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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断袖


话说池珩这边,及楚轩奉命回来,又与其余两人协同池珩一起进宫面圣。

        祁天佑先问了池珩一些话,后将其安置在御书房偏殿。虽说奏折中已道清池珩的动机,他仍想亲口听其辩解。

        “为何这么做?”

        池珩作揖:“陛下,臣怀疑假王广身份不明,苦于无证据,若说与众位大人听又怕打草惊蛇,以后行事处处受限,是以才出此下策。欲取先机,知者不宜多。臣自知擅自行事有违规矩,臣不做辩解,愿依陛下惩处,臣毫无怨言。”

        祁天佑让福临带人下去,又唤楚轩等人入御书房,问该如何处置。

        唐政道:“陛下,此乃律法,不得随意更改,理应受罚。不过池中丞坦然承认,认错态度亦诚恳,倒可酌情减轻惩处。”

        “臣附议。”

        祁天佑赞同点头,又问花重辉,他亦让人去找花重辉商讨。

        “花爱卿,此事你如何看待?”

        花重辉出列:“陛下,廷尉大人所言在理。池中丞违令行事,事出有因。事情正如池中丞所料,此王广的确有巨大嫌疑。他派人监督假王广,反而令假王广无处可逃,及时抓捕下狱。查案过程中,池中丞勤恳办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认错态度良好,小惩大戒,示以警告未为不可。律法以警戒,亦处以人情。”

        “众位爱卿所言句句在理,朕也无法反驳。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既如此,那便罚池中丞三月俸禄,半月禁闭吧。”

        池珩回了郡王府,池明远出来接待公公福满。福满转达祁天佑口谕后,笑着道别。

        池明远不多问,吩咐归澈三人好好看着他,又叮嘱池珩:“陛下既然罚你半月禁闭,这些天你留在自达斋,不要随便出去惹人非议。好好把《论语》读一读,沉淀一下心性。”

        归澈三人:“是。”

        池珩回了自达斋,大门自此关上。归澈等人轮轮流侯在门外,负责他每日膳食。

        池珩挑眉,做无奈状。期间阮月竹曾来过好几次,嘘寒问暖一番,又叮嘱他好好看书。

        “如今深秋将至,夜里寒凉,注意莫要冻着,生了病,知道吗?”

        面对阮月竹的殷切之语,池珩笑:“孩儿知道。”

        “不要嫌弃娘啰嗦,你若当真懂得照顾自己,我何苦千叮咛万嘱咐,你何时让人安过心。这些天查案也累了,趁这个时候好好休息。瞧瞧你都瘦了好多……”

        池珩禁闭期间几乎完全与外界隔绝开来,消息闭塞,归澈等人按照池明远吩咐,也不与他禀报,三个全是闷葫芦,一声不吭。

        他无聊得紧,读书时又情不自禁思念起乐苒来。想到当初回兰陵时,他受了鞭打,乐苒为他上药,读书与他听,多悠闲自在。

        晚上望月,月光清冷,他时不时发呆。有时他会想,他这么做对吗?把乐苒拉入这场权利的斗争中,于她而言是否会是最好的方式?

        池珩怀疑此举的正确性,奈何覆水难收,况乐苒——她生来属于朝廷,即使最后真的退场,也该是她在完完全全清醒的状态下心甘情愿说再见。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乐苒为何会出现在青水镇?为何换名?为何失去所有记忆?是谁在幕后策划的这一切?

        池珩深感无奈,他欲追究乐苒消失的那三年,可始终无法从那浮于表面的经历中看透那不为人知的因果。

        期间,邵彦霖亦来过好几次,他为池珩带来新的消息。

        两人坐在阴凉的树下对棋,你来我往,谁也不愿让步,反倒步步紧逼,非要把对方逼到无路可走。绝境逢生之时,又懊悔遗漏这一步,真真是悔恨也晚矣!

        “再来一局!”邵彦霖撸起袖子,不愿服输,“我不信了,我还赢不了你!”

        池珩奉陪到底。邵彦霖盯着棋局,无所谓问:“刺杀一案已破,你可知道?”

        “我关着禁闭,消息闭塞。”池珩起了兴趣,“什么情况,说来听听。”

        “也没什么。据我所知,王家人摆脱嫌疑,无罪释放;那个什么假王广已死,樵夫招供实情,与那头子判了死刑。这是大的情况,具体过程我无从得知。京中出现了这么多西境的探子,又作假身份藏在百姓中,陛下大怒。他下令彻查京中户籍,务必纠出可疑之人。”

        邵彦霖感叹:“百姓中有从其余地方迁移过来的人,尤其从西境与风凌边界迁家者,此类人实惨。二话不说直接下狱,来个屈打成招,已有好些人因此丧命。近几日京中人心惶惶,你关在府中倒还免了这不安生的遭遇,避避嫌也好。”

        “没有人说吗?”

        “谁会去说?天子威仪,哪个不要命的敢去挑战?花重辉都默不作声,私盐一事之后他行事收敛,仿佛打算做个甩手掌柜,以无事相干的态度坐井观天。花重辉都不愿意插话,陛下如今又在气头上,谁愿意去作这出头鸟?”

        “我还听说,花丞相为你求情,减轻你的惩罚,是吗?”谈及此,邵彦霖倏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他移开黏住棋局的目光,挑眉看向池珩,眼里的兴味愈发浓烈,“私盐时你给了他一巴掌,谁成想他反过来为你说情,谈谈什么感受?”

        池珩下狠手砍了邵彦霖一刀:“有什么可说的。人人都说宰相肚里好撑船,这不就撑起来了吗?如今头一回见这宽宏的肚量,我又是那艘船。我既是其中得益者,又承蒙丞相大人不记小人过,如何不欢快!他求一个宽容的好名声,与我何干?他为我求情,也看本公子愿不愿意受着。”

        邵彦霖啧啧称赞:“虽不知池花两家出了什么恩怨,以至于你如此仇恨花家。不过兄弟我挺你,我也看不惯那惺惺作态的老狐狸!”

        “哈哈——”

        “你那个小书童,你可知她如今什么情况?”

        池珩来了兴趣,侧耳听邵彦霖道:“她如今为陆遇所用,升了陆遇的副将,平步青云啊。陆遇,何许人也?而立之年,堂堂禁军将领之一,深得陛下信任,陛下跟前的大红人啊。能得陆遇赏识,她前途无量。”

        他摇摇头为池珩表示惋惜:“果然不出我所料,她为人中龙凤,怎会甘于做你的书童。她不是你能留得住的。”

        池珩不语,在棋局上下狠招,邵彦霖不服气,愤愤回击,嘴上更加绕不过池珩,尽在池珩不愿承认的事实上反复戳伤口:“听闻你那书童参了你,证明你擅自行事,是吗?”

        念及此,邵彦霖又觉愤懑不平:“你引荐她为官,让她有出人头地之机会,她怎好意思参你!即使知道实情,她装聋作哑,谁会知道?谁能拿她出气做文章!你这可真是一腔真心错付——”

        池珩猝然打断他:“你哪来的这么多消息?”

        邵彦霖挑眉,尽是得意之语:“本公子自有手段。我跟你讲,这事情啊,若不传开,则无人知。一旦知者众多,无意间传了出去,那便是天下皆知。若听者无意,扭曲其中意思,断章取义,更是流言满天飞啊。”

        池珩听出其话中又话:“外边传我什么?”

        “当真想知道?”

        池珩点头。

        邵彦霖以无奈的语气如实说来:“他们纷纷说你喜欢乐苒。京中有传言,池世子为断袖,喜好龙阳,为公子做嫁衣,落得个为人抛弃的凄惨下场。众位姑娘真心错付,真真是好生令人伤心呢。”

        “你要悠着点儿。我是不在意你什么爱好,反正你只要别看上我,咱们还能继续做兄弟。我的心思全被姑娘占了去,可没你一点儿位置,你可不要不讨喜来纠缠我——”

        在池珩平静的目光中,邵彦霖只觉无趣,收了口,终于正经道,“这传言皆为虚,我知你对乐苒不感兴趣。外人之言向来无所谓,唯独怕家中父母的质问。此事估计你母亲也知道了,你还是想着怎么给他们一个交代吧。”

        池珩表示了解,两人又闲谈一番,等日落之时,邵彦霖提出告辞。他远远招手,笑道:“等你出来,兄弟我为你接风洗尘,定让你满意!”

        “哈哈——”

        果不其然,第二日晌午,阮月竹派人传话。禁闭期间阮月竹从来都是亲临自达斋,如今反常之行,必有要事要问。

        池珩跪在阮月竹院子大厅中,挺直腰背,沉默地看着她踱步。

        阮月竹长叹一声:“你同我讲,你是不是喜欢乐苒?”

        池珩否认:“她和我同为男子,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男子怎么不能相爱!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吗?如今京中已经传遍,你喜欢乐苒,你为她谋仕途,为她做嫁衣,而她平步青云把你甩了!”阮月竹拔高音量,神色严肃,“你只需要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池珩仍嘴硬,但底气不足:“没有。”

        “一天天竟说些没有的话!那你告诉我,你若不喜欢她,远去元州为什么带她回来?为什么日日带她在身侧,形影不离?甚至为她谋取仕途!你若不是喜欢她,那为什么要这么做?别告诉我你一番好心,你何时有这番热心肠?我还不知你的秉性!”

        “孩儿见她聪慧,故而带回来。至于日日带在身侧,您不是有心让她监督我吗?我这不是在如您的愿,好让你知道我的行踪去向。还有谋取仕途,这怎么能叫我为她谋取仕途?她的确为我出谋划策,协助我破私盐一案,我不过是将她所做之事尽数报给陛下,让陛下定夺!若非她有才,这官位哪是我想求就求得来的?”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阮月竹当真是气得不知如何言语,“竟打这些马虎眼儿!我是你母亲,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当真以为你那些瞎话我会放在心上,当真以为我会听信你的胡言乱语,你以为我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池珩闭嘴。不管他怎么说,阮月竹都坚信确有其事,那他再怎么辩驳也没有意义。

        他闷闷地低着头,作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心中早已是窃喜万分。

        “你怎么不说话?你以为你不说话,此事就能这么过去吗?你能不能少让我操些心?你看看你,吃喝玩乐我不管你,你越发放肆,自作主张,随意行事,不管是否会陷入危险之中。一年多前去远去万阳是一回事,如今又远去元州!”

        她知道孩子大了,自有主见,她已经管不了,也没法管。可至少也要商量商量,总是一声不吭,直到出发前才突然告知,生怕他们会阻拦似的。

        难道为国家建功立业她还会拦着不成?

        “还有池明远!你看看你,这就是你教出的好儿子!你还有心思喝茶?”

        池明远本在一旁默默看戏,看着妻子数落池珩,他莫名开心。谁成想,他只是坐着不讲话,怒火也会殃及到他身上。

        他放下茶,端坐起来。

        池珩心中暗笑,当阮月竹转过身来时,他又立马恢复严肃的表情。

        阮月竹长叹:“你如今出名在外,断袖之名比风流公子更招人不喜,只怕这婚事更难求了。”

        “……”

        池珩不语,默默听着阮月竹的数落:“也罢也罢!反正你自己也没有相看好的,我若强硬逼你,到时家庭不和睦,反倒是我的过错。你自己决定好便是,我总不能处处为你忧心!”

        她终究还是不忍心责骂池珩:“君琢,我不知你如何想。你曾留恋烟花之地,风流之名传遍兰陵,如今又以断袖之癖名动京城。你喜欢男子也好,女子也罢,这全看你如何选择。他是你往后余生互相陪伴的人,不能因一时兴起而胡来。母亲盼着你好,总之——若当真动了心,不要欺负人家,也不要辜负人家。”

        “你要记着,这人心啊,一旦伤着,便很难求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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