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让我们迎接新世界
礁石，海浪，迷雾岛。
烈日，冬风，三年前。
这是一场离别，送行的人在岸上，离开的人在水里。
在此之前他们经历了长久的沉默，沉默来自于思考，而非来自不舍或猜疑。
突然，岸上的人开了口。
“奥威尔，魔王已经死了。”
“即使你把他救出来，他也已经死在了所有反派的心里。”
“从他六十八年前输掉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
“死去的魔王，是救不了反派的。”
站在水里的人摇摇头，
“你送行的时候，会给别人讲丧气话？”
“你已经劝了我整整五天了，哈姆雷特，我们喝了四个晚上。”
“我知道你的打算，你不想拯救魔王，你想成为魔王。”
“但成为魔王又会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吗？这比拯救魔王还要困难。”
“拯救魔王只要赢一次，而成为魔王，却要你一直胜利。”
站在岸上的人笑起来，
“不，你错了，奥威尔。”
“我不用一直胜利。”
“我只要每场都不输。”
于是站在水里的人也笑起来，
“那我们拭目以待吧。”
“看看是我前往你的新世界，还是你前往我的。”
……
“新世界啊……”
哈姆雷特躺在甲板上，感受着新生躯体内充满节奏的心跳。
他的面庞沐浴着午后的阳光，这阳光给他的感觉和三年前一样。
“奥威尔的信物呢？”
他突然这样说。
“在我这儿。”
回话的是亚瑟。
哈姆雷特感受到自己手掌里传来微小硬物的触感，也许是特殊的果核。他知道，这是亚瑟将找到的新信标放进了自己手中。
他抬起手臂，将那信标举到眼前。
那是一颗种子。
哈姆雷特认识这颗种子。
它来自一种莲花。
莲花生长在高山的深雪里。
……
“我们得动起来了。”德莱士突然这样说。
“怎么动？”
哈瑞芬奇环顾四周，新军的驻守部队比起先前谨慎数倍。
守备人员在各自的岗位巡逻游走，而码头以外，轮船队列在海面的远方逐渐消失成小点。
“人太多了。”
文森特摇摇头，
“我可以变成烟雾散开，但你们不行。”
“先做准备，看看什么地方突围方便。”
德莱士低垂着眼帘，街道倒映在他的瞳孔。
“秩序井然的街道可无法突围。”
洛林活动着手腕，因为先前的战局太过紧张，她的手腕有些发酸。
“马上就不了。”德莱士摸了摸鼻子。
“你这话里意有所指。”
文森特注意到德莱士的用词，他似乎对某种事情有着过分的信心。
“你是说，公爵府？”
哈瑞芬奇突然张大了眼睛，
“是了，斯莫克离港十二艘军舰，在港的炮船只剩下维修的三艘……”
“卡尔斯不在，倘若铁卫突袭，新军群龙无首。”德莱士说。
“但它们可都是帝国编制。”
魔法师无法相信德莱士与哈瑞的判断。
“父子之间尚且反目。”
文森特这样说，
“更何况，他们代表的，是帝国的两种未来。”
……
帝国铁卫并不隶属于公爵府，但撒克逊家族的确是帝国铁卫的实际掌控人物。
公爵府代表着非安德烈姓氏的帝国旧贵族集体利益，无论是帝国铁卫的成军，还是撒克逊公爵府的建立，距今都已有超过八百年的历史。
因此，无论从行政管控，城市规划，还是发展建设的各个方面，铁卫与公爵府所照拂的城市，都继承并严守着开疆扩土时代的贵族传统。
荣耀的血液在撒克逊家族身上流淌，他们坚信，只有荣耀才能带来荣耀，只有恪守传统才能延续繁荣。
富兰克林学院则与公爵府截然相反。
无论是学院落成，还是新军建制，都是近百年内的事情，而倘若说到学院势力的兴盛，则更是只有不到六十年。
富兰克林家族在帝国赫赫威名，但那些威名更多来自后勤保障——
在枪械科技与远洋船舶被改良之前，学院的科技更多用于生产建设与医疗保障。
严丝合缝的砖石组成了港口的道路，道路靠海的一边，船工们正整理从海中捞出的锚与长绳。
背海的一边，守备人员持握着枪盾，防备着可能出现的意外。
而文森特等人，就在这一众守备员目光所及的广场中间。
“海员街安静下来了。”文森特说。
“不到半个小时。”
哈瑞芬奇看了看远处的钟楼，
下午五点三十分。
“不愧是铁卫，训练有素。”洛林发出这样的称赞。
“不对，不是海员街的问题……”
德莱士神色凝重，
“安静下来的，是港口。”
突然之间，湾流港口便安静下来。
这种安静并不是指无人喧哗，但奇怪的是，那些喧哗的声音，从某个瞬间开始，似乎下降了十来个分贝。
海浪拍击码头的声音，船工收锚卷绳的声音，商贩沿街叫卖的声音，似乎都比之前更小，就连守备人员走路的声音都比先前更轻，制式军靴踩踏在砖石上，所发出的声音竟然显得有些沉闷。
“不好！”德莱士突然站起身来。
“离开地面！”他说。
数十杆火枪瞬间指向了惊觉起身的德莱士，与此同时新军士官们听见德莱士口中的呼喊。
离开地面？为什么？
他们下意识地这样想，
而下一刻，从他们脚面上传来的震动便让他们明白过来德莱士说这句话的原因。
是地震？
不，是敌袭！
下一秒，铺满港口的上万枚砖石仿佛失去了承重一般，径直地朝着地面以下散落下去！
不，不是仿佛失去了承重，那地面以下，流动的泥土向着四面八方退开，原先撑起砖石的部分，现在分明已经变成了中空！
泥土，流动，砖石，塌陷……
“公爵何故造反！”
下坠中的士官们只听见这样的声音，
他们认得这样的声音来源于驻守港口外围的队友，
但很快，队友的声音便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冲天而起的喊杀声。
旧制铁卫攻击新军？
公然对抗帝国不内斗法律？
他们怎么敢！
但这一切的确发生了。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除了海岸以外的三个方向，到处传来新军丧命的号叫。
广场上坍塌出直径数百米的大坑，留守新军中最具战斗力的士官们都在一瞬之间被塌陷与碎石压倒在坑陷当中，无法驰援！
“撒克逊！你怎么敢！”
坑陷之中，传来新军士官的怒号。
“富兰克林学院军窝藏贼寇，意图谋反！铁卫的好儿郎！为了荣耀，与我杀贼！”
不远处传来温特公爵沙哑而浑厚的声音，似乎正隔着坑陷，为新军士官们答疑解惑。
谋反？
杀贼？
开什么玩笑！
士官们挣扎着从坑陷里站起身来，发现此前卡尔斯让他们看守的德莱士一行人已经不见踪影。
但这一切在这一刻都变得无关紧要，
这一刻，
唯一要紧的，
不是那些身怀异能的魔人，
而是他们眼前，
这些拿着长刀短剑朝他们劈砍而来的，
曾经的同僚！
“什么是反派？”
“当少数人的利益威胁到多数，他们就是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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