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暗涌
正午时分，大雨依旧瓢泼。
街道之上，几分寂静，行人极其稀少。忽然，一队身着淡紫色甲胄的兵卒，匆匆冒着大雨行军而来，穿越积水街道。
领头之人面无表情，周身显露而出几分冷血肃杀之意。
“步军统领衙门。”
“进。”
“相关人等，一并拿下。”
望着于他眼前高门之上匾额，几个十分醒目大字。领头之人，高举右手轻轻摆手，身后一众兵卒见到命令，瞬间一拥而上，开始破门而入。
“你们究竟是谁？”
“竟然胆敢擅闯步军统领衙门，难道你们想要造反吗？”
门口几个守卫兵卒，面色十分紧张。见到突然有人闯入，出言大声呵斥。
“滚开。”
“若是不想死的话，闪到一边。”
冲进来的一众兵卒，杀气腾腾。他们不说任何废话，横刀在手，挥舞手中刀鞘猛然一扫，便是已将几个守卫兵卒砸倒在地，简直十分野蛮且又霸道至极。
“左营总兵杨其珍？”
领头之人的目光望向闻讯而来，其中一位身材稍显几分高大之人，向他开口问道。
“正是，不知诸位来自何处？”
杨其珍上前两步抱拳行礼，于他面目之上，却是并未显露半分慌张。
“圣上口谕。”
“左营总兵杨其珍交出手中兵符，听候发落。”
“左营一切军务，暂时交由右营总兵叶空山代为掌管。”
领头之人手入怀中，缓缓取出一块金色令牌，之后高高举起。十分耀眼的令牌之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腾龙，上面刻有四个楷书大字。
“如朕亲临。”
望着眼前如此一幕，杨其珍心中几分苦笑与几分悲哀。杨家之人，自先祖起。忠于孙家，守护南楚。可是到头来，却是丝毫不被当今圣上给予半点信任。
“末将领旨。”
杨其珍并未发出任何怨言，事已至此，已然多说无用。他取出随身携带兵符，缓缓递于领头之人手中。他的目色之中，依稀还有几分不舍。
“先行拿下。”
领头之人大喝一声，于他身后的兵卒迅速走上前来，一人架起杨其珍的一只胳膊，押解而去。
“名单之上所有人，一并拿下。”
“是。”
一众兵卒快速四散开来，在步军统领衙门之内展开搜索，一时之间，此处鸡飞狗跳。
“叶总兵，恭喜再度高升。”
“九门提督之位，指日可待。”
领头之人微微拱手，向着其中一位黑脸之人恭贺说道。
“岂敢，岂敢。”
“食君俸禄，忠君之事。”
“圣上如此信任，末将万死不辞。”
叶空山拱手抱拳，向着皇宫所在方向，深深躬身行了一礼。一张老脸黑如木炭，此时的他，面色之上尚且看不出任何喜怒。可是于他心中，却是已经乐开出花。
“呵呵。”
领头之人随意笑笑，却是并未再多说话。
“启禀镇抚大人。”
“所有相关人等，皆已拿下。”
一位年轻面庞的兵卒，快步来到领头之人身前，躬身向他禀报。
“很好。”
“撤。”
领头之人十分满意，向他厉声下令。
“叶总兵，我等先行告辞。”
他微微拱手，向叶空山告别说道。
“请便。”
一众戴甲兵卒，来得也快，去得也快。步军统领衙门之内，此时留下一片狼藉之景象。
叶空山微微凝眉，立于此处并未移动分毫。
于他心中，已然惊涛骇浪。
“銮仪卫。”
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
*
临安城以北三十里，北大营军帐。
“圣上口谕。”
“北大营总兵郑宏交出手中兵符，听候发落。”
“拿下。”
如此一幕场景，竞相发生于南楚各个角落。兵部，步兵统领衙门，临安城周边各个大营，乃至南楚各个边防重镇。
一轮铁血清洗之下，受到牵连之人恐有数千。
*
金陵城中，凤栖阁顶楼。
婉婉身着一身大红长袍，站立窗前，望向窗外。她的目光所向之处，一片波光粼粼。
秦淮河水，依旧有如往日碧波荡漾。
“樱桃，城中可是发生什么大事？”
“为何会是一片素白之色？”
婉婉并未回头，她的目光依旧望向远处。可是悦耳之声，却是传于她的身后一个年幼女孩的耳畔之中。
樱桃，八岁，孤儿。
她与婉婉年龄相仿，自幼便在凤栖阁之中长大。
“回禀少主。”
“城中百姓此刻正在祭奠。”
樱桃望向身前婉婉背影，向她解答说道。
“哦？”
“祭奠何人？竟会如此隆重？”
婉婉面色之上，显露几分好奇。究竟何人逝去，竟能引得全城百姓自发祭奠于他？
“南楚军神，康亲王。”
“不久之前，他于襄州战场之上战死......”
樱桃很是耐心，一点一滴向婉婉叙说整件事情经过。
“哎。”
“如此大事发生，我竟然半点不知。”
“看来，我还真是有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婉婉闻言，略微叹气。自从众位姨娘离开金陵之后，她再也未曾走出凤栖阁。脚下方寸之间，便是她的日常活动之所。每日不是闺房之中读书练字，就是竹林之中习武练剑。
“众位姨娘可曾有过来信？”
婉婉缓缓转过身来，惊艳之容显现。
“回禀少主。”
“阿芙蓉，玫瑰，芍药三位姨娘，目前尚无任何消息传回。”
“不过，临安距离金陵不远。”
“吴奶奶倒是刚刚有信传回凤栖阁。”
樱桃望向婉婉的一张倾城脸庞，开口对她说道。
“哦？”
“吴奶奶居然来信了？”
“走，快去瞧瞧。”
一听樱桃所言，婉婉顿时百般兴奋溢于脸上。吴奶奶与众位姨娘离开金陵时日已久，可算是盼到有信传回。她伸出手来，不由分说拉着樱桃，一起向着楼下跑去。
身后的樱桃，望着身前拉她奔跑的婉婉，心中感慨万千。
婉婉少主心中之志，宛若九天之上起舞飞凰。
于她心中，也是有所期盼，待有一日，可以追随于她，助她报仇雪恨，助她逐鹿天下。
这便是樱桃二字，存在的意义。
*
“莲姨，吴奶奶来信了？”
婉婉一脸开心模样，望向莲心问道。
“喏。”
“在那，快点拿去吧。”
似乎心中早已料到婉婉的几分迫切，莲心伸出手来轻轻一指，笑着对她说道。
“嘻嘻，谢谢莲姨。”
望见案几之上一个白色信封，婉婉急忙跑上前去，抓在手中。
“莲姨，我回房细看。”
话刚说完，她便一溜烟跑了出去。于她身后的樱桃，也是急忙快步跟上。
“这个丫头。”
“已经这般大了。”
“竟然还是如此风风火火。”
莲心望着如此一幕，无奈摇头苦笑。
*
婉婉闺房之中，一片大红之色。
落座于梳妆台之上的八角菱花铜镜之前，婉婉缓缓抽出手中信封之中的纸张，开始阅起信来。
“......”
信中开头，大多记载一些琐事。其中最为重要之事，便是临安城中，凤栖阁拔地而起，开门纳客。
中间讲述些许思念之意，提及最多的便是尚处年幼的婉婉。
读于此处，婉婉心中带着几分伤感，思念之情瞬间迸发。
“吴奶奶，婉婉也是想您的紧呀！”
眼角之处微微湿润，婉婉自言自语。
其后，便是南楚国都临安城之中发生的一些大事记载。
情报机构架设，已经初显作用。
凤栖阁已经开始初露峥嵘。
“嗯？”
忽然之间，婉婉神色一凛。纸张之上，其中一个名字映入她的眼帘。仅仅只有二字，却是令她的呼吸开始几分急促起来。
“苏离。”
“大齐六皇子苏离于临安城，七月初七，迎娶南楚康亲王之女安康郡主。”
“......”
信件之中记载尤为详细，描述着所有事件发生的具体时间与具体地点。
“呼。”
“苏离哥哥？”
“真的是你吗？”
婉婉轻轻放下手中信纸，泪水瞬间挂满她的脸颊。
两年时间，眨眼之间已过。终于，出现了一个令她无比熟悉之人的名字。
*
金秋九月，柿子红了。
高高的柿子树之下，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他们二人此刻口水直流，目光望向挂满枝头的柿子。
小女孩轻轻撅起小嘴，伸出小手，指向枝丫之上挂着的通红果实。
“苏离哥哥。”
“婉婉想吃柿饼......”
回忆犹如潮水，将她紧紧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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