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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红花紫薇


江月洲开始烧水,等到锅里的水开始咕咕冒泡时,他从冰箱里捡了几个做饭阿姨包的饺子扔进锅然后盖上盖子,期间不时回头看那小孩儿,段堇年就那么乖乖坐着,大概是被那一杯水勾起了饥渴感,折腾不动了,等着补充能量。

        饺子很快就浮了上来,江月洲一个一个捞进碗里,推到段堇年面前,“吃吧。”

        段堇年这回没有犹豫,拿起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

        江月洲怕他噎着,“我的天,你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段堇年听进了他的话,稍微放满了速度,因为实在太烫了。

        江月洲坐在旁边打量这个小孩,他记得今天看到的那张病历表上写着年龄八岁,但他怎么看也觉得他不像八岁,整个人瘦巴巴的,只有脸上稍微有点肉,头发一看就有段时间没修剪了,有点遮眼睛。

        江月洲等他吃完,抽了张餐巾纸给他擦了擦嘴巴,然后一手按在他肩膀上把他扭过来跟自己对视,表情有点严肃,“我问你,你今天是怎么掉进河里的?”

        “真的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面对江月洲的触碰,段堇年非常不适应,甚至还抖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他紧抿着唇,并不想开口。

        江月洲看得着急,“是你就点头,不是你就摇头,不会说话你还不会想办法吗?”

        段堇年紧张地点点头。

        ……江月洲觉得自己像在刑讯逼供。总觉得他没说实话。

        “你是说不了话还是不想跟我说话?”江月洲问。

        段堇年小幅度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在否认哪一点。

        江月洲彻底放弃了跟他沟通念头,把一个客房收拾出来给这小哑巴睡,第二天又见,小孩儿精神比昨天好了一点,但江月洲不好,两眼乌青,精神萎靡。

        江月洲本就有点失眠,把小孩哄上床后回到自己床上躺下,眼前却浮现出在周老头家这小孩躲在桌子底下的样子,深深的怀疑那小哑巴并不会乖乖听话,他就是多此一举地去客房看了一眼,果然如他所料,那小孩又缩墙角去了。

        江月洲简直要炸了。

        没办法只好陪他一起躺下盯着他,熬得眼睛都红了才把这小屁孩熬睡着,等到自己好不容易有了困意,这小孩竟自己贴了过来,黏在他后背上。

        江月洲习惯一个人睡,旁边有人呼吸稍微大点声他都睡不着,更别说这么黏糊糊地贴着,小孩的身体像个炭团一样烫,难受得紧。

        但他实在不敢把这祖宗再弄醒了,只能拿起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得更低,冷气嗡嗡往他脸上吹来,这才感觉好一点,等他睡着已经是凌晨三四点,没睡多久,天就亮了。起床的时候脑袋就跟打了气一样涨。

        如果江月洲要写日记,那昨天的内容必定是“今日诸事不顺,头顶发霉”。

        江月洲一个头两个大,这祖宗小哑巴,必须得赶紧找到他爸妈把他送走。

        “小孩,你到底会不会说话?记得你妈妈的电话号码吗?”

        江月洲觉得很新奇,这小孩不会说话,情绪全在脸上了,晚上睡着后放松下来,才能稍微在他脸上看见一些属于八岁孩童的稚嫩和柔软。现在清醒了,又恢复了昨天刚捞上来那浑身带刺的模样,鼓着眼睛,皱着眉毛,眼神倒是挺凶狠,就是那微微有点嘟起的嘴巴破坏了气势。

        段堇年犹犹豫豫地摇头。

        江月洲拍了拍额头,他算是懂了一点跟这小孩交流的方法了,那就是一次性不要问太多问题。

        费劲。

        周老头昨晚说是要联系段堇年他妈,但这孩子被送来的时候除了一包简单的行礼和一堆乱七八糟的报告什么都没留下,他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多年没联系,更别说这个跟自己没见过几面的儿媳。既然她已经下定决心把自己儿子扔了,那凭他怎么找肯定都是无用功。

        但把这么大个人扔在他这儿也不个是办法,他只能联系江平盛,把这件事详细跟他说了说。

        江平盛的电话中午就打了过来,在这通电话之前,他还打了好几个电话江月洲都没接听。忽然接通,江平盛十分惊喜。

        “儿子,这段时间在学校怎么样?扫墓的事爸再跟你道个歉,爸不是不记得你妈的忌日,最近真的抽不开身,等忙完这一阵爸就回来。你有没有生爸的气?”

        自从去年的文若因的事发生后,他这个儿子对他态度大变,从前有多乖巧听话,现在就有多叛逆不驯,一度对他态度冷淡,稍微多说两句就要吵起来,他现在对江月洲几乎是小心翼翼。

        江月洲冷哼一声,刚要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被心底一个念头紧急拉住,他调整了语气态度,淡淡说:“我去看过我妈了,你忙的话就晚点回来,我不想生你的气。”

        儿子难得有这样和缓的态度,尤其是最近这段特殊时期,江平盛受宠若惊,嘿嘿笑道:“不生气,生气影响学习。”

        江平盛此人八面玲珑能说会道,哄儿子也有一套,捡着肉麻好听的话说了一堆,终于回到了这通电话的主题,“你多去你周爷爷那里走动,他老人家一个人太孤单,你下了课就多去陪他遛遛弯儿下下棋,多留心一下老人家的身体,爸不在家,咱们家你就是唯一的男人知道吗?昨天那小孩儿的事老爷子也给我说了,他妈妈那边我暂时联系不到,只能想办法联系他江南那边的父亲,这两天辛苦你多帮着你周爷爷照看照看,他人老了,难免照顾不过来……”

        江月洲把昨晚小哑巴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对着好几排操作按钮发懵,鼓捣半天不知道怎么弄,决定放弃等阿姨来洗,“他爸靠谱么……嗯,先这样吧。”

        他心里觉得有点奇怪,这小孩儿是被他妈扔到这儿来的,自己的妈妈已经铁了心想抛弃他,难道他爸就想要?他总觉得这事儿可能没那么好处理。

        挂掉电话,江月洲打算把小哑巴带到老院子那边去,回头发现客厅空空如也,刚还老实巴交坐在沙发上的小豆丁现在人影子都没了。

        “小哑巴?……段堇年!”

        江月洲找完整个房子没看到人,心说坏了,别是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了。

        这小屁孩怎么那么能折腾!

        江月洲骂了一句,飞快冲出去找人。

        蓉城的天气很怪,昨日炎阳如炽,今天就灰云霭霭,玉林东路种满了娇妍的红花紫薇树,风一吹就粉霞满地,像另一种桃花源。

        还好江月洲发现得及时,出去没多远就找到了躲在小花坛后的段堇年,被掉落的小红花砸了满头。

        江月洲插着腰喘了会气,沉着脸上前去拉段堇年,“走,跟我回去。”

        刚拉住段堇年,他的手就被一股蛮力不讲道理的挣开,小孩儿站起来就要跑,江月洲眼疾手快地把他捞住,强硬地将他抱起来,语气不自觉冷硬了些,“能不能消停点,已经在联系你爸爸了,很快就把你送回去,你总防备我做什么,我要是坏人早就把你卖了。”

        “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段堇年扯开嗓子疯狂地喊,声音里带着许久不说话的沙哑,含着哭腔的歇斯底里让听到的人有一种心为之一颤的震撼。

        从昨天把他从河里捞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江月洲愣住了。两人的动静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他顾不得那么多,把人抱起来一边拍他的背安抚一边往回走。

        手忙脚乱之际电话又响起来了,江月洲想骂人。

        江月洲脚步渐渐停下来,周老头在电话里跟他说了一大段话,接连叹了好几声“造孽”。周老头硬是在这几天把他大半辈子的造孽都喊了出来。

        肩上的小孩把嗓子喊得更哑了,呜咽着不断重复着不要,死死地揪着江月洲的衣服,将这两天的不安、惶恐、害怕全都发泄了出来。

        江月洲的心揪得慌。

        人在七八岁的年纪,连生的意义都搞不明白,更遑论死。哪怕看见一条河,脑瓜子里蹦出来的最可能就是鱼啊虾啊河神啊,“跳下去一了百了”的念头根本不属于他们这个年纪。

        段堇年不幸拥有了这种违背天性的成熟,从他彻底找不到他妈妈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他能去的地方了。

        玉林巷老院子里,周老头把今早从他这个便宜孙子的行礼包底下翻出来的一堆信件拿给江月洲看,十分钟过去了,江月洲的脸色越来越沉,眸光越来越暗,然后猝不及防地站起来,义愤填膺道:“他还这么小,那畜生是怎么下得了手的?哪怕是捡来的,那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周老头昨天骂儿子还骂的起劲,现在却罕见地没吭声,深深地皱着眉,到底是觉得没脸说什么了。

        段堇年的妈妈大概也是怕他们再去联系段堇年的父亲,把事情的经过都写在了信上,还附有一堆照片。

        段堇年的爸爸段成在他出生两年后染上了酒和赌,很快败光了所有积蓄,对他们母子的态度越发恶劣,后来演变成动辄打骂,尤其是喝了酒后,家里能一整晚都是打骂声。

        最初还好,段成在清醒的状态下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知道想方设法的道歉哄人,但就是死性不改,脾气越发阴晴不定。他妈妈忍了六年终于过不下去了,段成却死活不肯离婚,甚至几番打骂要挟。

        这一次女人也是计划了许久,瞒过了段成跑出来的,不知道出于什么苦衷,不想带走段堇年了。

        江月洲看着一张张血淋淋的照片,上面全都是段堇年稚嫩的侧脸,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有几张甚至看见了皮下翻开的肉和错位的骨头。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一行字上,是他昨天匆忙浏览病历报告时没注意到的——“大脑左半球额叶受到撞击,布洛卡区受损。语言表达功能障碍。”

        原来不是天生的。

        难怪他会忽然跑出去,大概是听见了自己和江平盛的电话,敏感地意识到自己要被送回地狱中去,才会难以接受。

        那一声声歇斯底里,原来是恐惧彷徨,无助害怕。

        而他还一直安慰他说,要帮他找到爸爸妈妈,把他送回家,这跟送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江月洲看了看缩在院子角落的段堇年,觉得自己好像好心办了坏事。

        周老头愁眉苦脸的,“那这孩子还要送回去吗?”

        江月洲气得胃疼,手中的信纸被他捏皱,“还送什么送,送孤儿院都比送回他家强。”

        后面这句话他下意识放低了音调,心虚地回头看了看。

        一个人这么小语言功能就有受损异常,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完整的表达一句话,这跟直接毁了他有什么区别?

        周老头撇撇嘴,摸出了老年机,江月洲立马警惕地摁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周老头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道:“给你爸打电话,再迟点儿我那不孝子就知道他儿子被带我这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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