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当顾栄告诉系统自己需要太子的全部资料时，这个人工智能没有丝毫疑虑，甚至还对他越挫越勇的精神大加赞赏:
“保持这种势头！死缠烂打不惧挑战，很快就能赢得你的火葬场！”
在一大片电子烟花投影中，系统的金属外壳熠熠生辉，闪烁着莹莹流光，和骇客运作的电子屏幕般流光溢彩。
事实上它也确实堪比骇客，不到一天时间，所有有关太子的资料，无论是明面上公布的数据资料，还是潜藏冰山下的群魔狂舞，甚至太子本人的医疗记录，都被源源不断地挖掘出来，一股脑塞进顾栄的光脑手环，并配上几千层加密。
简直要让顾栄相信它当初那套鬼话是真的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运营商从来就不靠谱。
就比如说现在他正在看的，这份本来该被作者隐藏的太子同人文：
【一轮又一轮绚烂的烟火，与无人机在夜空中织出闪烁的穹顶，渺渺歌声在空中飘荡，血肉或机械的舞者共舞。
美酒，迷烟，蜃景……直到最后一个表演队伍在欢呼中鞠躬谢幕，喧嚣人潮逐渐沉寂下来，却久久没有人离开。
所有人的眼睛都聚焦在高台上的某点——在那一片沉寂的光辉中，银发少年，尚还稚嫩的帝国之王缓缓举起右手，那一刻，无数精神力幻化成的光点化作漫天萤火，飘散开来，像北境飞扬的雪。
而他是天空中那抹极光，异教传说中的神祗。
所有人都在仰望这降世的神灵，唯有神灵自己垂下眼眸，深邃蓝瞳悄悄转向祭坛下的男人，那位来自荒星的桀骜狂徒，战场情场都无比骁勇的佣兵之王，顾栄】
读到这里，“荒星的桀骜狂徒，在战场情场都无比骁勇的佣兵之王”顾栄把脸埋进枕头——收获这样被夸大的高度评价，很难不让人压力倍增。
尤其是作者似乎还是个异常高产的写手画手兼剪刀手，她，或者他凭一己之力，在短短一个月之内，硬生生在太子的诸多cp组合中杀出一条血路，造出粮山粮海，甚至还自制了小游戏。
顾栄衷心希望在这位名为“我绝对不是系统”的同人爱好者出坑前，自己千万别失误让对方幻灭。
想到这里，他缓缓吐了口气，瞄了眼投影下方的时间显示。
原本今天系统应该和他一起整理这些文件，可对方闹着要去什么漫展，顾栄也只能在提醒它两句之后放它出门了。
不过都这个点了，它也应该回来了吧？
像是回应顾栄心中所想，门外传来“扣扣”两声。
顾栄拉开房门：“你还知道回家……”
最后一个语气词被来者那双冰眸一扫，瞬间凝固，堵在他喉咙口，对面的不速之客则是毫不客气：“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当然可以，我等的可不就是您嘛。
“当然，陛下，快请进。”
他花了几秒钟才成功把这份惊喜给顺下去，像个绅士般朝着这位身价数亿的陛下做了个“请”的手势：“要茶还是要咖啡。”
“不用。”
“好吧，那点心呢？”
“不需要。”
“行。”在太子戒备的注视下，顾栄溜溜达达地晃进厨房吧台：“嘿，你总得让我给自己调一杯吧？”
他笑着对这位满心戒备的客人举起杯子：“毕竟您可是第一次过来。”
太子的脸色变得更冷了，过了片刻，他才开口：“我这次来，是为了那头独角兽的事情。”
说到这里，太子停住话头，蓝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就好像指望他会为此感到惊讶似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有薄荷叶擦过杯子吱吱作响。
“我已经得知消息，有人在你上马前，事先将药粉抹在独角兽的鼻吻间，药物挥发导致独角兽发狂……”
滋——
新鲜柠檬清香的酸味在屋子里飘散，太子的脸色越发阴沉：“这件事我还会继续追查下去，给你一个交待。”
“嗯哼，多谢。”
碎冰块叮里咣啷地滚进杯子，酒液倾倒的汩汩声漫过顾栄调笑的话语：
“接下来我们俩该做些什么？我这应该还有可以双人对战的模拟机甲游戏，要不要来打一盘？我记得您可是蝉联数届机甲格斗大赛的冠军。”
“……你不相信我会为你伸张正义？”
伴随这句话扬起的一阵精神力波动，差点把顾栄直接打个趔趄，他看着对方紧攥的拳头，后知后觉地回忆起与太子初次见面时遭受的迎头痛击。
这小子上头了。
他这样想着，举杯吞下大半杯烈酒——酒水尚未经过陈化，味道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但还是足以辣掉舌头：“当然没有，您是帝国未来的帝王，生而高贵者之精粹，亿兆帝国平民之主人，星辰宇宙都听从您的诏令。”
顾栄朝他举起酒杯：“您说的一切，都将在宇宙神灵的见证下得到证实，我等下民自当遵从。”
童年时从母亲那里学来的那点贵族祷告词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只能挂着点微笑凭直觉胡言乱语，却听见太子一声爆喝：“够了！”
刨开初见的那会，这是这位优雅的冰山太子头一次在顾栄面前如此失态，就算他已经见惯了各种场面，也难免会因此感到怪诞。
在他沉默的空挡，太子还在继续：“你简直和那些贵族一样！愚蠢自大又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
顾栄有些庆幸他没有在太子说话时喝酒，否则他肯定得被这个笑话呛死：“我醉了还是你喝多了？你怎么连你自己也骂进去了？敢不敢喝两杯再说啊？”
话音未落，顾栄手上的酒杯就被一把夺走。
在顾栄震惊的注视下，太子仰头将杯子中剩下的酒液一饮而尽，随后挑衅似的将空杯倒扣在桌面上：“挑衅从来都不是理智的，顾栄先生。”
太子冷然道：“就像贵族不该挑衅民众……话又说回来，你有没有思考过，为什么直到现在，已经是星际时代了，我们依旧沿袭本该湮灭在历史中的王位继承，又为什么还有贵族存在？”
没，完全没想过。
望着太子开始泛红的脸颊，顾栄心中警铃大作：“也许吧，但我想不明白这些东西。”
他说着，小心翼翼地将空酒杯，以及太子视线范围内一切可能对醉鬼造成威胁的物品悄悄收走：
“我没上过学，不过用科幻的角度来说，没准我们生活在随便什么小说里呢？所以作者选择了一个相对好驾驭的设定。”
这番胡言乱语并没有为他争取什么时间，只让局面变得更加糟糕：“但不该让贵族驾驭民众！”太子在原地摇晃了一下，湛蓝色的双眼闪闪发亮：
“贵族之所以是贵族，仅仅是因为他们，甚至我……我们的先祖是贵族或者国王，不是因为我们自己有什么过人的地方，我们中的很多人除了出身以外，没有任何值得夸耀的地方……
唔，平民有着不亚于贵族的潜能，只是被霸占了很多，不该继续让贵族存在。”
但如果这些话真被漏出去了，想必帝国全体贵族都会联名支持让您不复存在。
顾栄头疼地看着这个呓语着的傻瓜，惊诧恼火之余，某种可以被称之为“敬佩”的感情也在胸中悄然升起一分，旋即又被他强行掐灭。
也就是这群王孙贵族有心思胡思乱想。
“你这家伙真是虎啊，完全看不出来。”他原本应该顺毛摸，随便扯点虚假彩虹屁打发醉鬼的，可是话到嘴边，却成了他自己都理解不了的破碎内容：“我……很喜欢，全部都是，很欣赏。”
身边含混不清的呓语停止了。
“……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半晌，他听见太子的声音：“无论是清鹭，还是其他人，只有你这么说了。”
等到光脑显示屏上的数字跳到十二点时，系统才终于回到小屋。
如果不是顾栄及时比出“安静”的手势，恐怕屋顶都会被它的尖叫掀翻：“太子，活的，在你这里！”
尽管刻意压低了声音，但系统话语中的兴奋还是足以撞翻整艘星舰：“你是怎么做到的，你——”
“回头再说吧。”顾栄看了眼蜷在沙发上的太子：“这傻瓜，迟早会吃大亏。”
话虽如此，他还是将熟睡的太子打横抱起，送进自己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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