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彩排
宋安澜没料到裴少安会这么说，着实愣了愣，不知道怎么接，顺口夸了句：“哦……哦，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宋安澜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不由懊恼地咬了咬下唇，而后想起来另一个重点，她问道：“宋知为什么会跟你造谣我喜欢……刺激？”
“你刚刚那句话，”裴少安目光轻轻落在她咬过的那一块，牙印不深，很快就弹了回来，又红又润，饱满漂亮。喉结攒动，他移开视线，轻抬眉眼，“哪个词是重点？”
宋安澜：“……‘跟你’。”
裴少安漫不经心道：“看到了就闲聊两句，聊聊爱好之类的……可能你的爱好比较特别？单拎出来算是个挺幽默的话题。”
“……”
宋安澜挤出一个客套的笑容。
裴少安反问：“造谣？”
宋安澜沉默片刻，扯了扯嘴角：“当然是造谣。你都不觉得离谱吗？”
裴少安沉吟：“不觉得啊。”
“……”宋安澜无奈道：“总之宋知说什么关于我的你都别自顾自相信，先过来问问我本人。我们关系并不好的……挺复杂的。”
裴少安：“复杂？”
宋安澜小声说：“嗯，我算是领养。”
裴少安见她低沉，便不再聊，转移话题道：“我看了节目单，你们话剧就在第二个啊，紧张吗？”
宋安澜提起精神笑笑：“可能吧，反正我是不紧张。我从头躺到尾。”
裴少安也笑：“那跳舞紧张吗？压轴呢。”
宋安澜点点头：“那还是挺紧张的。我已经有一年没跳过了。”
裴少安轻声问：“为什么不跳了？”
他语气很温柔，温柔到足以勾起她隐蔽的伤感。宋安澜喉间一哽，仓促低头，盯着自己摊开的手掌心：“没人教我啦……以前都是我妈妈教我。”
妈妈。
她有多久多久没喊过这个词了。
两年？还是更久？安然去世前两年时回来地少，回来了待的时间也短，短暂的团聚里，好像没什么场景用得着她喊“妈妈”，第一人称第二人称就足够交流了。
到了宋家，面对宋宇，她不想更没兴趣陪他回忆往日激情；面对宋知，她怎么敢提安然，她跟宋知，都是心照不宣地通过沉默来粉饰太平，那一天被逼急了脱口而出的“我妈没死吗”饱含戾气，丝毫没有“妈妈”该有的柔软。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提安然，明明没有必要……说出口又害怕裴少安追问，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尤其是现在，出奇混乱。
然而裴少安什么都没有问，他伸手轻轻覆在她的发顶，安抚着，一下又一下。
宋安澜心里的混乱被剥茧抽丝，拔了个一干二净……她很少被人摸头，裴少安此刻只是单纯的安慰，并无暧昧。她感觉有点陌生，但是并不觉得奇怪，还是有点……感激的。
“砰！”
后门被猛地推开，撞到墙上的巨响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门外站着几个女孩，愣在原地，笑语戛然而止，面上浮现出尴尬。
尴尬蔓延到教室里两个人的脸上……或者说蔓延到宋安澜脸上，裴少安自然地收回了手，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
宋安澜已经能想到年级里最新的八卦是什么了。
——宋安澜正牌男友是新来的转学生。
——宋安澜跟新来的转学生教室幽会。
——宋安澜跟新来的转学生白日宣淫。
门外几个女孩沉默着走进来，各自回到座位。
其中一个女生朝宋安澜他们走过来，有点尴尬地开口：“呃……已经是上学的时间了哈哈，那个，我买了零食，你要不要来点？”
宋安澜认出来这是自己前桌，也很尴尬地婉拒：“不用啦谢谢，你先坐吧？”
女孩局促地刮了刮脸颊：“是……但是，你男朋友坐了我的板凳……哈哈。”
“……噢！”宋安澜尴尬地站起来，一把拽开坐得四平八稳的裴少安，把板凳摆回到位置上，赔笑，“抱歉啊，借了你的板凳。但是他不是我男朋友啊。”
女孩摆摆手说不是什么大事。
宋安澜又说了几声抱歉，手伸到斜后方，狠狠地拽了下裴少安的衣角。
裴少安终于开了尊口，跟着说了声抱歉。
他眉眼冷淡桀骜，女孩有些惶恐，手摆得更勤了。
宋安澜凶一眼裴少安。
裴少安被凶了反而笑了，笑起来春风化雨，分外好看，女孩倒是没这么害怕了，脸悄悄红了。
裴少安心情好，好心开口帮宋安澜解释：“我确实不是她男朋友。”
看了一眼宋安澜，他淡笑着添了一句：“也没在追她。”
女孩讪讪：“……是吗。”
怕女孩不信，裴少安补充：“刚刚是在安慰她。”
宋安澜的尬笑要挂不住了。
这下好了，高二年级的八卦又更新了。
——宋安澜痴恋转学生。
——宋安澜表白失败。
——宋安澜失恋被表白对象安慰。
“……”
“哎呀都这个时候了我排练差点迟到了哈哈哈哈哈裴少安你也早点回班再见再见！”宋安澜额角直抽，扯过舞蹈服的袋子飞快跑了出去。
宋安澜一阵风一样没影了，班级里前后门三三两两又来了十多数人，奇怪地打量着这个不属于理一班的男生。
裴少安神色自若，伸出手竖起食指架在唇中央，指节修长，冷白衬着绯红，分外妖冶，，对宋安澜的前桌低声说：“嘘——”
“其实我就是在追她。”
他唇角挑了个玩世不恭的弧度，眨了眨眼。
“不能跟别人说哦。”
……
话剧社约的差不多是这个时间点，宋安澜跑到礼堂的时候还有些早，只有社长盘腿坐在台阶上，捧着剧本，手里执着笔，蹙眉凝思。
话剧社社长性子有点儿轴，追求完美，睡美人晕倒前巫婆的独白改了好几版了，他还是觉得张力不够。
宋安澜走过去看了一眼，果然还是那一段：“现在还在改？邵秋娅学姐词会背串吧？”
社长抬头看她：“没改词了，改了动作。”
宋安澜点点头，找了个角落放下自己的袋子。
社长合上剧本，起身从坐着的台阶上走下来，招呼道：“来得这么早？”
宋安澜：“也不早。闲着也是闲着。”
社长冲她招手：“来都来了，给你找点事儿做，帮我再检查一遍服装数量，看我有没有带漏。”
学校里的八卦一向传得很快，校草的八卦传得更快。好比之前宋安澜纠缠宋知一事，又好比宋安澜和宋知原来是兄妹一事。
最近几次排练话剧社的人对待宋安澜总算不再是冷嘲热讽或者视而不见，格外热情些的甚至还拉着她开两个玩笑。多亏了这世界上有这些分外热情的人，宋安澜才能避免排练的时候离了胡伊嘉就只能是宋知的尴尬局面。
表演开始前两个小时，话剧社即将开始最后的彩排。
话剧社的服化道都很精致，是社长亲自改造赶制的，年年如此，是一种另类的传统。
宋安澜应声走过来，接过纸笔，一边清点一边闲聊：“自己做这些衣服，真的很费心思吧？”
社长笑着说：“也是真的闲。我就是乐意做这些，奔着这些做的社长。”话锋一转，又道，“等会儿上台好好演，别仗着自己只要呼吸就偷懒。”
宋安澜戏份简单，唯一复杂一点的操作就是好奇地戳一戳纺锤，等待巫婆突然现身叽里咕噜地讥讽诅咒她一段，然后惊恐地倒在地上。
话剧社的社长很苛刻，要宋安澜表达出好奇和惊讶的不同……不过宋安澜对此也只能呈现出瞪大眼睛和更大程度地瞪大眼睛的瞪眼式演技。社长教导数次无果后，认命地接受了宋安澜只是个花瓶的事实。
但是，真正的难点其实在于“倒”在地上。
为了视觉上的美感，社长为这个片段改了好几次剧本，最终定稿就在刚才，改成了巫婆接住她一边说着诅咒的话语一边缓缓把她放倒地上。
宋安澜无奈地笑：“是。我一定用心呼吸。”
谈话间来了不少话剧社成员，等宋安澜清点完衣服，社长也清点完了成员，人已经来齐了。
话剧社之所以来得这么早，是因为下午所有节目都得彩排走场，社长衣服做得辛苦，不乐意跟别人抢更衣室，怕一堆人挤在一块儿推推攘攘地刮坏了衣服。
社团人刚到齐，就催他们去换衣服。
宋安澜的角色虽然作用不大，但多少占着女主角的名分，服装还是很能打的。
纯白的抹胸礼服，下边用裙撑撑起了层层叠叠的裙摆，行止间翻出乳白色的波浪。胸口缀了一圈火红的玫瑰，开得热烈，大裙摆呼应着绣了一圈纷乱的玫瑰花瓣，手上带着白色蕾丝手套，长发编得雅致，头顶上端端正正插着一顶银色的王冠。
雪肤红唇，笑靥如花。
宋知换完衣服站在门口等待，见她提着裙摆低头缓缓走出来，放轻了呼吸。
张爱玲写白流苏，写范柳原道："有人善于说话，有的人善于笑，有的人善于管家，你是善于低头的。"
恰如此时颔首低眉的宋安澜。
他看四下无人，走上前扶住宋安澜的手臂。
宋安澜抬起眼看他。
宋知伸手抚过她的脖颈，拇指在她耳垂轻轻擦过，他好像全神贯注，又好像失神。
他喃喃道：“myprinc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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