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夜星来仿佛没看见他眼里的火星子，脸上挂着一抹轻佻的笑。
他掸了掸自己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说：“关越，是不是一段时间没见，你突然发现我确实长得还不错，所以你这么看着我，是想和我发生点儿什么吗。”
关越看着那张欠扁的脸上欠扁的表情，恨不得一口将他咬死。
夜星来也看着对面的他，和记忆中并没有什么变化，长得确实不错，非常阳光有男人味儿；身材也不错，肌肉饱和但并不夸张。可惜啊可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夜星来太像了，所以两看相厌。
尽管关越恨得牙痒痒，但也不愿意在口舌上落下风，他嗤笑一声：“我这不是没把你认出来吗？怎么一段时间没见，白鹰组织的二把手就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不过也不奇怪，你们那地儿穷得光屁股了，迟早也得散伙了。你说得也不错，我是想和你发生点儿什么，你这身皮我觊觎好长时间了，你要不扒下来送给我赔罪？”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夜星来。
夜星来不怒反笑，身体靠在石柱上，眉眼舒展，挂着一丁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即便是穿着普通的囚衣，周身都是别人完全不能模拟的风情。他面部表情柔和下来时，敛去了自己的攻击性，只剩下难以言说的美。
可看在关越眼睛里，那就跟毒舌吐着信子似的，肚子里指定藏着什么坏水儿，作为两看相厌的对手，他还算了解夜星来。
果然没叫他失望，夜星来微微一笑，将言辞化作一把锋利的刀子，准确地捅进了关越的心窝。
“说起来我也觉得挺意外的，三年前风光无两的上将大人，被全国人民誉为国家的希望、当国家成为大厦将倾时一手撑起它的最年轻的上将大人，你到底隐瞒了些什么？”夜星来眼神似冰锥，一眼望进来关越荒芜的内心，仿佛能将他看穿。
关越呼吸一滞，脸色当即难看下来，他狠狠瞪了夜星来一眼，狠声道：“夜星来，从本质上说我们是敌人，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转过身就要离开。
夜星来凝视着他的背影，嘴唇绷成一条直线，沉声道：“关越，我三年前就说过，我不相信你会指挥失误。”
或许是因为关越跟他像，又或许夜星来从年少时期起就跟他明争暗斗，所以他了解关越。关越是个天生的领导者，他看似刚愎自用目中无人，事实上他心思缜密到夜星来都忌惮的地步，怎么会在一场他经历过数十次的军事实验里指挥失误？
夜星来从来没有相信过这个原因，他绝对不相信自己的认可对手会出现这种失误。当初他本来可以逮捕关越，最后还是放关越离开，结果没想到关越跟着他回到了基地，被山人虎抓住了。
关越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夜星来的眼神让他如芒在背，他咬紧牙关，信息素肆意飘浮在空中，夜星来了解他，他也了解夜星来，正因为了解彼此，他才无法回头面对夜星来的眼神。如果回头，夜星来会把他看穿。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涩得像从喉咙里刮下来的：“这是事实，你爱信不信。”
关越和夜星来是同一种人，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也不会向任何人示弱，他们骨子里镶嵌着钉子，宁折不弯。夜星来永远无法忘记，那个扬言要让自己的国家撑过“寒冬”的青年，那张扬肆意的笑，那无与伦比的自信和勇敢，怎么会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付之一炬？
“你连自己的身体都管不好，还有闲心管别人的闲事？白鹰组织的二把手活了二十四年，还从来没尝过alpha的味道吧？不嫌丢人吗你。”关越声音恢复了正常。
夜星来低笑一声，眼神促狭，他舌尖舔湿嘴角，耐人寻味道：“你别说，我还真有点馋了。”
关越回头斜了他一眼，挑衅道：“需要我帮你解解馋吗？”
“不需要，你的信息素我不喜欢。对了，我得离你远点儿，我亲爱的狱友也不喜欢闻到别人的信息素。”
关越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夜星来没再逗留，去食堂吃了点东西，自己在穹顶里逛了一圈，他本来想摸清楚地形，顺便打探打探镇司长的位置，只可惜带着阻隔器他闻不到镇司长的信息素，自然也没打探到什么。
等他兜兜转转回房间时，楼引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
夜星来问道：“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你。”
楼引看了他一眼，眼神又落回手上的书本，淡淡道：“图书室。”
虽然楼引不大爱说废话，可夜星来就喜欢跟他说废话。经过昨天一天他发现了，就算自己废话连篇，楼引也会冷着脸回应他，那感觉怎么说呢，就像一个天生不笑的人，见到你却会露出青涩生硬的笑，这笑容就变得别样珍贵。夜星来自命不凡，他觉得自己就该拥有珍贵的东西。
“我看你也不像是爱看书的人，一天到晚都捧着它，真有这么好看？”夜星来走到床边，好奇地弯下腰往书上看。
夜星来的信息素和他这个人完全不同，芸草古时候是被放置在书里，也就是所谓的书香。这本是文人墨客的气息，在夜星来身上格外的违和，他既不文静也不浩谦，反而又高傲又自负，似乎完全无法将信息素和本人揉杂到一起。
可就是这么极端的两种东西互相碰撞，却产生了另一番难以言说的吸引力。
夜星来低下头，右手搭着楼引的肩膀，将上半身向他靠近，两人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几乎都能感受到彼此皮肤的热度。
这么近的距离，就算带着阻隔器，也能闻到夜星来身上的信息素。
楼引的目光从书页转移到夜星来近在咫尺的侧脸上。
夜星来的下巴清瘦，好像一只手就能卸下来；他的唇形很好看，唇角有一点上扬的弧度，似是天生带笑。微微半张的唇，露着几颗雪白光洁的牙齿，一切都好看极了。
目光一路往上，是夜星来直挺的鼻梁和浓密卷翘的睫毛。
这明明是一张极为女性化的脸，脸上立体的轮廓却硬生生地为这张脸添上了一笔锋利。就像夜星来的性格和他的信息素，两个极端相撞，产生了意外和谐的效果。
“你身上有别人的信息素。”
片刻后，楼引收回视线，拂开了夜星来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夜星来无奈地抽回手臂，也在楼引身上嗅了一下，“你身上也有别人的信息素。”
楼引身体僵了一下，一瞬而过，平静道：“或许是离得太近了。”
楼引身上的信息素非常淡，再加上有阻隔器，夜星来隐隐约约闻到了一点，压根闻不出什么气味，便也没太放在心上。他本来想借机和他亲爱的狱友加深一下感情，可惜楼引对他似乎没什么想法，夜星来又缠着他聊了半个小时，大多数时间都是他说，楼引回应，看起来倒也和谐。
夜星来躺回自己床上，双手枕着脑袋盯着天花板，虽然他成功混进了联邦大牢，但对于要怎么引出神秘人他完全没有头绪。他也不想就这么灰溜溜地找到镇司长，跟他谈什么合作，这不是夜星来的作风，可是“有本事”，怎么才算有本事呢？
“楼引，你觉得怎么才算有本事？”
夜星来侧躺在床上，用手支着脑袋看向楼引。
那张平凡的脸在短暂的相处之后看上去顺眼多了，可惜就是没有任何记忆点，夜星来甚至怀疑自己离开这里之后，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忘记他的长相，唯一记得的，就只有他那双眼睛。
听了他的话，楼引抬起头，合上了掌心的书。
书的封面是一只黑色的“□□”，书里记录着从古至今所有的冷兵器制作和打磨方式。
他漆黑的眼睛像广袤的夜空，目光不经意地从夜星来裸露一半的肩头扫过，稍微坐直了身体，神情变得认真起来，“每隔一段时间，犯人就会被驱逐到穹顶之外，也就是所谓的‘放风’，会让你们在穹顶进行一场游戏竞赛。赢得竞赛的人，可以获得一次挑战镇司长的机会，如果能打败镇司长，犯人就会被无罪释放。”
竞赛？难道就是希特说的比赛？他就是通过比赛才吸引了神秘人的注意。
楼引无声地观察着夜星来的神情，继续说：“这里聚集的所有犯人都是万中无一，无论使用什么手段，只要能赢得竞赛，大概就是你所谓的‘有本事’。”只是，这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
夜星来沉吟片刻，又抬起眸子看向楼引，他感觉楼引是在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诉说这件事，非常怪异。
夜星来意味不明地说：“楼引，我们以前仅仅是见过这么简单吗？我怎么觉得你很了解我，对我提出的任何问题都不感到奇怪。”
楼引听后并无反应，只是静静看着他，反问道：“重要吗？”
夜星来眯起眸子，也从床上坐了起来，“你说话的语气和一个人很像，可他不是beta。”
楼引依旧面不改色，“语气并不是分辨一个人的方法。你说的那个人，他了解你吗？”
夜星来愣了一下，他说的那个人就是镇司长。不过他和镇司长连面都没有见过，更加提不上什么了解。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楼引跟他相处得这么默契，只是因为偶然？
“我是见过你，也曾经收集过关于你的消息，但是仅此而已，在这里遇见你我也很意外。而你之所以不记得我，唯一的原因是——你不会把眼神在我身上多停留一秒。”楼引定定地看着他，语气沉稳坚定，“如果不是在这里遇见，你依然不会记得我。”
楼引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夜星来顺着他的话这么一想，发现他说的有道理，要不是面对面和楼引站在一起，夜星来压根不会多看他一眼。
夜星来喜欢撩拨好看的alpha不是什么秘密，有时候遇见长得合胃口的也根本不管性别。
夜星来之所以敢这么胡来，就是因为他没有发情期，别说beta和omega，就连alpha的信息素都拿他没办法，所以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说起来，唯一一个被他撩拨还无动于衷的，就是那位喜怒无常的镇司长。
夜星来勉强信了楼引的话，反正他能感觉到楼引对他没有恶意。他对楼引所说的有游戏竞赛充满了兴趣，只要能赢，他不仅可以名正言顺地去见镇司长，说不定还能引起神秘人的注意，简直是两全其美。
有了头绪，夜星来轻松了不少，他打了个哈欠钻进被窝里，“你说得对，要是在其他地方，我真不一定能注意到你。”
楼引没再说话，目光落回到手里的书上，神色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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