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小晴!小晴!”
“这会儿正是最忙的时候，人跑哪儿去了？”老板娘烦躁地喊道。
“来了!”
唤作小晴的姑娘边擦围裙边跑过来收拾餐桌。
“快，三号桌的面条好了。”老板娘催促道。
“嗯好。”小晴麻利收拾好碗筷，将厨房送出来的早餐给顾客端去。
此时正是用餐高峰期。上学的，上班的，都急等着买早点。附近懒得做早餐的图省事，也都来这儿解决。店里门面不大，早就没了空位置，门外还不断有顾客进来。
“欢迎光临阿明快餐!几位要点什么？”小晴脆生生的声音迎了过去，手中却只顾忙着收拾餐具。
阿明快餐店除了老板夫妇外还有一个厨师一个配菜员和一个洗碗阿姨。最近阿姨家里有事没法到店里上班，刚好念寻找到店里，于是就顶了她的活，成了这里的小晴。
这份包吃包住洗碗工的活，主要是白天洗碗洗菜还有打扫卫生，晚上就睡在店里的杂货间。有时候老板娘也会打发她去买些菜什么的，就相当于一个打杂的。念寻打算先过个渡，等慢慢找到合适的工作后再换地方，毕竟租房子需要不少钱。
匡雅兰给她留下了一笔钱存在银行卡里。这个倔强的女人为念寻筹备好了她今后生活所需的所有物质保障。她在丽城市中心用念寻的名字给她买了一套房，剩下的钱都存在了卡里。她也知道其他的她帮不了女儿，所有的磨难都得她独自一人去品尝。这个女儿是她自己选的，她做不到像秦伟那样说放下就放下。但她能够帮到的也只有是物质上的这一点点支持了。匡雅兰应该做梦都想不到她最爱的女儿竟会被生活如此刁难。
念寻在离开丽城时觉得只要有手就会有口饭吃，并没有想要带多少钱，更不会想到去取母亲为她日后备下的钱。现在她的手还在，混口饭吃竟也如此费劲。
“您的鸭肉粉来了。”
“请问吃什么？”
“带走还是在这儿吃”
“请稍等，马上就好。”
念寻熟络地招呼着客人，突然她感觉不太对劲，又说不清楚哪里出了问题。
她迅速看了看身边。客人们或低头吃早餐，或起身结账离开，或刚从外面推门进来点餐。熟悉的餐桌椅，熟悉的碗筷餐具，熟悉的嘈杂声，还有熟悉的油烟混杂的厨房炒菜味，串着葱姜蒜辣椒味，还夹杂着洋葱韭菜味。一切都很正常，可她却觉得后背空空的，像有一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自己。等她扫眼看去，又什么都没有发现。她烦躁地甩了甩头，进了一趟洗手间。
洗完手后一抬头，她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一阵颤栗。她许久没有看过自己的脸了。
她是逃跑的秦念寻!
念寻忽然双手捧起水，使劲泼向镜子。水滴顺着镜面往下滑，里面的人脸花了，模糊了。
念寻在镜子水干前迅速逃离了洗手间，却在门口绊了一跤，朝前面冲出去好几米才站稳。起身抬头时，正好对上一个人的眼!
她的心差点飞了出去。
只见那人边走边回头看了她好几次。
我被认出来了!念寻全身被电了一般，血直冲大脑。
接下来却并无什么动静。只是念寻心不在焉，差点失手打了盘子，这一吓她的魂才被拽回来。
“小晴你在这儿找什么？”老板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念寻吓了一跳，马上转身出去干活。趁没人注意时抓了一把剪刀藏好。
她闪进自己住的杂货间，插上插销，小心地抽出怀里的剪刀。
她的头发已经是半马尾的长度了。半年前的她曾经是多么渴望能重新养回自己的长发。
“再过两个月头发长长了就不用再戴这顶帽子了。”那天少暮对着床上的念寻说。
“短发不好吗？多省事呀。”念寻脱下帽子摸摸自己的头发问道。
少暮回过头仔细端详了她好久。
“怎么啦？”念寻被看不好意思起来。
“短发也很好看，酷酷的，像野小子。我还是比较喜欢看你留长发的样子。”少暮说。
从此念寻天天都祈祷自己的头发快点长长。
她将头发散开，抓起来比了个大概，举起剪刀贴着后脖横过去，咔嚓咔嚓剪了好几刀。
一团团头发落地，肩颈顿时轻了许多。她微微甩了甩头，参差不齐的碎发戳得脖子痒痒的很不习惯。
店里的客人散得差不多了，念寻忙着收场打扫，接下来还有一堆事等着要做呢。
“小晴!小晴!又跑哪去了？”老板娘的声音。
“我在呢！”念寻应道。
“你，”老板娘转身看到念寻，惊了一跳，“你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一直都在这儿洗碗啊。”念寻道。
“你一直都在我怎么没看见呀!”老板娘又惊叫起来，“你的头发咋成这样了？”她两眼瞪得铜铃般大。
“你，你啥时候剪的你刚才还不是这样的。剪成这样，我都认不出来了！”
“真的认不出来了？那太好了!”念寻高兴极了。
“什么话!”老板娘又抬头看了看念寻，摇头说，“不像，一点也不像。要理发你去理发店呀，怎么剪成这么个鬼样!喏，你先把这框菜送到麻叔那儿再来洗碗吧。”
“好的。”
念寻甩甩头送菜去了，甩完才发现脑后那把早已习惯的马尾没有了，脖子空空落落轻飘飘的，碎发戳着皮肤怪怪的。
送完菜，洗好碗，念寻开始准备摘菜。全部摘完菜，又再全部洗干净，这就差不多一小时过去了。微微活动了一下僵硬发酸的脖子和腰背，她继续将鱼虾分好类，然后开始刮鳞。
“小晴啊，你去菜场买十斤茭白，我早上忘了买了。”老板娘边说边过来，递给她一张一百元。
“哦好！”念寻解下围裙，擦了把手，接过钱就去菜场。
正是茭白上市时节，菜场里卖茭白的摊位很多，买菜的人都围在那里自己动手剥茭白。念寻拿起一根，又放下一根，看看都差不多。再看周围人，他们都埋头很认真地对比着，筛选着，像是在选拔奥运会运动员。他们在挑什么呢？茭白该怎么挑呢？他们手中拿着的和刚刚放下的并没有什么区别呀。她又看到边上还有好些绿莹莹的茭白，颜色更美丽诱人，便让菜农给称了十斤，立马又回到餐厅继续干活。
今天是周末，要清洗的鱼虾有点多。总算把所有的水产都清理好了，念寻缓缓直起腰，稍稍喘了口气，又继续低头，开始了清洗肉类。
“天呐！小晴！你过来！”老板娘突然在外面大喊起来。
“哦呦你小点声不行吗？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老板在厨房间说道。
老板是个挺温和的中年男人，也是自己掌勺炒菜的主厨。
念寻急急来到老板娘跟前，只见她抓了一把茭白在空中乱甩，“哎呦喂我的天呐！你这买的都是什么呀？今天这菜可怎么做啊！”
念寻看看老板娘，又看看里面的老板，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难道不是茭白吗？
“哪里错了？”念寻小心问道。
“你有见过这么老的茭白吗！你看看，碧绿碧绿的，这不叫茭白，它该叫茭绿！”
“哈哈哈！”老板被妻子的话逗笑了，出来看了看，转身对念寻说，“小晴啊，你买的茭白太老了，都绿了。茭白要越白越嫩，稍微有点绿都会塞牙齿的，你这茭白全身都这么绿，已经很老了，吃不了。”
念寻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些绿茭白会被搁在一边受冷落，没想到竟被自己当宝捡了回来。看着老板娘心疼的样子，她也觉得挺心疼的。他们夫妻俩开个小饭店，虽然挣了点钱，也都是靠自己的辛苦和节俭换来的。
“这里有十斤呐！喂猪都显老啊！”老板娘还是气鼓鼓的，念寻只有一声不吭多干活。
“我再去买吧。”说完老板放下手中的活，踏上三轮车走了。
没多久老板回来了，念寻挨过去看，只见他买的茭白个很小，白色的外皮上透着光泽，确实是水灵多了。
来这里后她倒是学会了很多。知道打蛋要一直打到起泡，蒸蛋要用温开水，还知道了虾要怎么去虾线。最难忘的就是知道削山药竟会双手痒得直起跳。现在又知道了茭白一定要选白色的，她牢牢记在了心里。
谁知这个牢记在心的知识让念寻在几天后又犯了一个错误。那一次是老板娘让她去买蒜苗，她谨记着买茭白的教训，于是买回来全是发白泛黄的蒜苗，又被挨了一顿骂，理由是蒜苗越白越老，要挑碧绿的才嫩。
这下念寻完全糊涂了，一会儿白的嫩，一会儿又绿的嫩，可比解物理题难太多了，一点规律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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