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死讯（2）
清冷如觉的气质像是能化为实质，继而由内而外的散发一般，站在他身边的人都若有若无的感受到些许的寒气。
“有人闹事而已。”云绾兮轻笑道，同时对百里寂色招手。
白沙侧身为百里寂色让开位置。
“闹事?”除了他，谁敢在红陌坊闹事。
“青鸾闷了吧，当看一场免费的戏剧就行。”云绾兮将目光又放回了大堂。
云绾兮放在身侧的手传来拉扯的感觉，云绾兮回头。
一脸万年不变的清冷，只是那手偷偷的握住了云绾兮的手。
云绾兮一笑，手微张，让百里寂色能完全的握住。
众人瞥见，心思各异，却只能都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无论云绾兮此刻是作为一个男人的身份还是一个女人的身份，主子想做的事情都不是他们能置喙的。
这就是云绾兮作为一坊之主威严，任谁都无法侵犯。
“你们都吃好喝好，今天的钱我包了，哈哈哈哈......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尽情享受美女，今天的红陌坊我包了，谁让老头我开心呢，哈哈哈哈......我要你们陪我一起开心！开心！哈哈哈哈......”花草茶在圆台上醉醺醺，疯疯癫癫的大喊大叫。
云绾兮了然，“难怪花老头这样闹都没客人对他不耐烦，原来是包场了，红姑。”
“是，公子。”
“叫人把今晚的帐好好算一算，既然花老头好不容易要在我这儿消费一回了，红陌坊也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我倒是要看看这么多天花老头在外混成了个什么样子，难呢过不能负担得起红陌坊一晚的开销。”云绾兮道。
“明白。”红姑应道，随机吩咐了身边的婢女。
“好！”底下不断有人应和花草茶。
“哈哈哈哈......”花草茶状似癫狂的笑着。
“砰！”底下的部分桌子应声而碎，压过了众人高呼的热浪却没有影响到花草茶在台上的疯癫。
“红姑，别忘了把今晚的损失一起算给花老头。”云绾兮眸色微眯，道。
红陌坊的东西当初可都是她一点点淘换来的，每一件都价值不菲，即使是张普通的桌子那也不是普通人家能消费的起的。
“是。”红姑应。
“你是个什么东西？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竟敢在红陌坊大吵大闹，你知道红陌坊是被谁罩着的么！”一身穿宝蓝色服饰，面容俊美，身形修长的人跃上圆台，对着花草茶叫嚣。此刻喝的烂醉的姿态非但没有减损他的英姿反倒增添了几分洒脱。
与同样烂醉的花草茶相比，映证了一个道理，凡是还要看颜值的。
“呵呵呵呵......老头我在这里这么多年。”花草茶将喝的红彤彤的小眼微眯，努力的想看清来人，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怎么不知道这红陌坊是被谁罩着的，你知道？啊！你知道！”
说完花草茶不屑的瞥了来人一眼，喝了口酒，哼起了小曲。
“落尘情？”云绾兮喃喃道。
百里寂色看了云绾兮一眼，眸光幽暗。
“你在这里这么多年，那我算什么？！我算什么？！”落尘情摇晃着不稳的身子，指着花草茶，大声喊道，“我告诉你，红陌坊，是我，是我罩着的！听见没有！没有任何人能在这里面不守规矩，任何人都不行！你明白么！所以你赶紧给我下去，不要，嗝嗝嗝......”落尘情正演讲到高潮处却被一阵酒嗝尴尬的打断。
“呵呵......”云绾兮轻笑。
“你罩着的？”花草茶摇摇晃晃的站起，摆了摆手，“老头我今天开心，不跟你这小娃娃一般计较。”
“你、你不跟我计较，我偏要跟你计较。”落尘情上前抓住花草茶的衣襟，一副两人快要打起来的模样，“你开心什么？你开心什么！”落尘情怒吼，“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很伤心，知不知道我今天很伤心！”
落尘情的眼眶通红，不知道是被酒熏的还是真的情到深处，面目狰狞。
“哈哈哈......”花草茶拍了拍落尘情的肩膀，“年轻人，伤心什么啊，我这都一只脚踏进黄土的人了还没伤心呢，你说你有什么好伤心的，反正老头今天开心，要不要说出来让老头我更开心开心，哈哈哈哈......”
落尘情无力的松开花草茶，颓废茫然的模样，细微的话语像是说给自己听，“她死了，她死了，她再也不回来了，她再也不会骂我了......她永远离开我了......”
花草茶的笑声戛然而止，随即更大的笑声传来，“死了，死了好啊，死了就没人管我花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死了就没人整天觊觎我那点家产，死了就没人把我当免费劳力，死了我还可以继承她的遗产，多好的事啊，还是死了还，终究不过黄土一抔，早死晚死都是死不说是不是这个理啊，年轻人。”
“是啊，不就没人气我威胁我了么，我不就自由了么，天高海阔任我遨游那才是我的生活，少了一个她还有千千万万个女人等着我，我何必在这一棵树上吊死。”明明说着这样的话，却是满面难以自抑的悲痛。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落尘情脸上无声落下的泪珠让云绾兮的手一紧，像是失去了一切的灰败，是掉进深渊连自己都不愿出来的困顿。
“唉，年轻人，你怎么哭了？”花草茶凑到落尘情面前看着落尘情无声的哭泣。
落尘情苦涩一笑，“但是这世间也唯有她一个，只有她一个，只有她一个......”
落尘情颓废的坐在地上，“唯一，只有，她一个......”
“哇哇哇哇......”一直狂笑着的花草茶突然大声哭了起来，想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一样，与落尘情背对着背，“年轻人你不要再哭了，你惹的老头我都哭了，哇哇哇哇......”
“你不是开心么，哭什么？”落尘情的泪一颗一颗滚落而下。
“对啊，老头我就是开心，但是你说的对，就那一个调皮捣蛋的，她没了我这心里还像是缺了点什么，难受的很啊。”花草茶悲痛的垂着他自己的胸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全场寂静，全部的光都集在了台上的两个人身上。
“你什么人死了？”落尘情问道。
“你呢？又是什么人让你这么难过？”
“作为我生命中唯一的一个人，我怎么也没想到像她那样聪慧，做事总要给自己留三分，后路一大堆的人有朝一日会死在我前面，我还想着若是她老了，不再漂亮了，没有人再觊觎她了，她也不留恋这红尘了，我就把她带走，带到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到时候只有我来伺候她，其实我技术很不错的，她一定会喜欢的，但是现在我想守护好她留下来的每一件东西，每一件带有她存在过的气息的东西。”落尘情侧头，“老头，你呢？又是谁？”
“我也是啊。”花草茶摸了一把老泪，叹了一口气，“那丫头心思比别人重几分，总是谁都不相信，平常呢就老是跟我斗嘴，不过我都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哪能真的和她一个小丫头较真，每次都是让着她。”
云绾兮，“......”这个花老头，她都“死了”他还这么老不正经。
“但是你说我也老了，有这么一个叽叽喳喳的人陪在身边，还能有个归属，那小丫头就像是我的家一样，我在外面玩累了，回来，总知道还有这么个人等着我，但是现在......呜呜呜呜呜......”花草茶低下头，两个衣袖全部湿透，“但是现在没人等着老头子我了，我回来也见不到她了，呜呜呜呜呜......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头子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是啊，好不容易遇到了这么一个，就这么没了，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这一老一少背对着，一个默默留泪，一个仰天长啸，鬼哭狼嚎。
“行了，快把他们两个拽下来吧，观众的这场戏看的也够尽兴了。”云绾兮道。
果然，场下的人一个个伸长脖子，泪光盈盈，目光专注的看着圆台上的两人，估计是真的以为红陌坊突然改了路线，找来了个戏班子。
将一场会对红陌坊造成折损的闹剧在无形之中转换为吸钱的利器。
百里寂色看着云绾兮无波无澜的侧脸，该说是她无情在这种情况下都以利益至上，还是说她本就无心。
好像也不尽然，至少她的面具摘下来了。
“红姑，你亲自去，这两个一样闹腾的，别人上去了估计还是之前一样的结果。”云绾兮道。
“是。”红姑领命，带人下去了。
云绾兮看到红姑好不容易才将两人带下去，只是今晚红陌坊压抑的气氛怕是不好消散了，客人来红陌坊是寻乐子的，不是痛哭流涕的，不过要做就要做到极端，这就是云绾兮放纵他们在台上发疯的理由。
“怎么了？”云绾兮转身欲走，百里寂色却在背后拉扯住了她。
百里寂色突然抱住了云绾兮，“不要丢下我。”
“青鸾，我不会丢下你的，放心，如果你不想离开我是不会主动把你放下的。”云绾兮认真道。
“我担心。”百里寂色抱着云绾兮更紧了。
云绾兮轻笑，她能感受的到百里寂色心里的不安，但是她无法做些别的什么，因为她的话已出口，便是真的。
只能轻轻抚慰这百里寂色的后背。
“青鸾，我要去和今晚那两个闹事的人算账，你先回房休息，我不想污了你的眼睛。”云绾兮轻抚着百里寂色的眉眼，轻声道。
“你不会的。”百里寂色倾身道。
“什么？”
“你不会伤害他们的，所以也不会污了我的眼睛。”百里寂色冷色的眸看着云绾兮琉璃似的黑眸。
云绾兮一笑，“好，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
“公子。”白沙突然站在了云绾兮面前。
“我知道的，白沙。”云绾兮轻拍了几下白沙的肩膀，抓着百里寂色的手越过白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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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绾兮一进门就看到两个烂醉的人一个横躺在桌子上，一个下半边身子在床|上，上半边身子趴在地上。
云绾兮伸手扇了扇鼻前的风，散散这扑鼻而来的酒气。
嫌弃的戳了一下落尘情的肩膀，毫无反应。
“夜上郎君子”该是如此的警觉性么？
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别采过花的情郎给五马分尸了，还睡得这么香甜呢。
云绾兮摇摇头。
至于远处那一个，云绾兮连看一眼就觉得脏了她的眼睛。
这样的氛围实在是不适合问话，云绾兮转身欲走。
“绾兮！云绾兮！不要走！”一声惊呼绊住了云绾兮的脚步。
“绾兮，不要走！”
云绾兮回头，是落尘情在梦魇。
脸上的泪渍被重新覆盖。
“绾兮！我想你！我好想你！”
不待云绾兮感动呢，就被落尘情接下来的话气到能吐血。
“你这个冷酷无情变态的杀人女魔头，死了正好，为天下除害！总算是能还我自由身了！”落尘情的双手挥舞似是正在打着什么人。
云绾兮身后的人忙胆颤的低下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你死了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你是不是变成鬼都不肯放过我，连我的心也要挖出一块来带走，我就知道你不肯吃亏，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云绾兮，你不要放过我好不好，不要放过我......”
云绾兮，“......”是有多大的受虐倾向......
“帮他们两个收拾收拾，明天收账。”云绾兮道。
“是。”红姑应道。
云绾兮带着一群人，走出了这间臭气熏天的房间。
落尘情歪过头，隐隐约约间看到了一个形似云绾兮的身影，嘴角咧开大大的笑意，捂着眼睛，挡不住的泪珠自指尖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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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绾兮！”落尘情猛地惊坐起，开裂般的头痛让他又忍不住捂着脑袋躺了回去。
“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么？”一道熟悉的声音让落尘情的头瞬间炸裂，失去了思考能力，愣愣的躺在床上，双目放空，眸中飘散的全是破碎的红色，异动也不敢动，生怕一动梦就散了。
“再不说我可要走了。”声音继续响起。
“云、云、云绾兮......”此刻那双苍白的嘴唇才哆哆嗦嗦的吐出不甚明晰的三个字。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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