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改变
第二日清晨，图南一行人走在最前，修罗族人跟在后边，就这样浩浩荡荡的上了路。
白易宸一反常态的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图南远远的，反而就离她一步之遥，只是依旧沉默寡言，表情也是淡淡的。
图南好奇，偷偷的问玄一：“昨晚，你俩坐在一起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是不是他又在你那里说我呢？”
玄一弯了弯嘴角：“易宸不是会背后议论别人的人。”
“你看！肯定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你都叫他易宸了，你还从来没叫过我图南！”图南掐腰瞪眼。
正准备继续骄横一下，之前离她一步之遥的人突然走到她的旁边：“你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我。”
白易宸是外人，图南一下收了嚣张气焰，撇了撇嘴角：“哦，我问你你就说嘛。”
本是随意一问，没想到白易宸却是收敛神色，一本正经的回答她：“我从不撒谎，只要你问，我必认真回答。”
这下图南倒是愣住了，出来这么久，眼前的人除了在昏迷的时候脸色好一点，清醒的时候，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这下是怎么了，难道是被夺舍了？
图南用眼神示意玄一救场，玄一收到后，果不其然，果断的带着衔蝶几人快步的走到了最前面，将他俩远远甩在身后。
这一个两个都是怎么了？！
图南纳闷，转念又想，自己该不会是受虐狂吧，人家稍微对她态度好一点，她就这般不习惯，这以后还怎么跟人家做朋友。
对了，作朋友！想到此，图南立刻表情一变：“那什么，衔蝶说最多半日功夫咱们就能到达大运山最东边，到时我一定会帮你取得灭蒙鸟之心的，你不用担心。”
白易宸问：“你为何非要陪我来这大运山，还要帮我取得灭蒙鸟之心。”
图南回答：“因为我想要跟你交朋友啊，帮朋友做事情不是应该的吗，你放心我是心甘情愿的，不会要你什么报酬的。况且你除了会晕倒，我也没看出来有什么能耐。”
清咳了几声，图南想要掩盖一下尴尬，她有点后悔，怎么一下子把心里话都给说出来了。
白易宸到是没在乎这些，只是问：“想和我做朋友，是因为这是玄一要求的吗？”
图南没有多想，就将心中所想讲了：“起初是因为这样没错，我很信任玄一，他对我很特别，我嘴上再嫌弃，心中也是不愿他们失望的。但是后面我又觉得，你这人虽然不喜欢我，又执拗古板不懂变通……额，就是大部分人喜欢你的样子我都不喜欢。但是很奇怪，我并不抗拒你。你不知道，我这人向来没有什么好运气，也不招人喜欢。更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但是正是因为你这样，我相处起来才觉得没有负担，反正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帮你办完事情，你就要当我的朋友。最后我们就可以毫不犹豫的分开啦。何乐而不为呢？”
毫不犹豫的分开么？
白易宸又问：“和我做朋友之后，就要分开了吗？”
图南毫不犹豫的说：“对呀，没有规定说朋友之间要一直在一起不分开吧？况且你不是也曾说过，人与人之间，就是任何关系，也讲究一个边界嘛。再说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呢，出来这么久我连一件事情都没有完成，我都快累死了。”
白易宸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他问：“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梦吗，我可以讲给你听。”
图南点头：“你的梦也是幽兰和清安吗？”
白易宸说：“在梦里我就是清安，清安是奉天馆的二弟子青崆，也就是将我抱回馆里的我的师傅。”
“原来是这样，那你能告诉我清安爱过幽兰吗？”图南问。
“清安一直爱着幽兰，至死不渝。”白易宸说。
“那青崆呢，青崆爱过幽兰吗？他后来回去找幽兰了吗？”图南又问。
图南不傻，她也不是幽兰，她游离在这个故事外，很快就能够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一个人突然心性大变，一定是有理由的。
若不是人为，那就是自己的选择。
白易宸回答她：“应该是爱的吧，师傅最后自缢于无望海，去陪幽兰了。”
图南摇摇头：“不是，青崆不爱幽兰，从清安的记忆消失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清安了。真正的清安早就死在了大运山，死在了杜若手里。”
白易宸不明白，他虽早已到成亲的年纪，但是却从未有过儿女私情。更何况他的失魂之症也不允许，从小到大，但凡心里生出一丝异样的感受来，他都会毫不留情的掐灭它，压制它，用清心酿狠狠的冲走它。
控制情绪早就融进了他的骨血之中，而他也一直做的很好。
图南难得看到白易宸脸上的迷茫，她笑着解释：“后来的青崆无论是什么样的，又做了什么事情，都已经不是出于本心了。就算他想起来也没有用，做了就是做了，没有人能够回到过去，弥补一切。而幽兰爱的清安，是能够按照自己心意活着的清安，是那个有着初心，用一腔热枕爱着她的清安。清安生在人间，却把心留在了大运山。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留下的人能做的只有向前看，就算是心里淌着血，也不能回头。”
“这下明白了吗？”图南朝白易宸眨了眨眼，挤出了自己的两个小酒窝。
白易宸愣了愣，他其实还是没懂，人的情感何其复杂，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更何况这人还是他。
但是他还是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看到图南的笑脸，白易宸难得语气柔和：“是所有人都如此了解感情，还是你也有心仪之人？是玄一吗？他有想过还俗？”
这个问题倒是难道图南了，她没爱过人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受，可是玄一对她来说确实又很特别。
转念一想，梦境中幽兰很爱清安，甚至愿意给清安生孩子。但是她从没想过要和玄一睡在一起，更别说要生个孩子，她想解脱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给自己徒增牵绊。况且那个人还是玄一，是在她心中高高在上，一尘不染的玄一。
图南皱了皱眉：“玄一的事情我也说不好，你还是去问他吧。而且我这种人怎么会有心仪之人呢，别人不讨厌我就不错了，都没人喜欢我，我又怎么会喜欢别人？”
白易宸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图南。
图南突然挑眉：“你今天不对劲啊，怎么这么多话？该不会是还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吧。”她狠狠的敲了一下白易宸的脑袋：“你是白易宸，不是清安也不是青崆，你们的一切都不一样！不要搞混了！”
图南摇了摇头，跑上前去追玄一几人。
一边跑一边还想，白易宸这人果真没什么用，都这么久了还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当真是太不靠谱了！
白易宸抿唇看着跑远的背影，心里滋味难言。
以他的心性怎么可能至今还沉浸在梦境之中，早在清醒后的第二天他就彻底将自己和梦境中的人分开了来。
他现在困惑的是他应该对待图南的态度，图南可以控制阴灵，还会魔咒，又当着他的面亲手折磨一条性命。光这几样就够以前的他横眉冷对。
可是现在的他做不到，折磨杜若在白易宸眼中也是一件挑不出错的事情，毕竟那人本就心思狭隘狠毒，且不知悔改。而图南控制的阴灵也并没有伤害无辜的生灵。
他不禁回想起出海以来的日子，似乎图南一直是在努力的帮助他，甚至还救过他的性命。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无法做到那日说的‘只要你敢作恶，我就毫不留情的杀掉你’这件事了。
他对一个妖邪心软，这与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导背道而驰。
白易宸不禁想，或许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与妖邪这般朝夕相处，又或许相处更长的时间之后，他就会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到底该如何看待妖邪。是如同师傅教导的那般杀伐果决，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也可以法外开恩。
而他以往没有这种念头，只是因为他从没给过手里的妖邪时间与机会。
但今天的他已经不是昨日的他。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将问题想开了，白易宸也一身轻松。他步子明快的向图南几人走去。
还没走到图南身边，就听见衔蝶大叫了一声：“噫，这里怎么还有雪狐族的人？”
大运山东面不像山顶那般积雪覆盖，甚至有些荒芜。几人匆忙赶到衔蝶身边，就立刻看到稀疏的草地上躺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雪狐，小雪狐显然受了不少的伤，躺在地上连呼吸都微不可查。
图南心中仿佛炸了个响雷，眼前的狐狸她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幽兰的孩子子宁！
图南忙上前抱起子宁，她不懂治愈之术，连忙抱到玄一眼前，让玄一救她。
玄一二话没说，先给小狐狸吃了个丹药，又用佛家常用的救治之法唤醒了子宁。
图南身上有一种若隐若现的香气，是自带的而不是后天熏上去的。
子宁有了点力气，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图南，她嗅了嗅图南身上的味道，奶声奶气的喊了声：“娘亲～”
图南一愣，手一抖差点把子宁扔了出去。
咬了下后槽牙，她说：“闭嘴！好好休息，等我办完正事再教训你。”
子宁闻言赶紧用尾巴包住了自己的小脑袋，真的害怕了一般，再也没敢说话。
图南将子宁交给玄一：“你帮我好好照看她，她是幽兰的孩子。是我看着出生长大的。”
玄一点头，将小雪狐抱在怀中，诵起了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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