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其实她唱歌不算动听，勉强只能说能入耳，可寒见却像听见凤凰鸣唱一般，难得开怀大笑。不苟言笑的冰霜脸染了一层胭脂，像他栽种的朱砂梅开在他脸上。“该睡了。”辛慈放下蚊帐，“等下我叫你起来吃饭。”
“等赏完朱砂梅你再走。”寒见轻飘飘的说，辛慈不会为了他久留的，他一直都知道，他只是多和她待一会。
“我知道啦。”她轻轻关门。
寒见醒来的时候，感受到一股冷意，第一反应是辛慈逃了，不愿呆在冬之国。他的高烧刚退，脑子尚未清醒，他翻身下床，可太过着急，他翻了个滚，滚到了地面，发出巨响，这才引得辛慈破门而入。
辛慈扶起他，“想喝水就跟我说嘛，至于弄这么大的动静吗？”
寒见任由她扶着，淡淡道：“我以为你走了。”
“守着你呢，无聊到我在门口捏雪人玩。”辛慈指指桌上小巧精致的雪人，雪人的眸子是煤球捏成的，用枯木枝做了鼻子，眉眼透着清冷高贵，像极了某个神仙，“看，像不像你？”
“你的手冷不冷？”寒见握紧她手，她的手冻得和冰柱一样了，还能说笑。
“我不冷。”对自己的艺术品很满意，辛慈很是兴奋，感受不到冰雪的冷冽。“日后小雪人陪你赏梅赏月赏雪。”
小雪人陪你赏梅赏月赏雪。
寒见却把小雪人变为云初的相貌，让小雪人劝辛慈回来，辜负她一番好心。
“你看够了吗？”辛慈喝了一声，爆了花瑶的窥探术，花瑶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震，嘴角崩出一口血。
花瑶笑着，他没有力气擦去嘴角的鲜血，扯着辛慈袖子，“慈慈别生气，我想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事，我想了解你。”
辛慈道：“那换我问你经历过的一切，你会告诉我吗？”
花瑶沉默着，他两只手纠缠在一起，紧紧握着，指关节惨白。如果辛慈问的话，他只会告诉他当了魔君之后的事情，而当魔君之前的事情，他不会说的。名不见经传的日子虽然安稳，可没有震慑力，自然不会被辛慈看重。
辛慈把清水倒进花瓶，把一束的桃花放了进去，桃花惹人眼，可合虚所有的颜色只在辛慈的面容间。“魔君大人，宜行殿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处理，我不送了。”
花瑶扯住辛慈袖子，“慈慈，我知道错了，就连天帝也会犯错误，你能不能原谅我一次？我日后不会对你用窥探术……”
“雪月，替我送一下魔君大人。”辛慈拿起剪刀剪掉桃花多余的枝干，动作干净利落，三两下就剪掉了难看的枝干。
“魔君大人，这边请。”雪月恭敬请花瑶离开，花瑶虽然不舍，但此刻他不想惹辛慈生气，偷偷看了辛慈一眼便回宜行殿。
被不相干的妖魔看破前尘过往不是一件开心的事，辛慈趴在桌上，想着他看到多少事情，有没有看到她在和寒见分别后，她发誓约会美人再也不走正门。因为她走后，寒见主动请缨，担任门神一职，他知道她喜欢看美人，只要一去看美人，一定走大门，只要走大门，他就能找到她。然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她不敢走正门，看美人都是爬窗户看的。这种事情很丢神仙脸面，她不希望花瑶知道。
“没关系的，你一直坦坦荡荡，该羞愧的是他。”雪月俯下身，给她披了一件长衣，他身上有淡淡的冰霜清香，闻到这味道，辛慈没那么难受了，因为有更难受的事情。
雪月见茶壶的泉水没了，提起茶壶去打水，辛慈见这娴熟的动作，有短暂的失神，雪月要走了，辛慈拉住他衣袖，低声道：“寒见，你不该把我捏的小雪人送到这个脏地方。”
墨色的双眸瞬间塌陷，嫣红的花瓣唇刹那间失去血色，“如果你不愿跟我走的话，就让我陪着你，我保护你。”
辛慈没有回答问题，只说，“你在合虚布局多久了？”
“二十年。”
“雪月呆在这里这么久啦，你时不时神穿，难怪他脾气那么像你。”辛慈托着下巴笑，雪月乃冰雪所化，竟然在污浊的含蓄呆了这么久。不知道寒见怎么想的，竟要在合虚安排好眼线，以便她来合虚的时候能照应。
他紧紧握住辛慈手心，仿佛握紧了便能握住全世界，“阿慈，金元塔建在地脉上，你想想花瑶要做什么。符隐白的事情，我们回冬之国商量，我和你保证，我能救出符隐白，即使是用我的命来换。”
辛慈亦握住他手心，对他笑了笑，“寒见啊，你的精力不应该放在这里。”她的指心在雪月额前点了点，驱散了寒见最后一点神志，并把雪月的灵台封死，让寒见无法神穿，“回去吧，这是我的因果，应由我了结。”
雪月如被雷劈中，身体抽搐了一会，辛慈给他灌了一口水之后他才醒过来。“寒……雪月啊，你喜欢呆在合虚吗？”
雪月神志还在缥缈之中，他想了一会，“我不知道，自我有神志以来，对三界的认知都是主人告诉我的，他反复告诉我，当上朝暮馆的花魁，等着你来，给你端茶倒水，夏天扇风，冬天加衣。”
辛慈有一瞬间的失神，她迫切想看见太阳，眼光照进她双眼的话，她就能看清很多事情。能理解寒见，能原谅阿白，能给小雪人一个好结局。可惜合虚看不见太阳的，在昏暗的合虚她的眼睛就是太阳。“雪月，你想去哪里？春之国开满花，开花的时候姹紫嫣红，身上洒满了花瓣。夏之国遍地管弦丝竹，看遍软玉温香。秋之国种遍银杏，黄橙橙如撒遍金子。冬之国……都是雪花。”辛慈笑了笑，记忆中，冬之国每一天都在下雪，遍地的冰，除了纯净的白，没有其他颜色。
“有这么多的地方吗？”雪月来了兴趣，拉了一张椅子坐在辛慈身旁，仰着头，眼睛里的星辰开始闪耀，似是发现归宿一样。“我只去过冬之国和合虚，冬之国是亘古不化的冰雪，合虚是长夜难明的黑，我觉得我的世界很狭窄，好像去冬之国和合虚之外的地方看看，哪怕见到的只是其他地方的天空。”
辛慈想起来了，很久之前她问过寒见有什么愿望，寒见说他想看看江南风景。可她把江南的风景画到纸上送他的时候，他了却心愿后，她就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了。
“现在也可以。”
雪月到：“要怎么做？”
“你的灵气只能支撑你在合虚，要换空间的话要重头修炼。”辛慈说得有些委婉，雪月的灵力微弱，本无法有形体的，是寒见强行渡仙气给他，给了他生命。
“你会回归你最初的状态，但从此后你是一团自由的气，你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辛慈虽然笑容明丽，可眼睛的阴郁长驱不散，“你可以自己做选择。”
他第一次听到他可以选择，激动到无以言表，甚至身体都有些僵硬，他不能完全理解选择是什么，但是想到可以做他喜欢的事情便十分开心。
“我想离开这里，我想变成一团气，漂浮在三界天空，游遍三界美景。”
辛慈站了起来，张开双手，她的个子没有雪月高，但怀抱却能包容一个世界。“来吧。”
雪月没有一丝犹豫，扑入并不宽厚的怀抱，在化为烟的时候，他想起来了，主人在给他渡仙气的时候，也把他的愿望也渡了过来。他的心愿就是抱紧眼前这个神仙，陪在她的身边，游遍三界。
“雪月，你见到她的时候一定替我照顾好她。”白衣公子在他嘴里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期许都灌了进来。他有了人形，白衣公子便开始教他认字泡茶画眉。他说，辛慈喜欢这些，你好好学，分散她的忧愁，让她不要那么累，不要背负那么多的东西。你有这张脸，一定能做到的。
他把他送到合虚，送他到朝暮馆后，在他身后不住作揖“拜托你，雪月。”
雪月说的最后一句是：“仙子，主人真的很喜欢你。”要离开合虚了，他只能想起寒见殷切的期许和卑微的愿望。
“是吗？”辛慈看着手上滴落的一滩雪水，思绪出人意料的平静。
她低声道：“幸好我不讨厌他。”
“雪月，等你修炼成灵，我们江南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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