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别雾
电话挂断之后，叶无细忘记自己那天，在长椅上坐了多久。
她只记得，中途徐莉姝给她发来消息，告诉她说，叶无细同学，学习也得适度。
然后问她你怎么还不回来？夏霏她们从外面带了很多吃的，就差你了，我们可都在等你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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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的清晨，是朦胧雨天，一阵清凉盈满空中，稀释了仲夏的燥热。
因为昨日的宿醉，桑际从沙发上醒过来的时候，头痛欲裂，细细密密的酸麻感，后知后觉盈满全身。
他从沙发上坐起身，宽松的短袖这样睡了一夜，领口弄出了轻微褶皱，随着他勾腰的动作往下坠。
手机被丢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拿起时因为没电已经自动关机。
桑际按了按脑门，盯着手机半晌，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起身进去卧室，找到了充电器，给手机插电开机。看着手机跳出来的开机画面，他脑袋里不自觉回放着什么，眉头倏然拧起。
给屏幕解了锁，桑际第一时间就去点开昨天的通话记录。
而他在第一行看见了昨夜将近十点拨出去的一条通话记录。
备注人，正是叶无细。
心中确认了什么，桑际一下按灭手机，仰头靠在床边，轻而缓地吁出一口气，情绪未名。
手机丢在了卧室充电，桑际拿上换洗衣服，进了浴室冲澡。
确保自己身上没有半点烟酒气了，他拿上手机出门，下电梯的途中给叶无细发了消息。
他问她在哪。
叶无细没多久就回了，说是在图书馆。
大概又是老位置，桑际之前很少去图书馆找她，不过少有的那几次都见她坐在同一个，靠窗、稍显偏僻的位置。
那个地方阳光很好，但是大多数人都不喜欢。
桑际找过去的时候，看见她在埋头写题。
老样子披散着长发，衬的她脸很白，没有气色。坐在有空调的图书馆里，穿了一件薄外套，喜欢把袖子半卷起来，露出一段嫩藕似的细白手腕。
今天她右手手腕上有一些不同，她带了一串紫檀佛珠，在她那过于纤细的手腕上居然绕了足足五圈。
人看上去更清冷无害了。
桑际在她身边自然地坐下，接着打量了她片刻，才见她抬起头。
“吃饭了吗？”他问。
叶无细侧着脸瞧他，原本脱口而出的吃过了，在看见他往口袋里掏东西的动作，一下子改了口风，认真道：“吃了一点。”
“那正好。”
桑际把顺道买的牛奶，推到她面前。
“打算整天闷在图书馆里？”
叶无细笔尖一顿，没看他说：“我也会休息啊，比如倪蕴可能会喊我打游戏，比如我可能会玩儿手机聊聊天什么的。”
她顿了顿，语气更轻了些，“比如我们吃完饭，可以散散步，或者别的什么”
“叶无细”桑际垂眼盯着桌面，忽然喊了声她的名字。
叶无细抓着笔的手，指尖用力扣了扣笔面。
桑际视线转到她身上，他看见她也跟着侧过头来，看向他的时候眼里盛有窗外余阳的碎光，淡粉的唇轻轻动了动，声音细软得仿佛冬日将要消融的积雪，脆弱到不堪一击，问他：“怎么了？”
他半撩着眼皮，就这么面无情绪地和她对视了片晌，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舌尖顶了顶腮，他扯唇笑了下，视线挪开，“没什么。”
叶无细没再说什么，转脸过去的时候，唇角还带起了一抹微笑的弧度。
桑际这次过来找她，两手空空，也是什么都没带。他撑着脑袋在她身边百无聊赖地坐了半天，要么看手机，要么盯着她。
叶无细大概也是生出了免疫力，也不像从前那样被他盯着看超过一分钟，就要耳红炸毛。
“听倪蕴说你信佛，我一开始还不信，真信这东西啊？”他忽然看向她左手上那串并不精致稍显朴素的佛珠。
“信啊。”叶无细的语气理所当然，甚至试图点拨他说，“很灵的。”
“之前觉得你挺酷，数学好，还是个游戏高手，以为你肯定是个唯物主义者。”
叶无细回答他说，“我总得拜点什么，让我有好好生活下去的理由。”
桑际不说话了。
叶无细很快扯到别的，“我平时很少戴，佛珠戴的话很讲究场合。”
桑际像是来了兴致，“哦？比如，他能保佑些什么？”
“保佑桑际，期末科科必过。”
“哧，什么啊。”桑际没忍住，瞧着她这正经样，垂头失笑，笑完又点点脑袋，“行吧，正好，我不爱学习。”
“都保佑我了，那你怎么办？”
叶无细接着写题，漫不经心道：“我自然可以努力而且本来，就是替你求的。”
桑际身子缓缓坐直，靠上后面的椅背，偏着脑袋看她，两个月的时间，初见时她的姬发现如今应该已经很长了，今天像是重新修剪过了，又恢复了如初的模样。
他忍不住抬起手，撩起她一侧的姬发，声音微沉，却饱含笑意，“这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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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结束之后，叶无细考虑到七月底的数竞参赛人员登记，所以接下来的一个月她并不打算回显山。
刚巧有熟人给她介绍了一份家教的兼职，教一个初中刚毕业的学生，提前学习高中的知识。
叶召铭那边催她回去，也被她拒绝了。她不回去不正是随了叶崇和蒋倩淑的意，眼不见为净，大家都开心。
七月初，叶无细第一天去当家教，收到了学生不错的反响，学生父母还有意让她留下来吃饭，因为不好意思，被叶无细一再婉拒了。
出了人家门，叶无细松了口气，与此同时，也看见了手机上的微信消息。
桑际：【来我家，送你个东西。】
不用猜，大概又是裙子，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件他送给叶无细的裙子了。
从前她的衣服中性风的偏多，再后来，柜子里就只剩桑际送的短裙了。
这一次，倒是比起以前有了些改进。
叶无细站在全身镜前，看着这件黑色的连衣裙，她抬手绕到后颈，将系绳扣成一个蝴蝶结。
后面的脊背大片露着。
腰间的松紧绳还是稍有偏差。桑际也是没想到，她就过了一个期末月，还能比之前更瘦了。
他坐在全身镜后面的单人沙发上，人侧着身在叶无细后面，懒散的视线扫过她后背一片白皙的肌肤。
桑际忍不住抬起一只手，捏住她后面的松紧绳，充当夹子，把她漂亮的腰线露了个完全。
“好好吃饭啊，叶老师。”他笑了下，“衣服定制的尺寸出了错，我还挺尴尬的。”
叶无细耳根子微红，“所以叫你别买了。”
桑际接着笑而不语，头懒懒地往后靠，下巴仰起，凸起的喉结弧度锋利。他微沉的目光落在她不停摆弄衣服的动作上，他伸出另只手，钳住她乱动的手臂，继而贴着她手腕的皮肤往前，手掌微曲摊开，覆在她平缓的小腹上，轻微地摩挲着。
叶无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全身镜里，他覆上来的手臂，青筋暴起，从手背一直延伸到手臂，淡青的血管错杂，每一处血液的流动，都彰显出蓬勃的荷尔蒙气息。他的皮肤偏白，手指不细却长，食指上是习惯性带了个很久的银戒。
配上他那张仰着头，不经意在镜子里露出的半张线条冷硬的脸，满满的性/张力。
叶无细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有些压抑。
下一刻，桑际重新钳制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轻而易举将她拉坐到他的大腿上。
脊背忽的一凉。
是他勾着腰，低低凑过来，薄唇落下的吻。
沿着她的脊骨，从下至上，一点点留下微凉的痕迹。
叶无细攥着手心，打了个颤，他却突然又动起手，掐着她的腰，轻松翻身把她压在沙发上。
他单腿压下来，俯身捧起她的脸，张口咬在她的下唇上。
他亲自给她挑选定制的衣服，现在又被他亲手解开。
裙子下摆被撩起，他的手不自觉探进去。
“要不今天别回学校了。”桑际咬在她的耳朵上，哑着声道。
叶无细没有正面回答，手却是先作出阻挡的姿势，抵上他的胸膛，才道：“你饿了吗？”
桑际静了静，转而一笑，他起了身，“饿了。”
“你还会做饭呐，叶老师？”
叶无细也摆弄了两下衣服，红着脸起身，“我当然会。”
“行。”桑际笑道，“你做吧，做的合我胃口了，今天就放你回去。”
叶无细脸更烧了，小声嘀咕了一句“做就做”，她往厨房方向走去。
半路，被桑际叫住，“等会。”
叶无细狐疑扭头：“？”
“换身衣服。”
“”
后续就是，叶无细的手艺真的征服了桑际。他平时吃饭总给她点偏重口的，结果给他做出来的，都是偏清淡的。
“有这手艺，还当什么家教啊。”桑际不紧不慢地点评。
“有一说一，挺好的，正好我吃腻了外卖。”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备用钥匙，丢给她，“以后晚上可以经常一起吃饭，你缺什么食材我会买了放冰箱，你随便用。”
叶无细睨他一眼，话还挺直白，“你这算盘打得还挺好啊。”
被看穿了，桑际唉了一声，“行不行啊，叶老师？”
叶无细咳了声，不去看他这副赖皮样，把脸撇过去，嘴硬道：“行吧，我有空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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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这天，叶无细和学生母亲商量了下，今天提早两个小时结束，后面落下的课程改天再加个班补上。
学生的妈妈是全职太太，一般空闲的时候都会在家。
经常在休息的时候，找叶无细聊天，可惜她不擅长和长辈交谈，平时表现地也比较腼腆话少。
偏偏今天，学生妈妈问她，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所以今天赶着去约会。
叶无细大方承认了，的确是和桑际提前约好了。
学生妈妈说她早就看出来了，一个姑娘有没有谈恋爱，谈的高不高兴，是能从一个人外表上察觉出来的，她说你肯定很喜欢你这个男朋友。她觉得叶无细是个优秀的女生，所以谈的男生理所应当不能差。
说到桑际，叶无细似乎就打开了话匣。说他完美符合了她对男朋友的标准，又高又帅家境也好，成绩更是不差虽然他并不爱学习。他社交很广，对人特别好，别人都说能做他朋友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桑际很优秀，他身上的光亮点不止是她一个人看得见，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说起男朋友时，就一改平时的风格，言辞也变得大胆自信起来。学生妈妈是过来人，一下子就看明白了什么。她对她口中这位完美对象倒是极为好奇。
就顺势问下去，说想看看照片。
叶无细听到这里，才忽的静下来。
回忆起来，虽然在一起了这么久，她和桑际一张正经像样的照片都没有过。
出了学生家里，到附近的车站等着。
叶无细等了半个小时，才收到桑际迟来的消息，他说在家里有点事，可能要晚一些才能到了。
这个家里的意思，叶无细明白。
她提前去了约会的地方等他。
桑际足足迟到了两个小时，赶过来去见叶无细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先露出一贯的笑。
叶无细看出来了，这笑挺勉强的。心里隐隐猜测到，可能家里有什么事仍然在困扰他。
桑际为了道歉，带她去了很多没去过的地方，搞了很多她没见过的新鲜花样来哄她。
她一路上都挺开心的，而结束之后，这种热烈的情绪在逐渐褪去。她今天总能感觉到，桑际身上那种心不在焉，甚至有些落寞的情绪。他在伪装自己，勉强露出笑，想先哄好她的情绪。
事实上，叶无细并没有因为他的迟到有什么不满。
说的没脑子点，她一点也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他为什么什么也不说。
吃过饭后，叶无细擅自主张，买了两张电影票。
选的电影，挺无聊的，场次少，人也是。
座位选在中间，视角最佳。但叶无细的本意是想让桑际好好放松一下，或者说是睡一觉最好。
结果不仅没睡，两人什么也没干，桑际陪她完完整整的看完了这整部电影。
客观来讲，这电影其实不无聊，甚至结尾还有些发人深省，意义挺深刻的。
末了，桑际甚至夸了一句，“这电影，选的不错。”
“”
出了电影院，往□□外面走，叶无细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出头了，没想到今天弄到这么晚。
乌漆的夜幕空无一物，今夜群星坠空而亡。
街道行人车辆稀少，空荡幽深。远处的细光模糊，遥远又窸窣。
今天桑际没有开车过来，所以他们回去也需要打车。
沿着路边散步，边找出租车，叶无细望着有些空旷的街道，心里萌生出不太好的预感。
走了一会，她主动停下来，掏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
身旁桑际忽然抬手指了指街对面的地铁入口，“要不，坐地铁吧。”
叶无细闻声抬头看了眼，现在的时间算算，刚好也能赶上末班车。
“你确定吗？”她问。
“走吧。”桑际牵住她的手，走过马路。
地铁站简直比大街上还空，叶无细穿着小皮鞋，已经尽力放缓步伐，还是能听见哒哒哒的脆响声。
他们等的那班末班地铁，是真的除了他们，一个人也没有。大概是叶无细兼职的地方在雾启市有些偏了，这个点没人出来也没人回家。
两人进了站，桑际就在手边的椅子上坐下，两条修长的腿大喇喇敞着，身子往后靠了靠，微微闭了闭眼，掩盖不住满脸的倦色。
叶无细目光落在他脸上，神色有些复杂。
她轻轻叹了口气，刚想越过他，在他身边坐下，脚刚踏进他两腿之间，桑际忽然睁了眼，准确无误地抓住她垂在身侧的手腕。
轻轻一带，叶无细背对着坐在了他两腿之间。
愣神之间，他已经缓缓从椅背上起身，紧紧贴上了她的背，手绕过她不可一握的细腰，两手紧紧圈住，用力抱着她。
叶无细倒吸了一口凉气，感受着他下巴抵在她的肩骨，垂下头，脸埋在她的脖颈处，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细嫩的皮肤上。
这一刻，就像他所有无法言语的疲倦和劳累，都化成了让人难以抗拒的占有欲和安全感。
叶无细被他这般强烈的情绪全然侵满。
她抬手覆上他绕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轻轻蹭了蹭，四下无人，她的声音极为清晰，“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吧，桑际。”
桑际紧紧闭着眼，听见了她的话，只是闷闷哼了一声，手上的力道加重，拆之入腹般把她往怀里箍。
“几点了？”
叶无细抬头看了眼地铁上的时间，说：“快十一点半了。”
“困了。”
“你眯会儿吧，到站了我会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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