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死讯
“青鸾？”云绾兮恍若梦中，不确定般轻唤了百里寂色一声。
“嗯，是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了。”百里寂色给了云绾兮一个安定的笑。
“青鸾？”云绾兮却又唤了一声。
“嗯。”百里寂色点头。
“青鸾？”
“我在这儿，我没事，我没事了，我们都没事了。”百里寂色趴下，握住云绾兮的双手，额头相抵，似是在以最直接的触感告诉云绾兮他没事，他还活着。
“啪！”云绾兮一巴掌打在百里寂色的脸上，刚睡醒还没有多少力气，却也是清脆的一掌。
百里寂色眸微暗，心头幽暗横生，冷厉的眸光在瞥到云绾兮那双佯装狠厉却盈满泪水的眸子时化为满目柔情。
百里寂色伸手为云绾兮擦拭掉不小心掉落的泪珠。
云绾兮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挥掉。
“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云绾兮面无表情，直盯着百里寂色道。
“不想你受伤。”
“万一你死了呢，万一你没有那么幸运，死......死了呢。”
“我没有想那么多。”百里寂色垂首，“我只知道，当时的我在恐慌会失去你，我......不想失去你，不想你会受伤，不想你会再冷冰冰的对我，不想......不想好多事情......”
“再说，我现在不是没事么，你不用担心了。”
“是啊，小姐，你受伤严重，刚醒过来，还是不要再激动了，好好休养为好，青鸾也没事，我让厨房给你端点清粥来吧......”红姑担忧道。
“让我看看你的伤。”云绾兮语气强硬，不容置喙。
百里寂色沉默。
“青鸾。”云绾兮沉声道。
“......我伤在胸口。”百里寂色道。
“都出去。”云绾兮道。
“小姐，我是医者，不分男女，正好可以治疗青鸾的伤势。”白沙道。
云绾兮盯着百里寂色，甚至连余光也没有瞥到白沙，仿佛她现在的眼里心里就只装得下百里寂色一个人。
“不用，白沙，你也出去。”云绾兮道。
“小......”白沙还想说些什么被红姑制止了，红姑看着云绾兮和百里寂色双双对望，对白沙使了个眼神，摇了摇头。
白沙掩下眸中的不甘，随着红姑出去了。
云绾兮看到了百里寂色被绷带缠住的胸口。
“我都说没事了，连血都不流了。”百里寂色轻笑道。
“别害羞，还是要让白沙给你看看。”云绾兮抬眸道。
百里寂色，“......”
百里寂色坐到云绾兮的身边，将下巴放在她的肩头，满意于云绾兮此刻的顺从，“只能给你一个人看，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等到了生死危机时刻有个能救你的人就不错了，你还能顾得上这些？”云绾兮眉梢轻挑，不信。
“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现在我是只想要你的。”百里寂色的眸光悠远，弑杀的暗芒闪过。
“别忘了赶紧找红姑拿解药，三日后就是你的毒发时间了。”云绾兮笑道。
显然对百里寂色的这个回答是满意的。
她不想畅想未来，也不想回忆过去，只有当下的一刻才是真实存在的。
“我知道，等会儿就去，我脱光了，现在有点冷。”百里寂色环在云绾兮腰间的力道收紧。
“等会儿红姑就送饭来了。”云绾兮揶揄道。
“我不管，我冷。”百里寂色不管不顾道。
云绾兮轻笑，甚至这头傲娇猫儿的性子，在外人面前就是高山雪莲，在她面前就是撒娇求抱抱还端着一副濒临破碎的高傲面孔的猫儿。
“谁让是我给你看的伤呢，现在只好由我接受你了。”云绾兮将被子掀开，“进来吧，不怕等会儿红姑笑话你还是个没断奶的娃娃就好。”
百里寂色自是毫不矜持的进去了，一本正经的认真，“我不管其他人，我只要你。”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云绾兮双颊竟不自觉的爬上红晕，轻拍了百里寂色一下，“不冷么，还不赶紧躺下。”
百里寂色听话的躺下，云绾兮却还半坐着，消化刚刚百里寂色带给她的悸动。
看着百里寂色安稳躺着的模样，她突然生出一阵感慨。
对人从不肯放下戒心的她居然会对一个背叛过她的人如此没有防备，青鸾的身上仿佛有一种特殊的力量，让别人无由来的想要去相信，至少对于她是这样。
如果是另有目的的话就不会为她挡下那不知生死的一下了吧，算了算了，总是想的太多，她也会累，既然她的第六感曾为她挡下那么多次的死亡之击，那这次便也相信她的第六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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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扣扣......”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云绾兮和百里寂色的酣睡。
“进来。”云绾兮瞬间醒来，或者说她一直没睡，怕吵醒了身侧的百里寂色，小声道。
“小姐。”白沙应声而进，在看到床帐内的情形时那双好看的眸子中不经意间划过狠厉的暗色，脸上的痕迹像是在瞬间都错位了一般，不过瞬间便恢复正常，让人只以为是眼花的错觉。
“嘘......”云绾兮示意，在看向恬静睡着的百里寂色时嘴角浮现温柔。
“什么事？”云绾兮问道。
“花老先生在外面。”白沙回道。
“花草茶?他怎么回来了?”云绾兮眉头明显的皱起。
“不知道，不过，花老先生知道了您的‘死讯‘，该是因这个原因回来的，现在正在下面大厅……”
“哦?这个老头还挺关心我的么。”云绾兮嘴角玩味，“走，我们下去看看花老头知道我‘死了‘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面向着床壁的百里寂色睁开眸子，一片清亮。
“去哪儿?”百里寂色抓住云绾兮的手腕，阻止了她要下去的动作。
“你累的话就先睡吧，我下去看看。”云绾兮轻声道。
百里寂色半坐了起来，“我知道你一直没睡，我也一直没睡。”
云绾兮，“……”换言之就是他只是想和她在一起而已呗。
白沙垂首，掩下脸上无法抑制的表情，拳头紧握，手心勒出道道血痕。
“我叫人进来伺候你洗漱。”云绾兮笑道，语气间的宠溺和纵容流露其中。
“不要。”百里寂色面色不变，清冷如他，无波无澜吐出两个字。
云绾兮自百里寂色下敛的眼睑却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的不悦。
“青鸾，你可不要太放肆了，你家小姐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云绾兮嘴角带笑，眉眼盈盈，只那眸光却是摄人的。
百里寂色用那冰冷无波的眸光指直直的看着云绾兮，好看的眉峰皱起细小的弧度，惹人怜爱，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替他抚平眉间的忧愁哪怕再细微。
“我自己就可以。”百里寂色移开目光，好看的侧脸映着烛光的光晕出现在云绾兮的眸中，竟有一种莫名的委屈。
云绾兮好不容易才将她的眸光自那张完美的惨绝人寰的脸上移开，她怕她一时心软把持不住，以后不就被青鸾骑到头上去了，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以后任他予取予求，那可不行，她可是习惯于要占主导地位的，怎么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呢，所以她千万要坚持住。
云绾兮清了清嗓子，“咳咳，我去旁边梳洗，青鸾不急，若是收拾不好就让下人来帮你。”
“在崖下的时候你也不曾如此冷淡。”百里寂色仿佛自言自语般的疑惑问句居然让云绾兮“腾”的红了脸。
崖下没有其他人，她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就把百里寂色当成了个精致的洋娃娃般摆弄，顶多仿真技术好一点。
平常穿衣洗漱什么的她自然都是有伸手的，现在想起那段日子，真是夭寿，夭寿啊。
“那时是因为我有时间，现在我还要去干其他的事情，所以不能陪你了。”云绾兮迅速拿起她搭在衣架上的外衣。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百里寂色看着云绾兮慌乱的动作认真问道。
“我……”
“小姐小心！”
云绾兮脚下一个踉跄，站立在旁的白沙迅速伸手握住她莹白的皓腕和肩膀，让她借力在他的身上，稳住她的身子。
百里寂色无波的眼眸突的一暗，仿佛骤然酝酿起了一场能够席卷一切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震慑进灵魂的颤抖。
一切都在云绾兮略显狼狈的看过时灰飞烟灭，或者说还来不及完全覆灭只是被一层无情的冰冻覆盖。
然而烈焰燃烧，层层覆盖的冰雪不知道何时就会被完全消融，到那时，天地一片混沌，全部都将湮灭在这双暗色无情的眸中。
“我没事。”云绾兮尴尬道，在她的下属和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人面前两度丢了面子她这个红陌坊坊主还要不要做了。
“青鸾，那事以后再说，现在我急着下去处理事情，你也赶紧收拾收拾啊。”云绾兮说完为防再发生什么意外赶紧回身回了房间。
白沙落后了一步，清澈的眸倪了百里寂色一眼。
百里寂色依然清冷无波，不寻世事的模样，只是那冰层覆盖的双眸却无端让白沙感到了危险，难以言喻的危险。
白沙回头，掩下心中的异样，自嘲冷笑，不是说好只当她身边的影子就可以了么，不是只要能见到她确认你还在她身边就满足了么，她如此聪慧、漂亮，最终都会有一个配得上她的人陪在她身边，那个人不可能是你。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所以你现在，是在嫉妒么?
白沙抚上脸上凹凸不平的痕迹，纵他一身医术，却不能治好他自己的脸。
白沙，你该认清自己，不要让她讨厌你！
云绾兮穿戴整齐。
一个风流倜傥，翩翩公子迷倒万千少女的模样出现在镜中，浊世公子，红陌坊之主。
镜中的人勾起十五度完美的微笑，如之前多次的练习一样，分毫不差。
高傲却不自大，风流而不下流，眸眼勾人而不油腻，这是她对着镜中人多少次的练习才得来的结果。
“红姑。”云绾兮神采焕发，推门而出。
“公子。”等待在门外的红姑的称谓也随着云绾兮着装的变化而变化。
“公子。”白沙小声的应了声。
白沙不喜欢喊云绾兮“公子”，他喜欢喊她“小姐”，因为“公子”是所有人的称呼，而“小姐”像是他们之间共同维系的一个秘密一样，会让他认为他是特别的，尽管他自己知道只是因为他会易容、会医，云绾兮无法在他面前隐藏罢了。
“嗯。”云绾兮应了声，顾盼神飞。
“走吧，我要去看看花老头听见我的‘死讯‘后会是一副什么样子，是开心少了我这么个调皮捣蛋折损他寿命的坏小子好快点赶来接收我的财产呢还是会伤心以后没人给他提供源源不断的钱财了呢?”
“是，公子。”两人同声应道。
“来，喝酒，尽情喝，老头今天开心，美酒美女伺候着，哈哈哈哈……”云绾兮还没看到大堂的情形就听到一道独树一帜的声音掩盖在众人之上响起。
云绾兮，“……”
云绾兮快走几步，正好站在了楼下向上看的盲区中。
云绾兮看到了花草茶站在姑娘们表演的圆台上，一个中等身高有着胖胖的福气，穿着不整不齐，明明布料剪裁花纹全是上乘的，却生是让他穿出了破破烂烂的感觉。
此刻花草茶白胖的大脸上全是醉酒的酡红，手里拿着一个酒壶，身上全是酒渍，歪歪扭扭的，一个站不稳蹲坐在了地上，胸前衣襟被他胡乱的拽开，像是个弥勒佛一般。
“喝，尽情喝，尽情玩！老头我开心，你们也要开心！哈哈哈哈……”花草茶吞了一口酒，含糊不清的大喊道。
“怎么没人把花老头弄下去。”云绾兮不悦道，花草茶这样闹已经影响到红陌坊的正常营业了，不能砸了红陌坊的招牌。
“回公子，上去的人都被花先生打伤了，我们也不敢真下手，就……”红姑为难道。
云绾兮知道花草茶能折腾，“没事，不怪你们，好好照顾受伤的人，多体恤点。”
“是，公子。”红姑躬身应道。
“怎么了?”百里寂色走了过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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