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双溪道明,何苦为佛?
“杀尽！”
沙僧睁开双眼，猛然扬起上身。
“呜——”
一阵阴风划过脸颊，一些干枯的枝桠随风颤栗着。他正躺在一片枯林之中，枯树遍野可见，地面泛着一种不健康的病态色泽，焦黑与灰暗的土壤，没有丝毫生机尚存。平日再常见不过的花草顿然不复存在！
“这是哪？我刚才不是···”沙僧望着一片荒芜的四野，口中碎念喃语。在一阵茫然的记忆深海之中，一抹不愿回忆起的场景模糊而清晰地绽放在双瞳之间。
那是他第一次睁开双眼，可他眼所见却并非明媚的阳光，反而被一股染天的血色所充满。他的家人、大夫，统统沦为血尸，四周的绿草、黄花、翠树，还有鸟儿、猫犬······凡是他周身的生灵，伴随着他们勃勃的生机，都黯然消散于这世间······
当时的大地，与此时不同样荒芜吗？
“咔嚓——”
记忆的断痕豁然打开，一些难以被接受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波涛汹涌。沙僧痛苦地捂着脑袋，仿佛正在承受撕心裂肺的痛楚般，那大理石雕刻般硬朗的脸庞上浮现了一丝丝的狰狞。
“我是沙悟净、我要拯救九华···”沙僧吃力地站了起来，他碎碎念念着，精神前所未有地混乱了起来，不过理智的他还是最为迅速地调整好了情绪，开始回忆起他昏迷前所发生的事情——以及他身处之地、他的任务、目标，前进方向。
击败句芒，拯救九华！
一丝丝的灵力从他脚下，由地面向四方蔓延。
滴答！
仿佛石子落水般，一道道的灵力涟漪迅速地传散开来，将四周的一切事物以震荡的形式回馈给了沙僧。
“是七殿阎罗···我不是发动了山河社稷图么？难不成我被谁救了？”沙僧皱眉，他努力地克制那股记忆紊乱带来的痛楚，脸上的狞色逐渐消散，他开始冷静地思考起来，同时他向着前方走去。
山河图仍然在身上，包括那些已经恢复灵力的法宝。不过本身的灵力还未恢复至全盛时期，但与阎罗战斗留下的伤痕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不管如何，他已经成功地穿过了九华山麓，离木巫句芒所在的神光金岭，也就只有一个双溪寺了。
双溪寺么？我又会遇见谁？道明吗？
回想到之前面对的闵老护法，想必数百年前、他仍未卷帘将时的，那位年轻有才的僧人——道明也遭遇魔爪。不过他这次没有丝毫踌躇，即便是道明，或者是那卷土重来的七殿阎罗，都无法阻挡他的步伐。
“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坚毅了？”沙僧自言自语地说着，脑海中突然闪动出了几个画面。
“没有谁能阻挡你的道路！挡你路者，只有死路一条！”
“你无需屈服，因为你便是天，天下唯你所有！”
“魔挡屠魔、佛挡杀佛、神挡弑神！”
“为什么？”沙僧嘴角一抽，似乎那股刚刚下沉的痛楚与紊乱的记忆再度地翻涌了上来！
大闹天宫，齐天大圣只手倾天，神佛皆出，天庭大乱！紫竹林意外陷入一片火海！
沙净瘫倒在紫竹圣殿之中，望着在冲天的烈焰中即将倒塌的殿堂，望着那殿堂中央，将那晶莹剔透、缤纷璀璨的琉璃盏掌于手中的男人，他身周环绕着一道道雪青色的光轮，象征着时间、永不停息地转动着，组成了齿轮，启动了那让灵魂都叹息的惆怅哀戚。
他望着那个人，手中是隐约闪烁的碧光，他冲他嘶吼道：“为什么？”
“因为——你是杀尽！你是修罗！你注定要杀尽天下！”
转轮王望着沙净用尽最后一丝力量的一击，他掌中那瑰丽光华般晶莹斑斓的琉璃盏，被轻易抛出，与那卷帘将最后的力量发生了碰触——
“咔嚓——”
“不！！！”沙僧声音发颤地吼了一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来到了这座废弃的寺庙。
双溪寺，这是九华山最负盛名的寺庙。可此时却已沦为废墟，在灰暗的尘埃的堆积下的同时，也被四周异常妖艳毒绿的藤萝给笼罩了大半。可除了那试图吞噬双溪寺的藤萝外，四周皆是一片荒芜，昔日九华山的翠青碧绿早已消褪，不复存在！
“生命如璃诚可贵，爱情似花价更高。”
“若己本为自由故，两者皆抛又何妨？”
声声叹息从双溪寺中传出，沙僧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赤.裸上半身的僧人慢步走来。不同于往日的辉煌神圣，他全身都蔓延上了一股诡谲的青紫妖纹，饱满的胸膛上勾勒着唯美的线条，朱线相织，成了一个蕴藉玄奥，此时却扭曲诡谲的字：
“道。”
“——明。”沙僧望着他，即便过了数百年，他仍记得这幅有几番俊色的容颜，可此时，他的双眼已皆被血色覆盖，早已沦为妖僧，“想不到当年有那样鸿鹄志向的你，今日会沦为这等妖僧！”
“贫道昔日浊目，被邪佛所蔽，才会誓下那等妄言。如今归入正道，还念未晚。”道明说着，身周浓艳的黑烟环绕，转眼间便直升向天，妖气四起！
“邪佛所蔽？按你的说法，我是歪门邪道，你沦为妖反而成了正道咯？”沙僧冷冷一笑，手持月牙铲，身体前倾，恍若炮弹般爆射而出，环绕着玄风直冲向前，“不伦不类！”
面对沙僧的袭来，道明不闪不避，反而双掌齐出，妖烟缭绕而出，转眼间邪霭漫漫，笼罩四野，一切都陷入了一阵诡谲的浓烟之中。沙僧身周玄风肆虐，将那些浓烟吹散，接着冲着道明，一铲击出。
“半月旋！”
一道玄风伴随击出！
“我命由我，何苦为佛？”
道明一阵叹息，接着双掌齐出，妖力在他掌上凝聚，接着形成两个浓紫的掌印，冲着有着玄风伴随的月牙铲轰去。
“嘭——”
妖掌与月铲引发阵阵轰鸣，一股急促的气流迅速地扩散，将二人四周浓烟吹散。
“道本为己，何苦为佛？自由为魂，魂由己属。己本是道，自由为道。妖追自由，魂为妖妄——”
“道本为己，妖本是道！”
道明胸腔，那个“道”字倏然泛起了浓艳的血光来，接着道明双掌齐出，一道道妖力凝成的掌印恍若暴雨梨花般暴涨击出，恍若一群见到猎物的鲨群般，迅疾扑咬向沙僧。
“搬弄是非！”
沙僧冷哼一声，双臂齐挥，玄风再度绽出。在肆意的风中，道明的掌印纷纷破裂，可久而久之，这些妖掌居然将玄风击碎，接着轰向了沙僧本尊！
月牙铲一挥，将逼近的妖气集散！
“明明是一介凡民，即便有百年修为，并沦为妖道···就算有木巫的巫族力量灌注，也不应该发挥出这等力量！这道明到底是什么来头？”沙僧表面冷静，实际上心中早已波涛四起。这等妖法，竟能击溃他的玄风！
“真惊讶吗？你是在吃惊，我为何会得到这么强的力量吧？”道明阴测测地一笑，胸前的“道”字血光乍开！接着他双掌一合，一股极为恐怖的力量在他掌间凝聚，苏醒······
“这股力量···半步准圣？！”沙僧一惊，玄风顿时充满手中的月牙铲，接着被直接甩出，一阵阵的旋风伴随着碧色的狂舞，将浓烟、妖掌···一切阻碍，都彻底击散！
木魔舞！
“我是道明，不过我更是转轮六道——人道！”道明的双瞳，渗溢出了如血般的红芒来，他掌间，血色的光团瞬间炸裂！
九龙封尽！
光团之中，九头红蓝相间的旷世魔龙，带着妖异的血瞳，迅疾向前，只是妖光一震，便将狂舞的月牙铲击开，玄风皆散！接着九龙齐出，沙僧刚刚持弓连发数箭，便被魔龙双眼所冒的血光所笼罩！
“叮——”
混元珍珠伞，开！
感受到这股强横的力量，这让冷静的沙僧都吃了一惊，可在九龙的缠绕下，珍珠伞的防护马上碎裂开来。红蓝色的光芒渗透，这让他那原本未满的灵力居然飞快地流失。
它们在吸噬我的灵力！不对，这股力量！
何等熟悉！！！
“看来想让你乖点，还是得我自己动手！”紫竹圣殿，望着拼死攻来的卷帘将，转轮王双掌一拢，接着一股雪青色的光晕缓缓地凝聚，一抹光球在掌间绽放，随后炸裂。
这封尽灵力乃至灵魂的九龙，不正是当时他红蓝雕纹的华贵衣袍上的雕饰吗？
转轮王！转轮六道！人道！道明！
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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