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根据帝国某知名情感营销号所言，人的一生平均会做出过亿兆的决定，其中百分之九十是激素驱使下一拍脑门，剩下百分之十则是深思熟虑后索性一拍脑门。
这也就是为什么最终方案总是显得不尽如人意的原因。
“既然你的人生无论如何都是一场反理性狂飙，那为什么不干脆再添把火呢？来醉星享受有史以来最放浪的狂欢！3980星币嗨翻天！更多精彩：戳我私聊”
这条伪哲学论文在最后如此写道，并在顾栄试图退出时自动下载了若干捆绑软件。
时隔多日，这条伪论文再次光临顾荣的光脑弹窗，对他如今的处境发出颇具哲学性的无声嘲讽。
自从那天鬼使神差地答应下太子的请求后，这个愣头青几乎只要一得空，就打着“梳理精神力”的名头往顾栄这跑，上门比那群给脑壳过电的超梦1沉迷者摸电门子还积极。
一来二去，别说是精神力了，帝国生产要素都快被顾栄给捋清了，什么帝国某位德高望重的贵族老爷翘辫子了，子女分家没谈拢，想让太子盖章同意他们打星际大战啦，什么授勋仪式马上就要开始，许多贵族都会出席啦……
现在顾栄连那匹独角兽叫什么名字都知道了：莫莎昆恩。
这头漂亮的雌驹是太子的生日礼物，按照皇室传统，国王和王后会在其子女十二岁生日时送给他们一头独角兽驹，为王储成年后的婚礼提前做好准备，并通过共同为独角兽命名的方式，表达他们对子女未来人生的祝福。
然而前任国王和王后素来不和，在太子十岁生日那年，两人更是因为发现对方各带情人入场而撕破脸皮，国王当场将独角兽命名为昆恩，以嘲讽王后那位名叫昆恩的情夫，王后则不甘示弱地将国王情妇的名字冠在昆恩之前。
当时媒体戏称这预示着太子将来会坐享齐人之福，不过太子聊起这件事时的神情，让顾荣确信他宁愿用孤独终老来换取逃离那场难堪的机会。
灶台上尖叫的水壶将顾栄的思绪拉回现实，他这才发现手上的茶叶罐子已经见底：“系统！”
他扭头朝沉在沙发上的金属圆球喊道：“去储藏室拿罐新茶叶，再拿罐红糖饼干。”
“这次你不亲自烤饼干了？”系统慢悠悠地从沙发上升起，自从上次太子尝试拆开它之后，它一下子安分不少。
“你嫉妒了？”顾栄问。
“噫，才不是呢！宿主你怎么能质疑我的职业操守！”
“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嘛。”顾栄将泡好的茶整壶放在保温垫上，转头捞起锅里煮好的土豆：“我和太子相亲相爱什么的，至少我看着像是对太子满心爱慕嘛。”
他没想到这句话还正踩中红线。
在故障般的哔哔两声后，系统“刷”地飞到他面前：“这就是问题所在！”它的电子眼中红光闪烁：“先爱上的人就输了！看看这个抱枕，还有鞋柜里那双拖鞋！你究竟专门帮太子准备了多少东西！还有……”
它极度拟人化地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他居然还有专用的水杯？还有配套小勺子？”
“不是配套，勺子是他上次顺手拿过放进去的。”
“这难道不就是在暗示‘弱水三千我只取你一瓢’？我就知道他心里还不止你一个！”系统再次发出倒抽冷气的声音：
“我的出厂设置说明里有针对这种情节的分析，根据前辈们的经验，接下来你对象就会拉着白月光，抱着私生子上门赶人！然后走生怀流……”
叩叩叩。
在系统无尽的絮语中，这响起的敲门声于顾栄而言简直就是天国号角。
他将系统那些谶语抛在脑后，迫不及待地冲到客厅拉开房门：“你来了……”
“嗯啊！”
顾栄动作一僵，整个人眼前的景象震得说不出话来，而在他面前，那个被抱在太子怀里的小东西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音节，并朝顾栄张开两只胖乎乎的小胳膊。
怀里被猛地塞进这么团小东西，顾栄下意识地将这个幼儿抱住：“这是什么情况？”
这时他才注意到，太子手上还牵着一个臭着脸的小男孩：“还有一个？这俩孩子哪来的？”
“他们在森林里迷路了。”
太子在沙发边坐下，那张向来缺乏表情的脸上，此时居然透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这两个孩子是侍女长安妮的孙子孙女，汤姆和艾比。”
幸好不是私生子……但自己为什么首先会想到这个？一定是因为系统那堆怪话。
“你告诉安妮婆婆了吗？”
“通知过了，过些时候会有人来接他们。”
太子抱着他的专属靠枕，在沙发上毫无形象地抻成一条，这家伙总喜欢霸占整个沙发：“我闻到了。”
“我在做土豆泥。”顾栄真希望自己能把太子现在的模样拍下来发给报社，可惜他怀里的小不点动个不停，让他完全腾不出手来：“不过现在没你的份了，两个小家伙分了刚好……”
“我不饿！”先前一直安静地坐在餐桌边的男孩突然喊道：“让太子陛下优先！”
男孩的声音又尖又细，尤其是在顾栄看向他之后，更是尾音直颤：“我，我才不怕你！我爸爸是沼星骑士！”
“汤姆！”太子正要出声，却被顾栄打断。
“没事。”顾栄朝太子笑笑，趁对方反应过来前，把婴儿往他怀里一放，转头笑眯眯地打量起男孩。
毕竟这小鬼实在太有意思了，简直就像只刚会满地乱跑，就迫不及待想加入狩猎的小狗崽子，怂得打颤，却还不忘朝人龇出两粒小米牙，不趁机逗两把怎么行呢。
男孩在他的注视下，坐姿越发僵硬，顾栄怀疑他差不多要撅过去了：“沼星骑士……”顾栄挠挠下巴，装作困惑不解的模样：“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呢？”
这番话果然把对方气得双脸通红：“那是你不知道！我爸爸在家打仗！”他大声宣布：“打仗就能当骑士！我爸爸从不骗我！等他打完仗回来接我你就知道了！”
可是这次你爸说谎了。
顾栄想起早些时候太子和自己提起的那个贵族分家的事情，由于那个老贵族去世突然，以至于很多事情都还没交代清楚，沼星就是这其中的烂账之一。
它本来属于老贵族第三任配偶的家族，在第三任配偶去世后被老贵族以配偶遗产的名义继承大半，中间还穿插着几个家族分分合合，联姻债务，爱恨情仇，完全讲清楚差不多得花三个编剧外加七个up主。
而这些贵族继承人们本想在沼星上来一场大战解决问题，可惜太子拒绝在他们拟好的文件上盖章，于是他们索性封锁了整个沼星，谁也别想讨着好。
现在沼星已经无人管理，也没人敢冒着得罪贵族的风险插手其中，太子倒是想借着过些时候的授勋仪式和几位大贵族沟通，但在顾栄看来，那还不如趁他们打成一团的时候偷家。
不过小孩子没必要知道所有事。
“据我所知，骑士可都是乐于助人的。”顾栄揉揉男孩的头发：“愿意来帮我把土豆块压成泥吗，小骑士？”
他将切成小块的土豆和勺子和勺子一起交给男孩，转头看向沙发上的太子，有些好笑地发现后者正端坐原位，无比严肃地盯着小婴儿撕扯自己袖口上亮晶晶的缝线。
“也麻烦陛下您再看着她会儿，待会我给你弄好吃的。”
“会有炸鸡块吗？”
“对，还会配上蜂蜜芥末和奶酪酱。”顾栄替他把话说完：“但这次你必须把蔬菜吃完。”
午餐是热腾腾的奶油土豆泥，配上炸到酥脆金黄的鸡块和新鲜时蔬沙拉，虽说算不上什么大餐，不过太子仍是十分喜欢。
主要是因为内务厅坚持贯彻古法，即便在星际时代，他们也不愿意撤销人工试菜的岗位，造成的结果就是经过层层试毒者的品尝之后，就算是国王也难吃到口热食，更别提他们那套古典食谱了，光是听着就有害健康。
用餐结束后，顾荣让系统领孩子们去卧室睡午觉，然后开始收拾餐桌。
在把餐具放进洗碗机的时候，顾荣听见太子含糊的埋怨：“味道太淡了。”
“味道太重的东西小孩吃多了不好，还有你怎么还没把豌豆吃完？你在数豆子吗？”顾栄瞪了还在用叉子戳豌豆的太子一眼：“小孩都知道不能玩吃的。”
“你很喜欢孩子。”
“因为人家都知道不挑食，咱家其他小孩也都比你懂事。”顾栄顺口回完嘴，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不小心透了底：“我是说系统。”
太子放下叉子：“这话连系统也不会信。”他说：“你的资料上说你父母只有你一个孩子，而你同母异父的弟弟在童年时期根本没和你有过接触。”
看来是非得亲自说一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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