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势起
洛阳，八月时节，正是秋高气爽的日子，经历了不久前汴京的赏月文会之后，洛阳的豪强们也是拿出了各自的本事儿，准备将苏轼和沈括等人请过来。
不管怎么说，洛阳好歹也是大宋四京之一的西京啊，更别说，洛阳还是当年大唐时代的东京，以及大隋时期的正儿八经的京城，怎么可以在文会这种东西上面输给汴京呢？！
所以，既然中秋输了，那么，接下来的重阳，是无论如何都要搬回来的。
而想要赢，光靠洛阳文人，可能性还真不大，所以，几大豪强一商量，便想到了一个‘就粮于敌’的策略，直接把在汴京中秋文会上大出风头的苏轼沈括等人邀请来洛阳，这不就等同于削减敌人的同时，又增强了自己么？！
这个策略是杨成提出来的，或者说，是李洛给了他启发，然后，他就提出了这个计策，一时间，洛阳的达官贵人之间，杨成倒是混到了个小诸葛的称号。
显然，这不过是李洛用来讨好未来老丈人的策略，他与杨家女郎如今可是如胶似漆一般了。
八月二十八日晌午。
李洛寻思着，还得再去杨成面前表现表现，尤其是如今杨家老太爷杨翔已经正式将整个杨家的产业都交给了杨成管理，可以说，他李洛跟杨家女郎的事儿能不能成，就看杨成答不答应了。
晃晃悠悠的出门，乘上了油壁车，恩，没错，自从足球赛开始流行起来，洛阳游侠儿们有了自己的正经事业之后，也没人愿意再去当人滴了，因此，洛阳令便重新引进了油壁车。
油壁车七转八转间，到了杨府门前。
李洛让人通传之后，便在门房恭恭敬敬的迎接之下走了进去，不管咋么说，如今的他也是这洛阳城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了，而这一切，多亏了那一日辛十一的提携，或者说，应该多亏了刘五郎那个肮脏货。
毕竟，十一郎那一日是去找刘五郎的，若非刘五郎在，这换成足球赛的好差事，怕是轮不到他一个游侠儿头上。
进了杨府，门房也不跟着，毕竟，大家都有各自的消息渠道，基本上已经知道，只要不出意外，这位如今的东京足球分部管事利李洛大人，迟早是要成为杨家的女婿，他们这些下人的姑爷的。
姑爷来杨家，那就跟到了自己家一般，还用得着他们这些不知趣的小厮去引路么？！
李洛笑着朝着后院走去，四进的大院子，后院距离大门还是有些距离的。
一刻钟后，李洛到了杨家后院，探头便走了进去。
“杨叔！”李洛大大咧咧的喊道，之所以能有这样亲昵的称呼，除了他与杨家女郎的关系外，其实还要得益与他与辛十一的关系，若非有着辛十一下属的身份在，杨家未必会搭理他，甚至，更未必会给他接近杨家女郎的机会。
话音刚刚出口，李洛便愣住了，因为，在后院中，可不止杨成一个人在那个品茶赏花，反而是杨成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略微弯腰，而那石桌上，坐着的，赫然便是早已宣布不管事儿的杨家老太爷杨翔。
“李洛见过老太爷！”李洛姿态放得很低很低。
杨翔微微皱眉，想要让李洛离开，但随即又想到，这李洛本来就是辛十一的人，而如今他与儿子正在商议的，便正好是辛十一那边交代过来的事儿。
再加上，李洛这人好歹是洛阳游侠儿的头儿，对于接下来要办的事儿，很有些助益，再者，这人好歹已经是内定的杨家女婿了。
这般想着，杨翔便开口道：“李洛，你也过来，听着。”
“哎！”李洛低头答应，极为拘束的朝着院子中间走去，然后，站在杨成身侧靠后半步的距离，同样战战兢兢的站在那儿，俯首低眉。
杨翔轻声道：“辛十一突然来消息，让我们杨家名下所有商行，开始收购粮食，你们怎么看？！”
“莫非，是西军缺粮了？！”杨成回道。
李洛却是暗地摇了摇头，应该不会那么简单，毕竟，让收购粮食的是辛十一！
杨翔摇了摇头：“辛十一传来的消息是，让咱们满天下的去收购粮食，不止是大宋，便是辽国、天竺国，也要去收购！甚至于，他说若是可能，便是西夏与吐蕃，也去收购。”
“这……儿不知！”杨成很有些紧张，按道理讲，平时杨成其实也是一个狠聪明的人，否则，杨翔也不会把杨家交给他，可惜，如今站在老爹面前，他脑子就跟生锈了一般，有点转不过来。
“李洛，你觉得呢？辛十一此举，到底何意？！”杨翔转头又看向李洛。
毕竟是辛十一的人，想来总该知道辛十一的一点半点的心思才是。
李洛微微摇头：“本来小子还有一个想法，可十一郎既然是想全天下的收购粮食，那小子也不是很明白了！”
其实，他心底的真实想法是，本来有个想法不太成熟，得知辛羸要全天下的收购粮食之后，突然就连起来，突然就明白了。
但是，他要真说出来了，他未来老丈人脸上岂不是很不好看？！
所以，李洛选择了一问三不知，等回头再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未来老丈人，那未来老丈人就又能够在老太爷面前装装逼了，这样一来，他在未来老丈人心里的好感也肯定会再度增高的！
“也罢！”杨翔长叹着起身，默然开口道：“不管如何，辛十一如今的身份地位，毕竟是连官家都得让着三分的，更别说，我杨家跟他辛十一还有盟约在，既然如此，他是怎么要求的，咱们便怎么做就是！”
“成儿！”杨翔喊道。
“儿子在！”杨成依然有些谨小慎微，如今老爷子虽然将杨家交给了他，但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一个试用期罢了，只要他不能让老爷子满意，老爷子是随时都能换掉他的！
“就照着辛十一的要求去办吧。”杨翔开口了。
杨成微微一愣，仔细的思索了良久，才开口道：“若是真如辛羸要求的那样去做，商行的所有的流动资金，怕是会在短时间内枯竭，若是这批粮食在烂在咱们手里，亏空有多大先不说，恐怕到时候，商行内部的不满之声会越来越多，杨家再想如之前一般控制商行，怕是难了！”
这是他作为杨家家主必须改考虑的事儿，而这，也很有可能就是老爷子对他的又一次考验，看看他是不是从第一顺序上站在杨家这个整体利益上去思考问题的！
果然，随着他这话说出来，老爷子脸色明显好了不少，甚至都能指着他笑骂起来：“杨成啊杨成，你名字里面的成，可不是守城的城，是成大事的成！”
“既然辛十一敢这么做，必定是有把握的！”说着，杨翔又笑了起来：“也不怪你，逆毕竟不知道辛十一跟老夫承诺了，这次购买粮食不管花了多少钱财，回头都会全额补偿杨家，同时，再给咱们一成的利！”
居然是这样？！
辛十一认为这样做是有利可图的么？！
杨成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道：“儿子知道了，这便按照辛羸的要求去做！”
“去吧！”杨翔微微一叹，朝着身后招了招手，便有着一个使女走了过来，扶着老爷子朝着屋里走去。
等到老太爷已经走进了屋子里，李洛才看向杨成道：“杨叔，我怎么觉着，十一郎是在囤货啊，奇货可居，他似乎是准备将西夏和吐蕃周围能买的粮食都全部买下来，若是回头西夏与吐蕃缺粮的话……”
李洛试探着提醒道。
杨成眼睛微微一亮，继而却又犹豫起来：“吐蕃与西夏，皆是方圆五千里的大国，怕是没那么容易缺粮……”
等等啊，对方不会缺粮，难道就不能想办法让对方缺粮么？！
思及此处，杨成满脸兴奋，重重的拍了李洛肩膀一巴掌，道：“杏儿在她院子也闷了好几日了，你今日便带她出去散散心吧！”
“是！”李洛开怀的朝着杨家女郎的院子走去。
而杨成则又飞速的跑去找老爷子。
而后，杨家一道命令下去，整个杨家掌控的商行下的商贾们，一个个莫名其妙，但却毫不犹豫的开始执行起那个古怪的要求来。
大宋，辽国南部，西夏东部，大理，即便是拒绝接待宋人的天竺，也被这些商人买到了粮食。
而随着这风波掀起来，整个亚洲东部，出现了一阵莫名的恐慌，家家户户拒绝卖粮，哪怕粮价已经涨到了平时的两倍多。
但也正因为如此，每一家每一户都在害怕，害怕是不是要出大事儿了，例如饥荒、兵灾之类的，一个个的都将自己家的余粮捂得紧紧的！
辛羸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九月初二了。
由影卫军呈送上来的情报，显示着一切都在按照他的想法去发展。
不错，他一开始的想法，就没打算用后世的那种割地赔款赔军费的办法，毕竟，那种办法是建立在打了胜仗的情况下，但如今的问题是，大宋很难打胜仗。
西夏那边就不多说了，年年不是败仗就是惨胜，对西夏一点威胁都没有，而吐蕃那边，真要干起来，其实也是蛮困难的，毕竟高原反应放在那儿，而且，一旦真干起来了，吐蕃人一犯浑，是不是的东出攻打大宋边境，那也是个麻烦。
辛羸一开始的想法，就是通过自己去运作，创造出一个奇货可居的局面，然后，将自己手中的粮食高价卖出。
毕竟，有了杨家商行的收购，民间用于买卖的多余的粮食已经没了，而剩下的百姓手中的粮食，有着那么一波疯狂的收购存在，想必百姓们也会因为某些担忧，而将手中的粮食看做命根子一般重要。
事实证明，不管是哪个国家，不管是什么样的制度，不管是和平、战乱、还是贫穷、富裕的国度，执政者都不会傻到去动百姓的命根子。
因为，那命根子一旦动了，管你是昏君还是明君，必将天下大乱，引起众怒，从而君王如舟，一朝沉海。
很好！
辛羸将影卫军送过来的情报放下，转身，飞速写下一道奏章，和一封信，道：“辛一，将奏章以三千里加急送往汴京，将这封信同样以三千里加急送往洛阳杨家！”
辛一应诺，结果奏章和信件，若是走大宋驿站的路子，最多只能千里加急，而一旦是三千里加急，那走的便是影卫军的路子！
一旁虚一上师有些疑惑，但他没有开口，而是睁开眼看了看之后，又闭上了眼睛，嘴唇无声的颤动着，约莫又开始给战场上的亡灵念超度了。
辛羸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终于，他站定在原地，大喝道：“来人！”
“指挥使！”一个传令兵走了进来，恭敬行礼。
“召集所有四品以上官员，西宁州府衙开会！”辛羸大手一挥，然后直接转身朝着西宁州府衙走去。
虚一上师微微一愣，停止了诵经，起身跟了出去。
现在，一切都在按照计划中的模样发展着，唯一不不确定的就是夏治和种师道以及种谔那边。
蓝天谷乃是西夏军粮道要地，同时，蓝天谷那儿还囤积着约莫百万旦的粮草，那也是极端重要的一环。
而种建中所在的尕海同样是吐蕃的一个粮草囤积点和西部粮道的必经路线，而种谔那边的倒淌河，虽然没有吐蕃囤积的粮草，却是吐蕃的东线粮道所在。
只要能彻底切断这两个国家的粮道，对方就必须买自己的粮食，而且是高价购买！
只不过，辛羸可不打算卖给他们足够的粮食，而是会用粮食赚一波之后，拖上一段日子，随后，以出兵为威胁，要求两国赔款，两国赔款让他满意，他就让种师道种谔夏竦等人撤兵，否则……
辛羸便会趁机真的打过去，将尕海以东，倒淌河以北，蓝天谷以西的大片土地打下来，再去要求赔款。
毕竟，以大宋如今的实力，即便打下来也很难守得住，还不如要求赔款来得实在。
至于，这一举动是否会引起两国的怒火？！
不说，这两国战备的粮仓被他掌控着，对方很难再凑齐大军出动的粮食。
就说正好有两个国家在，辛羸作为第三方，可选择的余地就太大了！
所以，目前最重要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断了西夏和吐蕃的粮道！
只要能断掉两国的粮道，并坚守住，辛羸就能靠着这一场战争，将国债给清掉，将攻打大理的钱粮凑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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