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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弹劾


俗话有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池珩自认查案这些天从未做过什么不合礼制之事,安分守己,勤勤恳恳做事,不求功劳也有苦劳。谁知如今不小心踩着忌讳,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池珩大清早便忙忙碌碌,整理案件卷宗,细对其中供词,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有用线索。

        昨日他抓捕王家人归案时,如实禀报假王广之事,御史台派人去查王广目前的下落。正及晌午,御史台的人回来,带回了真王广。

        于惊诧中,衙役述清经过:首先细问王铭。王铭曾言,蒙面人来时王广亦在药铺,那么王广必是在那之后为人所控。问及王家人及左邻右舍,假王广的确是那夜之后出现。

        邻舍说:“我们以为那是王家人的外甥亲戚之类,是以不多言。”

        王家人亦如此解释,故而无所疑。

        之后,问清真王广读书的书院,衙役几人前去了解情况。谁知真王广竟在书院里读书。消息闭塞,他竟完全不知家中情况。问及蒙面人那夜,他亦是一脸糊涂。同窗之间,包括授课的先生,所有人皆执一词:王广这些天从未出过书院!

        衙役道清原由,王广震惊,向先生请求回家。衙役本有此意,若王广无意,他们便硬来。

        真王广暂时与其家人关在一处。

        唐政等人面色深沉,如今王铭涉及招假供,假王广身份不明,他为何会出现在王家?当真是亲戚来访,还是王家人受人威胁?至于王广,他不知实情,那么是否有人去书院寻他,通知过家中情况?或者王广的确受人监控,消息无法传入他的耳中?

        以及樵夫与那接应之人,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和身份?王铭指认樵夫,真假亦难知。

        众人决定先审问假王广,又派人再去王家问邻舍情况。下属未归,众人又从假王广口中得知一件惊天大事——假王广举报池珩暗中派人监控他!

        他指认池珩身边近卫归澈——抓捕他那日,他得到消息,打算先一走了之。谁知道归澈暗中监控他,让归澈抓个正着。此人还扮作黑衣人,同另一人于夜晚暗访王家。

        唐政问:“他们既扮作黑衣人,夜色之下难看清面容,你如何得知二人身份?”

        假王广道:“我知道池珩心怀鬼胎,他怀疑我,我自然也不放心他,时刻都在提心吊胆。他二人在晚上来时我发现了,我扮无知状,任由他们观察我的行迹。等他们走时,我悄悄跟上去,听见两人在私语,于是知晓二人名字:归澈,乐苒。”

        来龙去脉尚算合理。

        此事暂不提,唐政、楚轩仍保持理智,先问假王广的身份,为何要盯着王家人,运输红信石之事与他是否有关。

        假王广哈哈大笑:“我自是奉命行事。运输红信石之人我不认识,我只受了命令,让我盯着王家人你。其余之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幕后之人是谁?”

        “我非风凌人,我为夷族人,家乡在北方。”

        “你看着像中原人。”

        “我母亲是中原人,我是她的血脉,有一半中原人的血统。”

        风凌北方边境,与玉渊边境交界处,常年有西境人在此侵扰两国边界白姓。他们占有广阔的草原,以游牧为生,擅长养牛、马等牲畜,个个马儿膘肥体壮。他们是马上民族,喜欢驯马,常年驰骋在广阔的草原上,锻炼出强壮的体魄,养成粗犷豪迈的性格。

        “为何要陷害王铭?”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们彻查此事,无非是因此事涉及祁曜,王铭指认祁言策划这一切吗?你们的初衷是什么,我们反着来便是了。两国之间的算计,拉上几个小倒霉鬼顶顶罪怎么了?”

        初衷——给陛下一个交代,还祁言一个清白。

        “我风凌百姓,岂由你这种亡命之徒随意陷害!”

        “是吗?”假王广笑得更大声,“那可真是遗憾啊。我还拉上你们一位大人,算不算赚着了?”

        他流氓的语气令人恨得牙痒痒,唐政等人冷着脸,让狱卒带人下去。

        池珩忙着整理卷宗,今日未参观审问过程。得几人传唤,他笑吟吟过去,见几人沉重的神色,暗自思考:莫不是出了与他有关的大事?

        石成浩隐忍着不问,心中窃喜,等唐政几人发话。往日忍受池珩无意挑衅的话语,今日终于得以解气,如何不欢快!

        “池大人,假王广指认你暗中派人监督他,此事可为真?”

        唐政将假王广指认的内容一一告与池珩听。

        池珩低下头,半晌过后,仍是无声。

        石成浩认为他在心虚,或是想法子做辩解,忙以关切之言坐实得意之态:“池大人,他亲眼所见,言之凿凿。你身为中丞,明知三司办案,司下官员不得令不得擅自行事,怎会犯此忌讳?虽说他指认乐苒为证人,不过也未必是真。这假王广向来狡猾,怎会轻易招供,说不定是为拖你下水,你可不要糊涂认了啊。”

        池珩微笑:“多谢石大人关怀。”

        池珩向唐政、楚轩等人作揖:“各位大人,下官的确未得令而擅自行事。若各位大人忧心下官说假话,可请乐苒作证。下官不敢有所隐瞒,那晚,归澈的确遇见乐苒,两人皆认出彼此来。”

        池珩曾言,乐苒已回禁军当值。于是唐政派人去南山校场向陆遇要人,经陆遇同意后,带乐苒回大理寺。

        乐苒在池珩冷静、石成浩期待的目光之下点了点头,判下池珩擅自行事的死刑:“那夜卑职的确遇见了归澈。”

        “你为何去王家?”

        “卑职奉陆大人之命。”

        事情已出,唐政等人写成奏折,由楚轩入宫亲手奉给祁天佑。至于池珩,几人停下他手中的工作,让另一位中丞接管,他则在偏房中、在衙役的看管下等候祁天佑的处置。

        池珩经过乐苒时,两人视线交错,池珩眼底的笑意落入乐苒眼中,亦落入暗中观察的石成浩眼中。

        乐苒低着头默不作声,暗自思量:昨日起,她已结束她身为狱卒的工作。池珩交代她的事情已经做完,她也悄悄回了校场。

        她虽不知池珩是何用意,不过池珩仿佛早已料到此事——池珩叮嘱她,让她如实交代,不要扯谎。

        乐苒心想:即使池珩不言,她未必会为池珩说假话。

        得了几位大人的一杯解渴茶,乐苒又回了校场。陆遇唤她过去,在余烈好奇的神色中入了帐篷。陆遇问:“你可愿做我的副将?”

        乐苒作揖,不惶恐失措:“多谢陆将军赏识。乐苒自知技不如人,受之有愧。”

        “无愧。”陆遇肯定了她,“你遇事沉着稳定,技不如人是自谦之语。我相信我的眼光,你只是需要展示才能的机会。本将军惜才,如今给你机会,愿不愿意抓紧、肯不肯把握全看你如何自处。我向来不会强迫人,你若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陆遇让乐苒回去考虑考虑,不必急于一时。乐苒倏然作揖:“多谢陆将军赏识,属下——愿意。”

        陆遇大笑:“好。”

        余烈不知道两人谈了什么,但乐苒出来之后,余烈服从陆遇命令去找上将军,言要了这个人。几日之后陆遇进宫面圣,乐苒顺其自然变成陆遇的副将之一,他的平级同行。

        余烈感慨,欲哭无泪:果然机遇与能力要兼并,方能平步青云。他磨了两三年方成副将,能力也尚可,怎么没这么好的运气?

        乐苒升为陆遇的副将之后,理所应当要换帐篷,去陆遇身旁候着。南山校场内敞篷遍地,那是将士们的休息之所。而搭帐篷是行军必备技能要求,禁军也会训练这个能力。

        南山校场亦建有屋舍,那是将军们真正的休息之地,校场内为他们准备的帐篷是临时休息之用。乐苒要搬去屋舍处,与余烈同处一间院子,挨着陆遇。

        她东西少,除几件衣服之外,其余全由校场提供,所以收拾得快。她拎着包袱推开帐篷,抬头见杨浩站在不远处徘徊。

        两人猝然对视,杨浩深吸一口气,终于决定走上前。他挺着背一脸严肃道:“多谢你的引荐。那日挑衅你,是我之错。我承认我的确不服气你空降排长,不过你的确很厉害。此乃我小腹心肠,我向你道歉。”

        他郑重低头:“对不起!”

        原来乐苒提升副将后,排长之位落到杨浩身上。杨浩问,那人道:乐副将向陆将军推荐了你。你小子能耐的确不错,陆将军肯定你。好好做事,未来必有前途。

        杨浩感于此,念及当初于众人面前挑衅乐苒,狠狠将她的面子踩在脚下,愈发觉得愧疚不安。他思虑良久,几番犹豫后,终于决定去向乐苒道歉。不奢望乐苒的原谅,只求一份心安和问心无愧。

        堂堂七尺男儿,有错改之!

        乐苒平静道:“并非是我引荐。那日对招,陆将军也瞧见了。这是你能力之因,我并未做什么。”

        言尽于此,乐苒不再多言。

        萧瑟的寒风吹拂,吹不弯乐苒挺直的脊梁。她逆着风,踏着坚定的步伐,迎向自己未知而充满光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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