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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多少恨


  流言就像浪花,刚出现时不免带来阵阵的涟漪,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渐渐平息在大海之中,随着时间来到了七月底,宋笠和沈杳娘的那件传了好几日的趣事,也随着其他吸引眼球的事的出现,而渐渐的淡出了金陵城的社交圈子,毕竟如今二人成亲在即,即便当初有什么,只要二人名正言顺的成为夫妻,这流言的杀伤力自然减小不少。

  那一夜湘谣从房氏那里回来,把房氏吐露的心声与宋笠、阿绿说过之后,宋笠就变得更加的沉默寡言,不过两月的功夫,人也消瘦了一圈,湘谣心里也明白,宋府人口简单,毒害郦氏的,不是宋太夫人和房氏,那真相就显而易见了,不管宋笠愿不愿意相信,宋府除了宋太夫人和房氏,当年有能力在郦氏饮食里日日下毒的,只有他的父亲宋渝一人。

  第二日,便传出了房氏疯了的消息,房氏一直叫嚷着有鬼,说郦氏都回来寻仇了,二老爷肯定也要来找她索命了,房氏扯着两桩命案,宋太夫人和宋渝担心这些话传出去,对宋府如今的名誉雪上加霜,便把房氏软禁在房里,让心腹的下人严加看管。

  而当宋渝酒醒知道了宋笠和沈杳娘的丑闻,气的暴跳如雷,一早便叫了人把宋笠抓到了祠堂,让他跪在了祖先面前反省。

  宋渝拿着藤条,一边狠狠地抽打在宋笠身上,一边质问他:“原以为你是个懂事的,没想到你这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种不知廉耻的事你也做得出来,平日里我对你言传身教,你都浑忘了吗?”宋笠想着宋渝做的毒杀糟糠之妻的肮脏事,却满嘴仁义道德的在这数落自己,心中不由得生出阵阵嘲讽之意。

  立在一边的沈氏见宋渝手停了下来,则泫然欲泣的说:“老爷,都怪妾身没教好大少爷和杳娘,害的您面上无光,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大少爷身边没一个贴身服侍的人,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难免会这样做出些荒唐事,您要打就打我吧,别打坏了大少爷的身子,他可是要承继咱们家家业的人。”

  从小到大,沈氏便是这样明护暗踩自己,宋笠早就习惯了她这样虚伪的面孔,只是轻蔑的朝她一笑,沈氏一愣,很快又恢复了哀伤的神情。

  宋渝冷哼了一声:“你不必护着这个不孝子,自古慈母多败儿,这件事也有你平日心肠太软的缘故,这个畜生说的好听,自己不收通房,原来不过是做做样子,好博个刻苦的名声,就他这个自私无知的样子,也配继承家业,简直异想天开。”

  沈氏听了这话,心中大喜,就朝宋笠露出一个一闪而过的胜利者的笑容,又很快换上了难过的神色,快的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宋笠只是不屑的转过头。

  回到房中的宋笠,裸着上身躺在床上,湘谣在给他背上上药,宋笠有一些尴尬:“还是叫小丫鬟进来吧,你们也不是真的来当丫鬟的。”

  湘谣本就很是心疼他挨打,一边轻轻的给他擦药,一边柔声说:“你别见外了,你挨打也是因为我们行事莽撞的缘故,不让我们帮忙我们心里过意不去。”

  宋笠忍着疼说:“你们也是想帮我啊,这也不能怪你们。”湘谣见他很容易满足的样子,知道是因为自小受到的关爱太少,所以别人待他一点点的好,都会心存感激,下手便更加的温柔了。

  为了平息宋府的流言,宋渝请了迎江寺的大师来宋府做九九八十一天的道场,只说是房氏半夜撞上了不干净的东西,患了失心疯。

  打归打,人前宋渝却依旧做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当然这不过是不让人非议自己刻薄。道场开始设坛的那一天,宋渝便带上了宋笠一起招待迎江寺的大师,大师在府中四处转悠了一圈,把道场设在了宋府的东南角。

  宋渝和那大师扯闲话打了几句太极,才直奔主题:“智空大师,以您高见,我们府上是否有那亡魂障孽?”智空微笑:“天下何处没有那魑魅魍魉呢?”宋渝对他的回答十分的满意,世界上哪块土地上没有枉死的鬼?即便有,把它镇住便是。

  宋渝又作揖道:“那智空大师就请多多费些心思了。”智空点头:“宋大人放心,我们必好好为那徘徊游魂诵经超度,叫它早登极乐。”

  宋渝眯了迷眼:“大师看,能不能直接收了它,省的它出来害人性命。”智空意味深长的看了宋渝一眼,低头合手:“小僧会尽力而为。”

  宋笠看着宋渝那心狠薄凉、自私虚伪的面孔,不由得心中反胃,手也紧紧地捏成了拳头,想着宋渝知道听琴轩之事后,又罚自己在家里祠堂跪了三天三夜,满口的礼法道德,就觉得十分的膈应。

  宋渝并没有注意到长子的异样,回头说:“笠哥儿,我还有政务要处理,你陪着智空大师好好的说说府中的情况。”宋笠点头应是,宋渝便先行离去了。

  宋笠陪着智空边走边说,智空却笑着问他:“宋公子心中似有不平之火难以宣泄,不知是否与这次之事有所关联?”

  宋笠低头问他:“常言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为何有人行了大恶之事,却依旧心安理得,丝毫不见忏悔畏惧?”

  智空轻声说:“物不平则鸣,看来宋公子的确有难以纾解的心事,这时间一切自有定数,所谓心安理得,或许只是人面强撑罢了,否则为何有人要开坛设法以求心安呢?”宋笠听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机械的陪着智空在院子里查看。

  夜里宋笠又坐在临窗桌下,独自望着天边明月,湘谣端着点心过来陪他说话,湘谣轻声宽解:“无论如何,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用别人的罪孽惩罚你自己。”

  宋笠呆呆的盯着窗外:“其实以前我不是不知道,我爹也有嫌疑,只是我自己不愿意承认,虽然沈氏过门后,爹对我大不如前,可是娘在的时候,他们是人人称赞的一对璧人,他们那么恩爱,爹小时候对我也极好,怎么会是他呢?”

  自己的亲生父亲毒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这仇报不报,怎么报,下不下的去这个手,想想都让人头疼不已,湘谣也不知道有什么话能让宋笠稍稍得到安慰,只有静静的陪着他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过了良久,宋笠才收回了思绪:“我要给娘报仇,做恶行,得恶果,这才是人间正道,我娘一辈子问心无愧,她不该这样为人所害”。湘谣问道:“那你想怎么做,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我和阿绿都会帮你的?”

  宋笠朝她笑了笑:“我想自己报仇,不能连累你们修行,多年父子,我还是很了解他的,我们家底单薄,宋府有今日的富贵,他可不会是两袖清风。”

  湘谣怜惜的看着他:“若是以受贿之名揭发他,你就不再是富家公子了,眼前的锦衣玉食都将不复存在,你想好了吗?”

  宋笠点头:“我自然知道这些,人生本就是不断地选择取舍,为了给娘报仇,我一切后果都能承受。”湘谣想着,银子对于她来说,并不算难事,大不了以后自己出银子供他出人头地便是,也就没有反对,继续陪着宋笠枯坐到了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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