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旧事

许是太过沉默，孤独垚摇晃手中的扇子，微笑地打破这无声的场面，“怎么都站着，来来来，都坐下，听说繁云楼最近出了几样新菜品，本王特意点了给你们尝尝鲜。”

        孤独垚笑着上前把我拉到他身旁，我顺势放开言瑾的衣袖，从我进来到现在，言瑾的表情纹丝未动，仿佛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

        四周默默坐回各自的位置上，我被孤独垚按坐在他旁边，琴声再次响起。

        孤独垚吩咐身后的侍从为众人满上酒水，举起手中的琉璃酒杯，“都别僵着，来来来。”

        梁媛媛停下抚琴的手，缓缓回到酒桌旁坐下，月烟白的衣裙衬的腰身纤细，随着脚步微微摇曳。

        酒桌靠近窗台，外面喧闹的人声未曾间断。

        众人举起酒杯相碰，孤独垚看我没有一同举杯，讪讪一笑。

        抬头喝完杯里的酒，浓郁的青荷酒顺着干涩的喉咙滑入，喝得太急，我被呛得直咳嗽，泪水再次滑落，好一会才止住。

        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在他们看来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插曲，众人继续说说笑笑，夹杂着窗外吵闹的声音，脑子一片麻团。我伸手拿过身后侍从手上的酒壶，一杯一杯地喝。

        眼睛被泪水模糊看不清众人的神色，我自嘲一笑。

        或许是酒的作用，接连不断的声音让我的头顿顿生疼，我转头看向言瑾，突然回想起很多事情，从我和言瑾的初次见面到如今我家被迫离开晋阳，一桩桩萦绕在脑海。

        不知不觉手中的酒壶已见底，我呵斥身后的侍从去拿酒。

        孤独垚看我如烂泥般，无声叹息，对侍从点了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提议去青河湖放河灯。

        我摇摇晃晃一人走在最后边，本来祁雪想过来扶我，却被祁樊拉开，说道：“刚刚的事忘了吗？别人不领你的情。”

        祁雪最终还是听从了祁樊的话，留我一人独自行走。

        看着前面不远处并肩的言瑾和梁媛媛，高大挺拔的身影把梁媛媛笼罩在内，梁媛媛微微抬头像是在与言瑾说什么，红润的小脸布满羞涩。

        如此刺眼的一幕，让原本被我极力压制的不甘心和委屈一点一点涌上心头，双手用力抹擦着刚刚因为喝酒滴落到衣裙上的酒渍，口中念叨：“怎么还不干，快干啊”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一群人来到河堤旁，阶梯式的河堤，一直延伸没入水中。底层最后未没入水中的阶梯是圆弧式，比上面的阶梯宽，可以同时站立十几人。

        祁樊和梁丞相府嫡二公子梁峰棋嫡三公子梁峰敏结伴去买河灯，回来时三人手上还有身后的侍从都拿满河灯，其他人纷纷上前领河灯。

        莲花瓣的河灯中间是红色的蜡烛，需要点燃烛心再放入水中，意喻心想事成。

        青河湖上已经飘着许多河灯，点点烛光映着湖水波光粼粼，仿若璀璨星河。

        每一盏河灯承载着每一位少男少女的心愿，愿遇到心属之人？愿家人安康？愿金榜题名？我不知道我的心愿是什么，是皇上收回成命？是不离开晋阳？还是和言瑾长相厮守？

        也许是老天瞧我太贪心降罚于我，使劲擦拭着未干的衣裙，双手用力过度而泛红，萦绕在心头的委屈淹没了因摩擦而生疼的感知。

        依旧无法擦干，让我很是焦躁。眼前出现一盏粉色莲花瓣河灯，我抬头看向拿河灯的人，她是来可怜我吗？

        我没有接过梁媛媛递过来的河灯，而是定定地看着她，现在的她心里应是欢喜的吧，没了我这个畔脚石。

        梁媛媛见我没有接，也没在意，转身走到湖边蹲下，慢慢将河灯放入水中，莹白的素手轻轻拨弄湖水带动河灯缓缓飘向远处。

        此时梁媛媛像是知道我在看她一般，微微转头看向我露出娇花般的笑脸。而站在她身旁的言瑾如有感知般抬眼扫过我。

        这是今晚他第一次正眼瞧我，却如此可笑，我放下手中紧拽的衣裙，挪着不稳的脚步走到湖边，湖水在鞋尖边轻轻波动。

        在梁媛媛的惊呼中，我蹲下坐在湖边，鞋袜也没脱，直接把双脚放进湖水中，很快我的衣裙浸湿。我笑了，如孩童般笑。

        双脚划弄着湖水，一圈一圈的波纹从我脚下向远处散去，带动附近飘浮的河灯起浮，仿佛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我将手伸进湖水中，用力把水甩向那些河灯，不出所料，河灯的灯芯被浇灭。

        正当我玩得不亦乐乎，孤独垚一个箭步上前把我从湖水里拉了起来，“容瑶，你疯了吗？”

        “放开我，多好玩啊。”湿透的裙摆和鞋子很沉，滴滴答答的水珠顺着衣服的褶皱落下。

        “现在是深秋，你要疯回去疯，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第一次孤独垚这么跟我说话。

        “呵，我丢人，是呀，我丢人，”我甩开孤独垚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旋转着身体，“我没有你们的高贵，没有你们的不丢人现眼，没有你们的好家世，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六品小官的女儿，连跟你们说话都不配。”

        “容瑶，你别这样……”祁雪满脸难过地说。

        我没有理会她，“言瑾，我容瑶为了你，努力成为你喜爱的模样，你喜欢穿白衣的女子，我就穿白衣，你喜欢有学识的女子，我就去考国院，你知道吗？我不喜欢习字，不喜欢读书，不喜欢女红，不喜欢下棋，可是我却为了你通通都去学，不管多辛苦。”

        我抽泣着看着梁媛媛身后的言瑾，泪水让我无法辨别他此时的表情，“我做这么多，就是因为我喜欢你，我知道让我父亲求皇上赐婚有愧于你，但是我相信日久生情，总有一天我会走到你心中，而你也会慢慢接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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