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客居 > 时空旅行者 > 第64章 哑女的世界(1)

第64章 哑女的世界(1)


1925年,农历小年,北风呼啸肆虐,如虎啸龙吟般嘶吼,刮了整整一下午。傍晚的时候,伴随着蒙蒙细雨,申城久违的迎来了一场大雪。气温骤降,刺骨的寒意驱散着路上的行人,人们裹紧衣服,缩着脖子加快了回家的脚步。到晚间□□点钟,外面已经见白了,这座极少见到积雪覆盖的南方城市披上了银装。

        住在安全区的富人们手捧暖炉,临窗赏雪,好不惬意。那些刚刚经历炮弹洗礼,无家可归的人们,不得不蜷缩在桥洞里,或残垣断壁间躲避严寒,这样的雪景他们无福消受。一个单薄的身影沿着复兴路走来,瘦小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她身上只穿了一身破烂的单衣,脚上趿着一双脚趾外露的布鞋,唯一的棉服被她抱在怀里,那是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孩。女子在风雪中蹒跚前行,脚趾早已麻木,以至于不小心踢到路边的台阶也没有感觉到疼。没有谁注意到她冷得打哆嗦,甚至都没人特意看她,雪下得越来越大,雪花渐渐成了棉球状,视线开始有些模糊。她不停的哈着气,以防手指冻僵,看着绵密的雪花掉落在棉服上,她将怀中的婴儿抱得更紧了。赶路的行人比平常少了许多,路边的小商贩这会儿也畏惧风雪严寒,早早的收摊儿回家过年了。

        女子跌跌撞撞的走着,雪花落在她身上,脸上,像锋利的刀子划下。她拍了拍前额头发上的积雪,以防挡住视线,又哈了哈手指,然后抚摸怀中的孩子,还是热乎的。她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将孩子护在胸口,走得更快了。

        在思安路的一栋花园洋房里,传来读书声:

        ……

        战哭多新鬼,愁吟独老翁。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瓢弃尊无绿,炉存火似红。数州消息断,愁坐正书空。

        ……

        呼呼的风声里,童声微弱,断断续续,玻璃窗上映着一个孩童的身影,那是一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小姑娘。稚嫩光洁的脸蛋儿,五官精致秀美,红色的羊绒斗篷衬着肤色更加白皙粉嫩。她手里拿着一本古诗词,学着大人的模样在房间里来回度着步子,摇头晃脑的朗诵。旁边的贵妃躺椅上坐着一位身穿深蓝色旗袍、披着狐皮大氅的美丽少妇,手里也拿着一本书,认真的听着小姑娘朗读,不时的纠正她读错的诗句,直待女孩完整的读完一首诗词时,她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给她逐字逐句的讲解诗词的意义。

        窗外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小姑娘耳朵灵敏,放下书扒在窗户上向外看去,她个子太过娇小,视线被阳台的护栏档住,只看到远处的朦胧的灯光和近处的梧桐树,婴儿凄厉的哭声听得更清楚了些。

        “妈妈,外面好像有小孩子在哭,”小姑娘回头说道。少妇见此情景,也站到窗户前,果然听到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她打开阳台的门走出去,借着微弱的灯光,只见一楼的大门口放着一个破旧的篮子,里面一条灰不溜秋的旧毯子盖着个婴儿。此时外面的气温低于零度,小姑娘冷得打哆嗦,说道:“妈妈,这么冷的天,那小宝宝会冻死的,把她抱进来吧。”母亲稍犹豫了一下,还是下楼去让管家福姐开了门,将婴儿抱了进来。那是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婴,看着瘦弱可怜,薄薄的毛毯之下,一件破旧的棉衣包裹着她弱小的身躯,棉絮从几个破洞里溢出,粘到了婴儿的手上和脸上。旧衣里塞着一张纸条,写着孩子的生辰八字,这孩子出生还不到三个月。

        她身上冻得冰凉发紫,大小便浸透了破棉衣。小姑娘本能的捂住了口鼻,向后退了两步。女主人吩咐管家拿来热羊奶,并准备热水和毛巾,给婴儿换洗。渐渐的婴儿停止了哭声,女主人将她抱在怀里,抚摸着她,轻轻拍着。她看了看眼前这个陌生的环境,惊恐又害怕。反复瞧着眼前这个穿着明艳的陌生女人,又看了看这间悬挂着华丽丽的水晶大吊灯的房子,这究竟是在哪里?她听到这个女人叫那位善良的小姑娘璐璐。

        璐璐小姐七岁,她还有一位比她大三岁的哥哥,名叫文兮。

        这家人是申城众多商贾名流中的一份子,主人姓高,名叫高应龙,高家从事纺织行业,在江南一带颇有名气,祖籍江都人士。三代从商,家境殷实,幼年时,他便跟随父亲四处奔波,在申城站住了脚跟。二十岁时就有开始接管家业,是高家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他的太太齐琼芳亦是名门之后,齐昊的独女。齐家原是书香世家,祖上几代都是为官为宰,只可惜到了他这一代,恰逢末世,前朝时局不稳,连累家族也不得安宁,不知是什么原因从京城举家搬迁到南边做起了生意。有传言说,他得罪了朝中权贵,险些遭遇灭顶之灾;也有人说他见前朝没落提早跑路,总之,他在京城任职没几年就带着一家老小回南了。高应龙与齐琼芳幼年相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家又是世交,在他们还小的时候,两家就有意结为姻亲。

        齐琼芳十五岁的时候,齐昊病重,为了女儿的终生,他不得不让她早早与高应龙完婚。次年,外孙高文兮出生没多久,齐昊就去世了,长子齐菱华接管了家业,因不善经营,光景一天不如一天。后又因他酒后无德,口无遮拦,得罪了当时的地方执政者,被下了大狱,家人也因此受到牵连。高家从中调停才算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和大部分资产,为此,齐琼芳对婆家不胜感激,与丈夫的感情更加深厚亲密。几年后,女儿璐璐出生,虽然生逢乱世,一家人还算幸福美满,高家的生意也蒸蒸日上,迅速跻身于十大家族之一,成为了申城商界举足轻重的角色。

        “太太,这孩子您是打算养着吗?”管家福姐见太太连日来都对婴儿爱不释手,事事亲力亲为,照顾有加,忍不住问道。女主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襁褓中的婴儿,说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往哪里送去?总不能扔出去,好歹是一条命。既然遇到了,或许也是命中注定的缘份,虽说世道艰难,咱们家倒也不缺她一口吃的。说着,又拿着几样小玩意儿逗婴儿玩耍一回,另吩咐小丫头小梅置备婴儿衣物用品。

        除夕前一天,高应龙终于从江都回来,还带回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皆为二十出头。他给太太介绍说,这两人是他远房亲戚的孩子,幼年时曾受他们家人照顾,如今他们父母不在,家道中落又遇上战火,想暂且在此避一避。高太太听闻,热情的招待了二人,让福姐替他们安排了住处,还顺便把自己收养弃婴的事儿跟丈夫说了。高应龙看到太太抱过来的婴儿,女婴见了他笑得格外灿烂,那是一个极漂亮的孩子,他忍不住接过去抱抱。

        “即如此,就养着吧,这大过年的,人家有意丢弃,大抵上是养不起,否则谁会舍得丢掉自己的孩子,能丢到咱们这里来,说明她爹妈还是期待她能被好人家收养,希望她能好好活着。咱们家也不缺她一口吃食,只是以后又要辛苦你。”高应龙递过孩子,拍了拍妻子的肩说道。见父亲如此说,高璐璐高兴得直拍手,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了。随后又说道,“那让她随我姓高,可是她还没有名字,起个什么名字好呢?”高应龙笑道:“既然是在雪夜里捡到的,就叫雪儿吧,以后就是你们的妹妹。”

        这个不幸的女婴就这样幸运的成了高家的一份子,作为高璐璐的玩伴和贴身侍女,半主主仆的过了十多年优渥的日子,此是后话。

        当天晚上,高应龙没有回房睡觉,二楼书房的灯一直开着。齐琼芳不敢打搅他,叮嘱了两次便独自睡去了。

        年轻男子双手作揖道:“多亏了高先生的仗义相助,否则只怕我们早就命陨当场。”高应龙忙说道:“于先生客气了,高某不才,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各位都是民族复兴的希望,高某只当是力所能及的为国家尽点心力,但凡有用得着高某的地方,尽管提。”随后又问道:“不知二位接下来有何打算?”年轻男子说道:“眼下申城情势危机,那些洋鬼子根本不讲道理,咱们这样硬碰硬不是办法,只能另谋出路。”高应龙沉思了片刻道:“申城虽局势复杂,却也是各方情报聚集地,当前的局面,情报工作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旁的女子立刻说道:“高先生说的极是,我们正是想在申城建一个情报处。只是这里鱼龙混杂,不敢再轻信于人,所以还要烦请高先生的帮忙寻个可靠的落脚之地。”高应龙回道:“这个不难,文景路上有一铺面现下空着,正好适合,以后我们就是生意上的合作关系,相关的手续我来办。”三人合计一回,直到三更后才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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