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且移步太守府，二位也……洗漱一番。”
唐止没有异议，听到后面的小姑娘动静已经小了，还不忘问她要不要进城，小蜻蜓摇摇头，“我要把奶奶葬回家乡。”
既然如此，唐止也不好规劝，只好给了小蜻蜓一点钱，又问太守借了人来帮小蜻蜓来治丧。
太守的表情有些怪异，但也愿意卖一个面子，终究是点点头应下。
进城之前，小蜻蜓对着唐止和隋风致，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恩人大恩大德，小蜻蜓没齿难忘。以后小蜻蜓一定不会再偷东西，请恩人放心。”
唐止对她安抚一笑，随着太守进城。
霍奇很用心地安排了唐止两人的房间，是在东跨院的两个房子。
唐止没忘记自己答应那些流民的事情，在进房间之前拜托一个太守府的小厮去城中最好的面馆订了三十六碗面送到城外的流民手上。
她现在是太守府的贵客，向来这人是不敢将交给他的银两贪墨的。
邋遢了整整十四天，唐止终于可以好好洗个澡，还能换干净的衣服，她可太开心了。
她的衣服是太守女儿的，那小姑娘今年才十三岁，然而唐织不过是一米五几的身材，穿起来竟然也刚刚好。
在戏台上穿着水袖唱了二十几年的唐止终于开始怀念之前的身体，最后又认清现实。
至于隋风致，他穿的是太守的常服。是一身简单青色长衫，卓雅君子风度翩翩，依旧不凡。
然而借用别人的衣服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唐止还是打算带着隋风致去成衣店买几件衣服。
说不定过几天还要再出发，到时候又要过野人的生活。
她可实在受不了几天不换衣服。
霍奇迎了两个人走到书房，关上门窗神神秘秘地，像是要说什么不能被天地知道的事情。
“求二位救我。”霍奇起身对隋风致行了一礼。
隋风致坐在上位，却没有觉得有丝毫不妥，他微不可见地点点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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