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布鲁斯·韦恩失踪了。
没有任何消息传回蝙蝠洞，定位信号也被屏蔽了，阿尔弗雷德从一条下水道里捡回了他的万能腰带。
但蝙蝠们仍活跃在哥谭市的夜空，一如往日。
“看，这就是家族的好处。”身着蝙蝠侠披风的迪克对身边的达米安说道。他看上去比布鲁斯要瘦上那么一点，但除却阿卡姆的那几位老朋友，没有谁能看出这样小小的差异。
毕竟蝙蝠侠披着那么厚重的披风。
达米安没有回答他，只是给了那只倒在地上不住挣扎的粽子抢劫犯一脚。
“老实点，gcpd很快就到。”他冷声说。
罗宾这几天格外暴躁易怒，迪克垂眼看着他最小的弟弟。可以理解，毕竟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布鲁斯只身一人被困险境，连装备都不在身边，家族中的每一个人都在担心他。
但达米安太年轻，他还不太擅长对付这样的负面情绪。
“别担心。”披风下的大蓝鸟用“蝙蝠范围”内最轻快的语气说道，伸手搓了搓男孩毛刺刺的短发，“你得对他有信心，一般的危险可没法打倒他。”
这时候总得有人站出来鼓舞士气。
不管怎么说，蝙蝠侠的失踪还是带来了一些影响：比如，蝙蝠洞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从洞穴深处的黑暗中迈了出来。
“啊，家，甜蜜的家……好吧，没准不那么甜蜜。”他小声嘀咕着，随手打了个响指，一种超越科技的力场从他身边扩散开来，蝙蝠洞里所有电子设备一瞬间停运。
来人像逛自家后花园一般在蝙蝠洞里闲逛，一边自言自语，“多了不少新鲜玩意……要是老头在，我才不下来……哦。”
他在陈列着罗宾制服的展示柜前停下。
展示柜里面的灯由荧光物质制成，没有受到影响。微弱的光芒照亮了闯入者隐藏在兜帽阴影里的脸——苍白，英俊，带着锐气。
那张面孔正属于成年的加菲尔德·库珀。
除了那双眼睛。
报亡鸟的左眼不再是雾霭一般的蓝灰，而是呈现一种流淌着光晕的诡异银白色。
他在展示柜前站了很久，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水雾模糊了玻璃上映出的面孔，连柜子里那件制服上的r都被挡住了。
青年突然转身，像逃一样离开了展示柜。
他找到了蝙蝠洞深处的一间房间。
电子设备已经失灵，他轻而易举地窃走了自己的目标——一枚安置在特制盒子中的戒指。
“为了避免家庭危机，一切都是值得的。”
报亡鸟的声音还没落地，人已经消失在了一片阴影里。
……
当你拿起笔，在纸面上的迷宫里画出一条出路不算什么难事儿，但假如你踏入一座真正迷宫，那么你只能用脚步去排除每一条错误的路。
而倘若这座迷宫的每一个路口都没有任何能够辨认的标志性记号，那么这一切便难上加难。
这已经是蝙蝠侠徘徊在猫头鹰迷宫里的第五天了。
他再一次回到了原点。
纯白的仓枭石雕立在这间大厅的中心，惨白的灯光笼罩着这座石像，清澈的水流从鸟喙中落下，流入洁白的水池，簌簌的水声是这座死寂的白色迷宫中仅有的声响。
这座迷宫带来的是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没有食物和水、机械地前进、无法安眠，再加上永无止境的失败，一条又一条的错误道路。
布鲁斯仅凭强大的意志支撑着这副凡人的身躯继续前进。
猜猜，假如现在有一枚绿灯戒经过地球会怎样？
它会俯冲下来，砸破地面，停在这位黑暗骑士面前说：“嘿，这位来自扇区2814的智慧生物，你的意志力他妈的炸了我的测量表，赶紧加入这操蛋的军团滚来oa给小蓝人007。”
但强大的意志力无法改变生理上的需要。
如果蝙蝠侠不想因为重度缺水导致多器官衰竭的话——
布鲁斯看着仓枭喷泉中的水。
这种液体清澈透明，看起来就像普通的清水，但它却似乎散发着一种迷幻的银白色光芒。在敌人的地盘喝下这种诡异的不明液体是再愚蠢不过的做法，但蝙蝠侠没有第二个选项。
他饮下了液态的琥珀金。
琥珀金的致幻作用下，他开始看到幻象。
衣冠楚楚的人影出现在迷宫的拐角，他们每一个都生着谷仓猫头鹰毛茸茸的白色心形脸盘，带着最大的恶意看着他。
“你会成为法庭故事的一页！”他们齐声说道，声音犹如洪钟，“你的尸体会被我们展示在法庭的大厅！哥谭的黑夜永远属于猫头鹰！”
“不。”黑色的骑士说道，干渴把他的声音烧灼得无比嘶哑，“你们休想偷走我的故事，休想偷走我的城市。”
他再次隐入黑暗。
蝙蝠的战场始终在黑暗里。
……
加菲尔德在白色的迷雾里奔跑。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在向什么方向跑，甚至连迈出的是哪条腿、头朝上还是脚朝上都不知道。
在这片白色的浓雾里，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意义，仿佛他是这片白雾里唯一存在的事物，周围只有无尽的孤独和空虚。
但加菲尔德知道前方有一座黑色灯塔，塔尖像是蝙蝠的耳朵。
每当他想要放弃前进、放任自己被这片虚无的银白吞没的时候，这座灯塔就会出现，等他提起精神后再次消失。
现在那座灯塔再次近在咫尺。
“救救我。”男孩徒劳地向着灯塔伸出手，在寒风中发出微弱的祈求，“带我离开。”
……
蝙蝠侠回到棺木之厅，低头看着那具纯白的棺木。
他始终在迷宫中打转，已经很难数清自己究竟经过这里多少次了。
而每一次经过，躺在棺材中的“加菲尔德”脸上的冰霜都会多上几分。
而现在，躺在那具棺材里的孩子发生了变化，他看起来像一只人头鸟身的怪物，脸颊上生着黑色的细弱绒羽，长着鸟喙一样的鼻子。
这是幻觉，蝙蝠侠想，他低下头，自己带着战术手套的手也变成了毛茸茸的鸟爪，就像猫头鹰的爪子。
他把那只看上去像是爪子的手按在了观察窗上。
琥珀金带来的混乱撕扯着他的思维，在坚硬的理智上撬开了一条缝隙。
如果躺在棺材里的不是一个克隆体，不是一件针对他的弱点而打造的武器呢？
如果躺在棺材里的真的是他的孩子呢？
棺材里的男孩突然抬起了手，两只毛茸茸的鸟爪隔着玻璃贴在一起。
“救救我。”隔着玻璃，蝙蝠侠读出那双青色的嘴唇吐出的求助。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溢出泪水，淌过覆满霜花的睫毛，很快冻结在脸颊上。
这具棺材里冻着的东西，不管它是什么——一个克隆体，一个被改换了容貌的孩子，或者是一个披着自己孩子面孔的陷阱，他在求救。
他同样是猫头鹰法庭的受害者。
蝙蝠侠无法置之不理。
他打开了那具白色的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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