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客居 > 盛世权谋之嫡女荣华 > 第七十八章 我是罪人

第七十八章 我是罪人


  她拿帕子擤一把鼻子,说:“后来,成亲就成亲了吧,只要以后的日子好好过,也没什么。可是,太太对袁家的人,丝毫没有防备之心。当年,老爷要去京城科考,让庞老太太到张家来陪太太,我们几个跟前伺候的,当时就劝了太太,说庞老太太品行不端,性情难缠,也不喜欢她。请了她到家里来,那是请了一尊佛来供着,‘请神容易送神难’,庞老太太到时候要是不走了,这不是给自己找难过。太太却说,她身为袁家的儿媳妇,孝顺婆婆是应该的,不然外头的人该怎么说她。”

  “所以,太太请了老太太来家里住着,老太太说孤单,很快就把袁家的人都接了进来,老太太说太太要生产了,要住安静点儿的地方,就把太太赶去了素心园住。”

  “家里那些产业,奴才和秦嬷嬷苦口婆心的劝太太,千万不要全都交给二老爷,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太太也没听,太太说老爷是姑娘的亲生父亲,她要是做绝了,以后您该怎么面对自己的父亲。太太觉得,自己毫无怨言的付出,一定会让老爷回心转意的。何况,他们都已经是一家人了。”

  说到这里,张妈妈似乎沉浸在过去的时光里,似乎看见了张氏说这些话的时候,那温婉柔美的浅笑。

  这笑是温柔的,但是张妈妈在现在,依然觉得自己心如刀割。

  她抽泣一声,狠声说道:“可是姑娘,你知道吗?太太一片痴情,等来的却是老爷在京城里停妻再娶的噩耗,消息都准了的。太太却是哭着说自己不相信老爷会背叛她。终于,等老爷自己站到她面前,逼她为他自降身份,做一个妾的时候,太太才清醒过来。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她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自甘下贱做一个妾,还要因为姑娘早薛氏所生的女儿一个月出生,再背负一个婚前失贞、无媒苟合的罪名!

  做了妾,她还要在当家主母面前立规矩,她不光不能再给张家先祖侍奉香火,死后也不能再进袁家的祖坟。她死后是一个孤魂野鬼,连姑娘也要变成了一个地位卑微的庶女,和她一样,身家性命都握在主母手里,任由打骂不说,主母若是一个心情不好,罚你在廊下跪到死都没有为你说一个冤字。”

  袁滢雪看着张妈妈,她想说张妈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可是,如今的她,也才十二岁。

  前世的自己,软弱无能,犹如无根的浮萍一样,面对袁家的人祈求着一星半点的亲情,张妈妈如何敢对她说这些。

  当年对她,没有现在的她这样强硬的心胸,她面对身为仇人的袁家人,该如何自处。

  张妈妈仍是喋喋不休地说着:“太太她是彻底看清楚了袁有仁,看清了袁家人,因为看透了,所以太太都不想活了。她那时候一直哭,水米不进,都病了。老奴便和太太的奶娘秦嬷嬷一起,劝太太不如和离,自己带着姑娘立一个女户,靠着家里这些产业,再靠着秦家对张老太爷的那份情义,不愁过不了安稳富贵的日子。”

  “可是袁有仁他怎么可能和离呢?和离了张家这些钱不就全飞了?袁有仁不同意,还威逼太太要听他的话,太太始终不愿,可太太缠绵病榻,又是一个弱女子,很快张家所有的下人,全都遭了难。秦嬷嬷意外磕破了头,死了,他全家子被老爷卖到了西北的煤窑子里去了。其他的丫头,被人牙子全都拉走了,老太太生太太的气,伺候太太的秋云、素月、晚风,全都被卖到了江南去,没几天就听说遭了劫匪,死在路上。秋分早几年被太太嫁给了铺子里一个管事,听说太太出事,大着肚子来看太太,却惹恼了老爷,被伺候老爷的几个小厮从台阶上推了下去,抬回家是一尸两命,她男人要来理论,被老爷弄进了牢里头打断了腿,没多久就死在牢里。”

  张妈妈说着说着,似乎当年的惨状再次展现在她的面前,她的话语里,情不自禁地带上了一层怨愤。

  袁滢雪的目光冷静地看着张妈妈,即便当年不在场,她也能从张妈妈浮现在脸上的恐惧,看出来当年的张妈妈有多害怕会覆秦嬷嬷的后尘,被父亲袁有仁杀人灭口。

  是的,她不相信秦嬷嬷真的就是出了意外。

  张妈妈的怨,她明白。

  当年的母亲,她有无数次有自救的机会,她可以选择与父亲和离,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

  也可以向秦老太爷求助,豁出去了可以告父亲一个停妻再娶,可是,母亲终究软弱,等她要反抗的时候,死亡已经来临。

  那些尽心尽力伺候她的下人们,被袁家的人摧残,死的死,卖的卖,下人也是会家破人亡的。

  张妈妈在替自己诉说心里的怨,也是在替张家从前的奴婢们说怨。

  张妈妈捂着嘴压抑地在哭,她怕叫人听见,但是心里的怨,心里的那些伤痛,使得她根本控制不了不停滚落的眼泪。

  袁滢雪转头看着窗子,已经日上高头,张妈妈来了也有一个多时辰。

  她说:“所以,张妈妈,你因为这一切,选择了自己离开。”

  她已经清楚了,张妈妈,她是害怕她与她母亲如出一辙,跟着她死路一条,就想先一步自己寻求生路去了。

  张妈妈哭声停了下来,抬头看着袁滢雪沉静的面容。

  久久的,她低下头来:“是,老奴是罪人,姑娘如今就是叫老奴去死,老奴也是愿意的。”

  因为袁滢雪救了她,还有她女儿与外孙儿,因为袁滢雪这个主子愿意对她心存情义,她便愿意以死想报。

  死吗?

  袁滢雪缓缓合上眼睛:“我救了你们出来,又怎么会要你死。”

  说着,她目光陡然变得深沉起来:“说起来,不是还有个柳莺吗,她当年怎么样了?”

  柳莺?

  这个人的名字怎么这样的熟悉?

  张妈妈很意外袁滢雪为何问起这个人:“姑娘,比起太太,柳莺这丫头实在是命好,当年被她舅妈卖进来当奴婢,模样生的好,又知心体贴,太太一直很重用她。当年老爷娶了太太之后,没多久老爷去京城科考,太太就让柳莺跟去在京城里伺候老爷,也再没回来过泰昌。也是躲过了那一劫。”

  “呵。”袁滢雪忍不住冷笑一声。

  柳莺?哦,她想了起来,这不就是她父亲红袖添香的柳姨娘吗?

  父亲庶长女袁惜慧与庶三子袁博璘的生母。

  她想起前世的时候,去给袁喜莲做陪衬的时候,遇见过的一个穿着一袭月白色袄裙,楚楚动人温柔恬静的美妇人,那一双眼睛虽然很温柔,但是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带着一股子没来由的优越感和傲慢。

  她也想起了袁惜慧来,她有着高挑丰满的身材,美艳的脸蛋上时时都带着盛气凌人的傲气。

  虽然她在袁惜娴的面前总是赔着小心,低声下气。

  她真的是到了现在,才知道袁惜慧为何总是欺辱她。

  原来,这袁惜慧怕是早从生母柳莺的口中知道了她真实的身份,所以,素来傲慢的她觉得自己出身低了,才恨不得时时将她踩到脚底下去,所以嗤笑她,羞辱她,作弄她,讨好袁惜娴与袁惜珍姐妹两个,也供自己消遣取乐。

  我的父亲,你真的对他的发妻,太残忍,对她这个女儿,太无情。

  袁滢雪面容的冷笑与阴沉,张妈妈是从未见过的,心里莫名有些惧怕起来:“姑娘?你,你没事吧。”

  想起姑娘也是怕了她说的当年事,便说:“姑娘,老奴说这些,不是为了让姑娘去报仇,姑娘只要记得,不要相信袁家人,自己守着现在的财产,将来嫁了出去,成了夫家的人,日子一定就会好过了。”

  袁滢雪目光收敛了戾气,沉静的看向张妈妈:“嫁了人,日子就好过了?妈妈大约是不知道有许多没有依靠的女人,在夫家被虐待不敢说,被抱病而亡无人问?”

  张妈妈不由打了一个哆嗦,眼神露出六神无主来。

  张妈妈要是真是精明厉害的,父亲袁有仁如何会放过她的性命?她女儿娟儿如何会过的那样可怜?

  袁滢雪不再沉浸在当年事里,她说:“你出了门,就去广元当铺,那里会派人送你和你女儿外孙女儿离开泰昌县,你们去哪里都行。杜老三,我也会放他出来。”

  张妈妈猛地抬起头来:“姑娘为何还要放他出来?”

  “他身为债主,要是躲在牢里不出来,岂不是可怜了那些被他欠债的人?”袁滢雪面上神情淡淡的。

  “债?”张妈妈想说已经还清了,忽地,想起了什么,忙跪下磕头:“姑娘大恩大德,老奴一定谨记在心,将来不管老奴身在何处,只要有姑娘用得着我的地方,老奴就是瘸了腿,爬也爬到姑娘的面前来。”

  袁滢雪点了点头:“你去吧。”

  终是要分别了。

  张妈妈哭了,流着泪,她颤颤巍巍地扶着膝盖起来。

  “送她出去。”袁滢雪道。

  外间采菱咬着唇,拉了腿脚虚软的张妈妈起来。

  张妈妈跌跌撞撞的去了。

  张妈妈带着女儿和小妮儿,当即就去了广元当铺,蔡掌柜立刻安排了镖局的人,将祖孙三个送到他乡去。

  次日,梁夫人接了她的消息,告诉了蒋知县此事就算了,放人吧。

  这一连在牢里被折磨了十天的李俊生,还有杜老三等人,都被放了出来。

  李俊生又挨了二十大板,被早就等在衙门口的袁喜苹,还有他老爹老娘给抬回家去了。

  杜老三反而没有挨打,按着蒋知县的意思,卖身契是伪造的,罪责在李俊生,于是他是受害人的名义,清清白白的出来了。

  杜老三高高兴兴的回了家,面对的却是一把大锁。

  杜老三没了妻儿,没有了房子,去赵寡妇那里要他的钱,就被她新找的男人打出门去,

  流落街头不说,李俊生与赌坊的李管事等人,怨气难消,对杜老三百般心思的报复,杜老三被打断了腿,但是他连个乞丐都做不得。

  没多久,蔡管事传来了张妈妈祖孙三人被安排妥当的消息,没过多久,何青山等也传了消息进来。

  杜老三在破庙里被一伙乞丐打了一顿,第二天天亮了也没睁眼,竟是半夜的时候就已经死的。

  乞丐死了,也不过是丢到乱葬岗去。

  无人会为杜老三唏嘘,就是梭子胡同当年的街坊听到杜老三的事,也是骂杜老三罪有应得。

  杜老三这事了了,李俊生家里却不太平。

  袁喜苹的婆婆对于袁家这回办事不力,叫她儿子足足在牢里住了十天,去了半天命的抬回家里来,很不满意。

  对袁家的不满意,全都泄愤到袁喜苹的身上。

  曾婆子变本加厉地对袁喜苹挑三拣四的,从早到晚的吆喝,变着法儿的磋磨她。

  袁喜苹刚刚从袁家养回来的一点肉,又消瘦了下去。

  没几天,王氏留在家里还没走,朱氏便偷偷地趁三房的不注意,从角门出门探望女儿去了。

  袁喜苹在婆家如何,回来看朱氏红肿的眼眶便知道了。

  这一日,袁喜桃和庞春梅两个,正坐在袁滢雪的西次间说话。

  袁喜桃神神秘秘地向袁滢雪道:“大姐出事了,你们知道吗?”

  袁滢雪便摇头:“不知道,没人跟我说过。”

  庞春梅便说:“你们大姐可真够命苦的,嫁了那么个没用的男人,怎么也得是婆家把她这个财神供着才是,反过来却是婆家把她作践的不成人样。这回又是怎么啦?”

  小庞氏嘴快,一个月少说娘家跑了两三遍,标准的三姑六婆碎嘴的性子,家里各种她觉得新奇的事,都要跟几个嫂子拉一拉。

  庞春梅听的多了,觉得袁喜苹可真是可怜。

  袁喜桃叹口气,这次眼里流露出不忍的神色来,往一旁瞧了瞧,才小声说:“听说大姐夫回来了以后,大姐她婆婆嫌弃我们袁家是故意不替她儿子跑关系的,害他儿子吃了苦,就故意磋磨大姐,可是没想到。”

  她又叹了一口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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