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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凌云枝(四)上


凌云枝(四)上

        朋友们,虽然巫师们生活在普通人类之中,但在我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根本见不着他们的影子。

        如果从地图上看,酱园地是个靠近海边的小镇,距离最近的白壳子城镇大约几十公里,中间隔着一匹山丘,但有隧道和公路相连;向北和向南也有城镇,还有海上来往的船只,完全谈不上与世隔绝,似乎能够经常与白壳子打交道。

        但实际上,我们与他们之间有一道最大的障碍——那就是花笼结界。

        我不知道是哪个巫师最先想出这个主意,用植物来建立大范围的隐蔽结界,这一点书上竟然并无记载。你想想看,如果用石头或金属来建造,成果可以不吃不喝的延续几百年,并且牢牢地固定在一个地方,体积很小,不易被发现和破坏。

        而换成植物构造结界呢?

        它们需要水分、阳光、土壤和照料(比如清理害虫和杂草),受不了艰苦地形或恶劣天气,而且体积蔚为壮观——不管是地面之上还是地面之下,只需要想象一下,就会感到麻烦至极。

        但令人惊奇的是,用植物构造结界的主意被采纳了,并且成功得无以复加——目前,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隐蔽城镇都由花笼做结界,有一批专职巫师进行精心照料,每年都有大大小小的会议负责研究它的清理和维护。

        大家对其如此倾心,原因只有一个——植物能形成“连续之界”。当白壳子无意中进入结界时——无论是步行、搭乘车辆或是地铁、船只、飞机——都会自然而然从另一端穿出,完全不会发觉异常。而其他结界方式则要么会造成晕倒,要么会记忆中断,总的来说,都是得不偿失。

        正因为花笼结界的巨大贡献,酱园地虽然紧挨世界中心(我是这么觉得),仍然与世隔绝,几乎很难接触到白壳子。

        当然,学校会尽量保证小巫师有机会认识这群人。这种机会被称为“白原实践”——比如进行地区性的长途旅行(富裕地区会进行环球旅行)、冬休和夏休期间的入户锻炼、阶段性的外地工作。白原实践期间,领队师父会为我们指出白壳子破坏环境、互相侵害、压榨生灵的行径,而这些寄生虫本身是多么软弱无能,贪婪傲慢,亟需巫师们的指引和管理。

        “世界不复从前,巫师的守则也应该有所改变。”

        领队师父常常强调。为我们塑造正确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是他的首要职责。

        “还像以前那样对白壳子放任不管,迟早会令世界塌陷,生灵涂炭。那个地方就走在这条末路上。”

        最初听到这种话时,我非常吃惊。

        因为,在我家,爸妈总是反复说——守则神圣如日月星辰,乃是巫神的意志和精神,怎么能够以人的愿望而更改?

        但经历过几次白原实践后,我也不得不承认:世界早已不复以往,而守则似乎更适合那些古老年代。

        甚至,我曾暗中怀疑,爸妈或许曾遭遇了什么不公平的对待,才让他们变得愤世嫉俗,与周围格格不入。

        直到来到南珠市。

        直到我来到这里,见到血洗后的大地。

        一切才又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

        我早就知道,在海花地区,卫兵开展战斗时从不顾惜白壳子的性命。

        他们也会安排结界和“潜流”、维护建筑和道路、在事后清除记忆和影像。

        但这些举动完全是为了维持城市秩序,以免造成更大的麻烦。

        以及,维持与“另一个地方”的约定。

        我以为这是正常、合情、合理的。

        直到亲眼目睹,南珠市的钢筋水泥之中,遍布乱七八糟的尸体。

        我在那些尸体旁修复房屋。

        我不敢正眼去看他们。

        我无法分辨他们的差别。

        我感到我们的心灵和灵魂一模一样。

        他们的亲人将面对虚假的事故新闻痛哭流涕。

        “喂,像你这么软弱,怎么当卫兵?”那晚我又哭又吐时,水痘靠着墙壁冷言。“及早退出吧,回家也好,去其他地方也好,别待在这儿自己找不痛快了。”

        琪琪也来相劝:“小枝,我完全理解你想保护他们的心情。但是战斗也是为了他们呀。如果没有我们,烟霞虎早就把城市全部侵蚀了,哪个白壳子活得了?在战斗中死掉的是很小一部分人,这叫牺牲小我为大我。”

        珍妮左右为难:“她们说得对,你把白壳子看得太重了,这会影响你在战场上的判断。但是嘛,做一个善良点的巫师又有什么不对?如果问我,我愿意和你做搭档。”

        我十分感激她们的友善,并且告诫自己,不可以奢望别人跟自己想法相同。

        毕竟,对于大多数巫师而言,白壳子并不如巫师“贵重”。

        而有些人厌恶我擅自行动,直言我是一颗老鼠屎。第一次在宿舍露面的柳清歌就公开表明立场,我记得她当时身穿淡绿色裙装,脖子上佩戴着一串大而明亮的绿色犀角晶,每一颗都能抵上千金,更衬得她的面孔高贵美丽。

        柳清歌在所有人面前轻蔑地说:“新人又怎么样,不守纪律的卫兵应该受到惩罚!把她上报给人事和纪律组,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看以后谁还敢用她!”

        我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这时水痘不知从哪里出现,向我走来,将她细瘦的肩膀靠向我,拿过一只茶杯,倒满热水。

        “别理她。”她丝毫没有压低声音,边说边叉开腿坐下。

        水痘的举动进一步激怒了柳清歌,她扬起秀眉向我们走来。

        这时幸亏外出归来的李美黎及时阻止,挡在我们中间,嗓门又大又清脆的打着圆场,事态才没有变得更糟。

        事后李美黎来到我和水痘房间,大大咧咧往床上一坐,对我说:“妹妹,如果你想安稳点儿呆在这,就不要惹柳清歌。只要不去触她的逆鳞,她还是不难相处的。”

        “谢谢你。但我应该很快就走了。”我有气无力地说。

        李美黎瞥了我一眼:“这可难说。我猜你会留下来,而且会进入卫兵组。”

        珍妮正坐在地毯上,一下子张大了嘴:“真的吗,美黎?你怎么知道?”

        “我自有消息来源。”李美黎抿了抿嘴。“正是这样,我才来跟你说几句真心话。你在祝福夜的愚鲁莽行为,今后绝对要禁止。倒不是纪律问题,更重要的是你的小命。这次跳蚤们保护了你,多半与杂物部彭师傅有关,你要么跟他沾亲带故,要么就是帮过他的忙,我没猜错吧?但当时真的是命悬一线啊,妹妹!幸运不会每次都降临,再这么犯蠢,你恐怕已经死了。”

        她美丽而严肃的容颜让我忆起师父。

        “不要心存侥幸。我们面对的都是真正强大的妖怪、精灵和山鬼,它们的力量足以毁灭成千上万的生灵。对它们而言,吃掉你跟吃掉一只虫子没什么两样。珍妮跟我说,你是为了少牺牲一些白壳子。但你想过你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吗?你想过你的伙伴和战友吗?你还这么年轻,妹妹!你还有许多路可以走,许多方法可以实现心愿,不要急着献出生命!”

        她的话敲打我的心房。

        我想到爸爸、妈妈和弟弟,忍不住泪水盈眶。

        可是,巫神啊,谁来告诉我,我与那些躺在钢筋水泥之间的人们,心灵与灵魂到底有何不同?

        之后,我听从李美黎的话,前去拜访了杂物组的彭师傅。我真后悔没有从家乡多带点土产,不然也不至于只能提着一袋子水果去见自己的救命恩人了(他也是师父的恩人呢)。

        彭师傅已经很老很老,歪斜的面孔上有一只肉乎乎的鼻子,每当他对什么事情表示不满时,便会从鼻子里狠狠的喷出一股气。

        他询问我的家庭和教育,不满意的喷了一次。

        询问我从师父那里学的本领,不满意的喷了三次。

        当问到新人考察的情况时,那股气简直停不下来啦。

        “呋!张桥生那个小兔崽子,这个野舍里最不可靠的人就是他!老邓也是瞎了眼了,跑去找他商量,结果碰一鼻子灰。呋!我早就说过不必,还不如直接去找老大……”

        他唠唠叨叨地数落张桥生,我规规矩矩地坐着聆听,好半天才明白过来。

        原来,在新人考察期间,杂务组就曾想招揽我,却被张桥生以“已经有人预定”挡了回去。

        可是,凭我在考察营的糟糕表现,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能获得谁的青睐。

        难道,是张桥生自己不想放我走?

        产生这个想法时,我的心跳旋律变得奇妙。我好想了解真相,激动之情驱散了疲惫,让我回去的一路上都晕乎乎的。

        所以,当天晚上,接到曹阿姨——也就是张桥生的母亲——邀请我共进晚餐的电话时,我压下自己性格里不合群的一面,立刻答应下来。她派了车来接,是白壳子的出租车,我被送到城郊临河的一片别墅小区,幽静大门内是宽敞车道和园林景观。我下了车,向保安报出房号,进入大门。直到走进缠绕着蔷薇的小院门,我都还十分紧张,以为张桥生会出现在门后。

        结果,只有曹阿姨一人罢了。

        真不可思议——我是说,她原本是那么爱热闹的人,如今却独自住在冷清的大房子里,连陪伴的幽灵都没有。

        我被热情的请进屋,享用了一顿美餐。剁椒茄子、粉蒸排骨、酱肉丝、黄瓜火腿汤和红豆面包,每一样都很好吃。

        饭后我们一起收拾餐厅、洗刷碗筷,然后观赏曹阿姨精心打理的花园。我发现花园里都是普通品种的花儿——绣球花、菊花、芙蓉、芍药、铁线莲等等,与她曾经种在酱园地那所老房子里的品种完全不同。

        曹阿姨的样子没怎么变,性格似乎变了很多。以往她总是谈论巫师世界的逸闻趣事,现在却喜爱白壳子的肥皂剧和综艺节目。我们从当红明星聊到养生之道(基本上是我听她讲),末了她说,本来今晚生生也要回家吃饭的,临时有事回不了。

        我装作不在意,点了点头。

        曹阿姨站在木芙蓉围起的篱笆旁,问道:小枝,他变了很多吧?

        我老实回答,他胖了不少。

        曹阿姨笑了,又说,其他地方没变吗?

        我说,我跟他只见了两面,感觉上……感觉上也没什么大变化。

        曹阿姨笑得像满园盛开的芙蓉花:你这么觉得就好。

        此后我们谈论起酱园地的种种变化,再也没谈起那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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