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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螳螂,黄雀


风和日丽的好时分,从林中跋涉而来的不速之客齐刷刷的抛了劲弩,接着从腰间拔出长刀,分作三批,缓缓从东南北的三个方向包抄而来,刀背上映出日光,一时间湖对面白花花的直闪人的眼。

        准备坐山观虎斗的李月白大叹可惜,这些人显然对这劲弩并不熟悉,否则不会用一通乱射这样对付乌合之众的手段,这些箭矢摸到老者的边儿都做不到,实在可惜,要是有人出手,这些人再拿劲弩在一旁牵制,才叫人防不胜防。

        山林中水汽重,即使是正午时分,湖畔似乎也有缭绕不散的薄雾,叫人看不清对面老者的面容,于是心中恐惧更甚,某个刺客淌过湖水,停下来等了一息,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向前走去,可以说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头上的阳光明媚,像是离家时老娘站在门前招手时的微笑,令人心安。哪像是昨夜,在林中跋涉了一晚,身上被蚊虫叮出了无数疙瘩,再加上湿气重,全身都黏痒难受,要对付什么人,领头的大人却始终不肯开口,但他们这戏奉命做事的谁还没有自己的猜测?前几日一辆马车停在衙署后门,神神秘秘,后来将这劲弩拿在手中,大人说了不要多事,可彼此一交流,有人说起在军中做弓弩手的兄弟,配备的就是这种劲弩,莫说普通的江湖人,哪怕是江湖上已经凤毛麟角的二品高手,只要被一支弩箭正面射中,也断无幸存的道理,而如今对面这人却活的好好的,是什么实力还不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了?

        老者背负双手,并没有如何声势骇人,只是信步走进人高的芦苇荡,芦花如雪,老人身形若隐若现。但在围堵的这些人看来,老人就如同风驰电掣一般,东西南北难辨,还不是神鬼手段?

        老者不躲不避,径直迎向最近的一批人,在靠近的时候陡然加速,在这些人看来,老人就如同一颗流星急坠,在下落时老者两袖兜风鼓胀,右手手掌一翻转,再接着一掌劈下,迎面的一人就已经仰头倒下,老者这是明显的一力降十会,却叫人无可奈何,众人来不及去惋惜同僚的眨眼间身死,立刻分散开来,各自对视一眼,分作几路同时朝着老人攻来,老人膝盖一弯,云淡风轻将当头一刀避过,接着双臂在胸前交叉而过,左右手各自握住一人刀柄,两人被老人手指轻轻一带,只觉得手腕上重若千钧,自己竟再也控制不了分毫,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手中刀被老人带着向着同僚刺去!

        接连噗嗤两声之后,这两人倒地身死,身体还相对而跪,面相可怖,脸上却带着复杂神情,大概在身死的一刻,这两人心中也有悔意,生死事大,其余事小,杀人夺命事情再大,哪里及的上家里的一碗羹汤一杯热茶?

        加上这两人,这三人身死只是眨眼间,老者从先前那人已经深陷于淤泥之中的身体上踏过,抬头望了一眼无边芦苇低声感慨,“自找死路,何苦来哉?”

        这么多人命做肥,明年的芦苇会不会更盛?

        老者这一声沉闷语调在众人听来就如同催命的魔咒一般,这些人终归只是奉命行事的普通兵卒,甚至连战场都没有上过,第一次见识过这样砍瓜切菜般的杀人手段,哪还有心思再战?一个个接连后退,却被后面领头之人喝住,作为这帮人的头目,他接到的可是死命令,哪敢后退一步?手中刀尚未沾血,先划在地上,声音冷酷道,“后退者死!”

        众人眼睛血红,向着在场上如同闲庭信步一般的老人,有心思活络的,注意到了除了老人之外站在一棵老槐树下似乎在观战的李月白二人,比起这神秘莫测的老者,年纪尚浅的李月白二人自然看起来更容易对付,柿子当然要挑软的捏,一人打了个个手势,共有四人朝着李月白二人包抄而来。

        李月白默不作声,他不相信身旁这位武功高深的魔头没有注意到周遭的动静,只是扭头看了一眼,方才谈起这棵槐树的白衣魔头微微闭了眼,回忆道,“槐花开时一树如雪,更有满院清香。”

        四人中最先出手的一人看到似乎仍在闭眼陶醉的白衣魔头,心头大定,能在此时还无防备,看来是高估了这人的实力,这人脸上露出狰狞神色,眼看手中刀就要斩上这白衣魔头的脖颈,心中却陡然升起一丝遗憾,眼前的这男人,实在是太美了,就这么死在自己的刀下,岂不是可惜?

        然而心中的遗憾还没淡去,这人双眼陡然瞪大,脸上的神色由狰狞化为惊恐,再下一刻,似乎看到了天地之间盛开的无数血花,血花之后,白衣魔头的笑容依旧烂漫,而自己却陷入了无穷的黑暗。

        李月白看着前一刻还在眼前蹦跶的大活人眨眼间碎成八九十块,碎的都能喂鱼了,静静的看了有两次呼吸的时候,猛地转身,趴在身后槐树上,接连干呕,倒是没真的吐出来什么,不过一想到眼前场面,仍旧让人心有余悸,这和一般的杀人不同,一般杀人也就是抹脖子捅肚子,死人仍旧是人,和眼前的一坨坨碎肉相比差别太大了。

        白衣魔头并没有关注李月白,在杀了第一人之后,脚尖点地,轻轻跃起,落在其余人面前,接连杀了二人之后,眯眼一笑,看到想要对李月白偷袭出手的最后一人,故意慢了一拍,袖中剑光闪烁,人死剑落,干脆利落。

        李月白被溅了一脸血。

        白衣魔头路过李月白身边,故意轻轻撞到李月白肩膀,轻声念叨了一身胆小鬼,接着转过身向着老者那边的战场看去,果然人已经死的干干净净。

        忽然不远处的林中响起一声马嘶,显然是马上的人陡然拉住缰绳,马儿吃痛,李月白跟着白衣魔头向着视野开阔处走去,似乎有人从远处骑马而来,水雾弥漫,看不清马上人面容,倒是马蹄声清晰入耳。

        白色骏马动如奔雷,不过转瞬间就冲至老者面前,马上人手提一杆长枪,看似姿态轻浮,这一招在枪法中有一个名称叫“太公钓鱼”,重手法玄妙,姿势并不重要,然而却暗藏杀机,马上人尚有闲心骑马兜了一个圈子,眼神得意看着身下白马,问的第一句话却和眼前这剑拔弩张的氛围半点不符。

        马上人问道,“你看我身下这白马,是不是一匹千里驹?”

        老者斜眼看了一眼这来者不善的家伙,正一抬手,马上人立刻使了一招“青龙探爪”,身躯挺直,提枪枪尖直刺老者胸口,老者后退一步,一掌击中马头,身下马匹吃痛,骤然四蹄扬起,马上人脸色骤然狰狞,不知是心疼身下这匹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骏马,还是被老者这一击惊到,伸手勒住缰绳,向后急转,老者不依不饶,欺身而上,一手陡然抓向马上人,哈哈笑道,“下马来!”

        马上人仓促间使了一招“苍龙摆尾”,勒住缰绳,骑着马在老者对面站定。

        老者伸手摸了一把肩头被挑开的衣衫,无奈一笑,接着仰头看向对面,马上的人面容尚显稚嫩,顶多也就十五六岁模样,身高气质却已与成年人无异,双眸中更是多了一股子令人不舒服的嚣张气焰。

        老者眯眼回味方才这人的那几招,会心一笑,接着抬头,声色俱厉道,“你师父是什么人?”

        马背上的人原本的神情得意,一声“我是”已经出口,这才听清老人所问,顿时恼羞成怒,再次提枪杀来,就就凭着马背上这小娃娃的城府,心虚早就写在了脸上,老者半百岁数又如何看不透,如此更加认定心中所想,脚下不紧不慢与这马上人过招,好奇问道,“涤荡山弃徒宁池西是你什么人?”

        马背上人一言不发。

        老者只管自言自语道,“这就是了,十多年前宁池西被涤荡山的老怪物赶下山,这些年不知道猫在哪个犄角旮旯苦心孤诣,去年在豫州,使宁家枪法和一位老牌高手对战,一战而胜,重又回到了武评第七,就是不知如今是不是又要费心思杀回到涤荡山了?”

        马背上人脸庞涨红道,“家师不得你这样诋毁!”

        老者呵呵一笑,方才马背上这小娃娃还在极力撇清与宁池西的关系,此时这话一说,实在是不打自招了。

        而在远处旁观的李月白心思更多的是在涤荡山上面,虽说未曾一见,但对这地方也多有耳闻,西湖剑宫底蕴十之七八分在剑术,涤荡山则更精于杂学,刀枪棍棒之法皆来者不拒,要说西湖剑宫是是一般的凡夫俗子不得而入的神仙地,而涤荡山却更得底层武夫的推崇,按说应该是涤荡山这类地方更平易近人,然而正相反的是涤荡山阶层森严,一方面是顶层人物挥霍无度,另一方面是奴仆乃至底层弟子生活苦不堪言,十多年前有一儒生机缘巧合上过涤荡山,洋洋洒洒写了一篇长诗,从如何得圣人教诲,如何潜心苦读,到最后嬉笑怒骂般的结尾,整篇诗篇只能算做一般,唯有最后一句掀起了不少风浪,“而今苦读三十年,不及一张老屁股”,谁不知涤荡山那位老祖宗连马桶都是用黄金做成,里面塞满香料,连臭味都没,每日出恭更是要最少两位处子侍女侍奉。

        前一天诗句传播开来,第二日那儒生就失足落崖而死,明眼人都看出其中的猫腻,但又有谁会去挑破,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这几十年都是涤荡山山主的老家伙一生无子,却有义子无数,当年的宁池西排行第十九,翻脸下山不算什么,能够挡得住恼羞成怒的老家伙追杀才算本事,那件事已经算是近百年都不愠不火的涤荡山最轰动的大事,这些年涤荡山山主也没少收干儿子,就在去年寿辰还又收了两个,要是李月白能和涤荡山这位传说中的老家伙见面,倒是真想问一问,他这儿子收到几十几个了?就不怕自己老了记性不好都认不出来?

        马上人再持枪朝着老者冲来。

        千里名驹白鬓飘扬如雪。

        眼前一幕,倒是让李月白想起了一句诗,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可惜就是李月白这半吊子都能看出白马上那家伙并不是老者的对手,果然没过几息时间就分出胜负,最后一幕,是那前一刻还在叫嚣的年轻人被老者轻轻一手勾下马来,硬生生被老者用刀拍在身上,老者并没有刻意收手,十成十的力道打上去,不出意外这人已经重伤,轻人落地翻滚了几圈才爬起来,朝着地上吐了几口血,披头散发,模样骇人。

        年轻人双眼狠狠盯了老者一眼,接着出人意料的转身就跑。

        老者嘿嘿冷笑道,“不要你的千里驹了?”

        年轻人头都没回。

        老者给随手从死人身上拎起来的腰刀一掷,扔回这把刀的主人身旁,接着目送着骑马而来骑马而去的年轻人消失在林中,神色古井无波,只是在扭头的瞬间,看到村子里坍塌的茅屋后探头探脑的几个身影,大人孩子都有,孩子好奇指着老者比划,接着被大人一把捂住嘴,低下头去,仿佛觉得这样就能在老者的面前藏住身影。

        老者这时才叹息一声,他如何看不出那些人看向他的目光中的恐惧?显然这里已经不能再住下去了。

        活人都死了个干净,唯一没死的已经重伤逃跑,只是原本白茫茫一片的芦苇荡中萦绕着丝丝缕缕的血色,西风吹来,血腥气稍微散了一些,周围一时寂静无声,李月白靠在树上,望着眼前的白衣魔头,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白衣魔头一挑眉,“想知道?”

        李月白用点头表示默认。

        白衣魔头看向远处,“我姓易,叫我易水寒。”

        李月白翻了个白眼。

        白衣魔头挑眉,“怎么,不信?”

        李月白摇了摇头,不置可否,接着扭头看向不远处的老者,易这个姓不常见,能够与好歹是天下第七的宁池西有过交集的怎么也不可能是寻常之辈,耳熟能详的几个魔教巨擘,并无易姓,不用想就是化名,正在思索,骤然不远处响起一声仿佛鹰隼类发出的哀鸣,自称易水寒的白衣魔头脸色一变,朝着水岸边跑去,草稞中,两只鱼鹰,此时只剩一只在头顶盘旋,还有一只身上中了弩箭,已经早死了。

        方才全部心神都在来犯之敌上,心思细腻如易水寒这般,也未曾注意这个被殃及池鱼惨死的畜生。

        白衣人轻轻抚摸着这鱼鹰翅膀上的铜褐色羽毛,目光看向远处,伸手掐断了鱼鹰的脖子,再将箭矢拔了出来。

        这两只鱼鹰还是两年前刚来这里的时候村中一位渔翁相赠,像他们这般使惯血腥手段的魔教中人,为了一只养的小东西悲伤流泪大概都显得矫情,易水寒只是提着惨死的鱼鹰,走上码头,脸上看不出多少表情,倒是另一只鱼鹰在易水寒旁边盘旋,忽而潜入水中,伸长颈子,半跃出水面,再翻身潜入水中,一会落在白衣魔头身边,却是在码头空地上劈里啪啦的吐出了好几尾鲜鱼。

        满地活鱼活蹦乱跳。

        易水寒将惨死的鱼鹰扔入水中。

        在一旁捧了水擦洗身上血迹的李月白惊讶问道,“就这么扔了?”

        易水寒冷笑道,“难不成拔毛烧水炖了?”

        唉,李月白无言可对了。

        水面之下,一人嘴中叼着一根中空的草茎,在水中轻轻飘动,水鬼一般。这人面貌丑陋,几道伤疤纵横交错,脸色却苍白,双眼更浑浊无神。

        从远处来看,只能看到一团黑影,要是近了看,不仔细也会以为是一具浮尸,要不是草茎中时不时吐出的气泡和些微起伏的胸膛,真是半点生气都无。就连水中找食物的鱼鳖都给这人当成了死物,毫无防备的在这人身边晃荡。

        这人潜伏在水中,心中难免对先前那些惨死的家伙生起同情,可怜啊,你们打生打死,可惜在江童那个小混蛋眼中反倒是阻碍他与那魔教老者公平一战的阻碍,生死如鸿毛轻,如何不可怜?就是他也没想到大人竟然会任江童胡来,十几条人命不过是扔给那小混蛋玩耍,背靠大树好乘凉啊,谁叫人家有个天下第七的师父!

        不过多想一分,心思简单的江童如何及的上大人的老谋深算?这些年江童双手也沾了不少血腥,至于为何杀人,杀了何人,江童却大多被蒙在鼓中,虽说一直被大人玩的团团转,但谁又知道江童这小子会不会开窍?生有反骨,必有反心啊,大人不会想不通这一点,就说今日与老者的交手,水鬼在一旁偷窥岂会不知其中凶险?怕是一石二鸟,这魔教老人与江童谁死了都是除去一个劲敌,老者如果死了,不过是再利用江童一次,而江童如果死了,这愣头青,只会把矛头引向他那位天下第七的师父,有了宁池西背祸,大人自然可以作壁上观,高枕无忧。

        水鬼眼皮开合,如果此时可以开口,一定要唱起前些日子听戏时最喜欢的小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好在他才是螳螂捕蝉之后的那只黄雀,自然有大把的时间等着两败俱伤,可惜江童果然只是个银样镴枪头,要是能将老者重伤,他此时出手自然万无一失,可惜了,仿佛水鬼的男人将牙齿咬的嘎吱作响,他恨自己无能为力,想杀人的时候杀不掉就像看了极其迷人的女子不能占有一样令人怄火。

        水鬼静悄悄的飘在水面上,他想要离开了,然而无声无息踩在水底游过码头的时候,即使水面将视线扭曲,他也看到了水面上抱着鱼鹰的白衣魔头,看到了那张令女人嫉妒的脸,水鬼最喜欢丰满迷人的女子,却最恨长的英俊的男人。

        愤怒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他,看到同样英俊的脸他总是喜欢划开捏碎了来看,即使隔着水面看到的这张脸已经扭曲了,可是还远远不够,嫉妒在让水鬼发狂,理智终于在头脑中渐渐消失,水鬼潜伏在水里,等待着致命一击。

        水鬼自认为终于找到了机会,破水而出,迎面而来的却是数道剑光,水鬼面色大骇,好在白衣人是反手一剑,经历过数次生死关头的水鬼拼着挨上半数剑气,向后仰倒。

        一袖剑。

        白衣魔头扭过头来,一笑动人。

        水鬼丑陋如鬼的脸庞咧开,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出这张笑起来比哭难看的脸上真的是笑容,水鬼露出牙齿,噗的一声从口中吐出一根钢钉,直射向白衣人眉心!

        在熟悉的看来,水鬼的修为始终是个谜,能让无数二品高手折戟沉沙,水鬼怎么不也得是二品?然而水鬼却晓得自己能够走到今天靠得全凭这小手段,手段虽小,能杀人就好,哪怕是及时反应,怎么也容易被钢钉擦破皮肤,却无人能料到这从口中吐出的钢钉里还有剧毒。

        结果一柱香之后因为这伤口七窍流血而死。

        从水鬼第一天练这吐钉的功夫开始,就有一枚钢钉藏在舌下,吃饭喝水未曾取下来过,刚开始自然是将嘴扎得血肉模糊,后来那位是苗疆巫女的师父将钢针都用火淬了毒,沾了唾沫无事,见血却会封喉,水鬼的师兄弟们一个个死相凄惨,只剩下水鬼一个。那位巫女师父却并不在意,不过是一些无家可归的小娃娃罢了,几个铜板就能买来不少,若是不能学好这手段,死了也不可惜。

        钢钉擦身而过,扎入码头的模板上,一眼看去钉头上闪着莹莹光芒。

        跌入水中的水鬼本就没指望这一枚钢钉能取了这白衣人性命,方才受了伤,气力终归有所不逮,只是逃命的无奈之举。

        易水寒看着这水鬼潜入水中不见了踪影,神情厌恶看了一眼尚且带着血色的湖水,收剑入袖中,显然不打算再追。

        看到在一旁的李月白,易水寒犹豫了一瞬,还是说了一声谢谢,刚才若不是李月白提醒,躲开这枚剧毒钢钉的可能总要小上几分。

        一柱香之后,水鬼狼狈游上岸,脸色苍白,脚步踉跄,趴在地上拽开怀中的包裹,伸手捏过一包被谁浸透的纸包,将里面已经黏糊成一片的药粉倒在伤口上,这是临行前大人给的金创药,说是活死人肉白骨。

        水鬼瞪着眼睛盯着头顶的树木枝桠,上头栖息了几只鸟雀,正在阳光下梳理羽毛,而躺在树下的水鬼却脸色变得乌青,眼角流下血来,显然是中了剧毒的征兆。

        “螳螂捕蝉,谁不当自己是黄雀?”

        水鬼恍若未察,轻声哼着小调,只是声音越发衰弱,最后再没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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