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这家伙搞什么？于晴苑对坤阳这般行径感到非常莫名其妙。她用手中的桃木枝拔了拔泥娃娃们刚才出现的地方，想要看看地下是否埋着什么。未料想刚一动手，便看到几节惨白且伴有强烈腐臭味的手指迅猛地破土而出，它用指尖难难地扒开泥土块，蠕动着慢慢从地底钻出。

        苍凉的音乐声再起，那只几近腐烂的手掌在地面漫无目的地游走了好一会儿，而后猛然调转方向，以指尖为足快速地朝着水流声响起的地方而去。紧接着，更多的人体残躯破土而出。它们大部分已腐烂且露出森森白骨，从残存的皮肉中流出丝缕状的黑色脓液。在地上左右横移了好久，它们才有节奏地聚合到一起，调整方向向着暗河的地方进发。

        “那是什么啊？比上上回那个恶心多了……”毛芸云抓着乐云崖的胳膊，半步也不敢移动。

        “从这些尸块的形态看，人似乎已经死了不少时间。它们似乎是向着有水流声的地方去，我们也跟上去查看一下。”

        于晴苑心说那些尸块定然是被某股力量吸引过去，就算不是之前待过的石洞也定然有很重要的线索。她拿定主意，抱起旭晖率先追上前。其余人心知再停留下去说不定会有更可怕的事出现，索性便选择跟上前。

        如血般殷红的露珠的池边人鱼像的眼中没入池内荡起一圈圈波纹，原本浓黑似墨的池水忽然间变得清澈透亮，池面上腾起云片状的轻雾，中可见一具具光裸洁白的少女身躯在其内飘荡。她们或无手或缺脚，抑或着没头颅以及其他躯干部分。其中一具没有眼珠的少女面容生得最美，脸庞最灵动有生气。她艳红而饱满的双唇唇角微微上翘，停留在一个很完美的幅度。

        块状的残躯伴着若有似无的哼唱接二连三地跃入池水中，等到于晴苑一行人加足马力赶到的时候，平缓的水流声刹那间变得湍急，沉于其中的裸体瓷人偶也随着池水的流动而上下起伏。落入池中的残躯们像在搜寻自己的主人一样在她们中来回穿梭翻腾，那场面实在让人觉得诡异得紧。

        池边的美人鱼雕像双手合十，嘴唇微微启合，从其口中流泻出不成调的凄凉乐曲。她苍绿色的眼睛深切地注视着水池的方向，看着其中上下翻滚的瓷人偶们，哼唱的音调越来越高。

        这音乐……有点耳熟。曾暮言的视线滑过人鱼雕像的面部，那双闪烁着阴冷寒光的绿眼让他觉得异常熟悉，好似前不久曾在某个地方看到过。

        “暮言，你看她那双眼睛是不是之前拿那个红衣女鬼的很像？”于晴苑没回头，她此时的注意力已全在水池上，“我认为……她们两人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还记得彼时那个老板娘……”

        “晴晴，暮言，你们快看！人鱼的眼睛落到水池里去了！”

        从毛芸云方向传来的一声的惊呼打断了她还未出口的话。她指着人鱼雕像的手微微发颤，双眼也不由自主地睁到最大。而在她所指的方向上，一双盈润透亮堪比世上最美的宝石的绿眼从人鱼的眼眶中自然脱落。它进入池水中，晃晃悠悠地飘向那具没有眼睛的漂亮瓷人偶。与此同时，获得缺失人体部分的瓷人偶们开始互相撕打起来。

        一只长着利爪的瓷手干净利落地刺破对面瓷人的胸膛，在她即将倒下的一刻抓着她的脖颈咬碎其坚硬的外皮，将它一点点吃进腹中。可还不等她吃完“同伴”，自己的脑袋便再度和身躯分离，等待她的只有被第三人独吞或是被其他的“姐妹们”分食的命运。

        在其他瓷人偶奋力厮杀的这时，那具得倒人鱼眼睛的瓷人偶却没有任何行动。她闭着眼睛，将身体沉入水中一动也不动。等到她们杀得差不多的时候，她才慢慢地走向杀光了其他同伴的胜利者，干脆而利落地结果了她，并张开生满了犬齿的口腔，像用餐那样以极为优雅的姿态把“同伴”的身躯慢慢吞噬。做完这一切后，她又慢慢沉入池水中，在水里旋转了一个漂亮的幅度，变成一尾有着朝霞般美丽鱼鳞的鲤鱼，摆着尾巴游向最深处。

        “吓死我了，还以为她们打算吃掉我们。”毛芸云抓着胸前衣襟的部分，长舒口气：“话又说回来，刚刚那究竟是啥？像鬼不是鬼，说人肯定不是人。”

        “我们当中又没谁学过什么玄门道法，怎么可能判断得出来？”乐云崖无意识地转了半圈，而后惊异地发现右手不远处的墙壁上浮现出一些古怪的痕迹：“你们看，哪里好像多出几幅壁画，不过仔细看着又不太像。”

        距离最近的周伟移步过去，盯着石墙上乍然浮出的痕迹：“很像是壁画之类的东西，不过瞧着顺序的不太对。”

        “莫不然又是拼图？”年敏莉伸手在墙壁上摸了摸，“可以移动。阿伟，我们先将这一部分似着复原。”

        “好。”

        两人齐心协力，小心而谨慎地推动前面石壁上的图案。没多少功夫，一副像是上古时代的神话故事便呈现在她们眼前。

        于晴苑盯着壁画看了好一会儿，沉睡多年的记忆乍然间被唤醒：“嗯……这不是那个传世神话故事的一部分吗？”

        “什么传世神话故事，我怎么没听过？”毛芸云嘟着嘴，“我知道了，定是晴晴你又背着我看烂小说了吧？”

        “要我说小说还真写不出来这么离奇的。一只想要成仙的金鲤鱼精和一头一心想堕入魔道的白熊精会相爱，怎么看难度系数都是这世上最大的，偏偏还让他们成了，只不过好景不长。经过近百年的相处，白熊精依旧醉心魔道，与小鲤鱼精从此分道扬镳，而失去了爱情的小鲤鱼也就此专心修行，最后越过第七道天门，成为世上唯一的真神。”

        年敏莉摸着下巴喃喃，同时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听起来是个励志故事。”

        “的确很励志，小鲤鱼精可比网络上流行的无脑女主有意思多了。其实它们之间的故事中，还参杂着另一个所谓的人界之主。但我看这石上只刻了小鲤鱼与白熊精，怎么没有他的踪影？”

        “说不定在下一面石壁上。”曾暮言移步朝旁边走了几步，见那里的石墙上也有些零散的图案。他试着将它们回归原位，一副风格迥异的石刻画随之浮现。

        “风格比刚刚稍显凌乱，篆刻的力道也大很多。这是那个白熊精，另一个就是晴苑刚才所说的人界之主？不过这石壁上人物的部分，与旁边那幅相比怎么有点怪？”

        乐云崖左手伸上前，在石墙上摸索了一阵，按着雕有“人界之主”的部分轻轻朝里推动。石墙上方忽地传来机械转动的声响，一卷保存得相当完好的牛皮纸卷从上掉落在他脚边。

        “？这是……”毛芸云拧开牛皮纸卷上的细铁丝，小心地展开：“……凡有绿瞳女子及金瞳男子降生于尔等村庄，必将其祭献于吾，具体内容与形式不限。不照该示令行事者，必遭吾的惩戒。山神万倾之诏。”

        也就是说所谓婚祭是山神的意思？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神怪？而且牛皮纸保存得如此完好，也可能是近代谁放下去的也未可知。不管是哪种都足够无知荒唐。于晴苑专注地凝视面前的石刻：“方才坤阳说在它之前还有一任山神，会不会就是指万倾？”

        “谁知道？要人命来祭祀自己的，多半也不是什么好家伙。”

        “但依这个上古神话来讲，万倾似乎就是人界之主的转世。至于祂为何如此仇视绿眼女子和金瞳男子，这就超出我的所知范围。”青莱用翅膀支着头，陷入某种回忆。

        荷欣舒展了下翅膀：“听闻……凡在赫垚村降生的绿眼女孩与金眼男孩，或多或少都与鲤鱼精和白熊精有关。在上古神话中，三人间关系很微妙。”

        “该不会是什么三角关系？白熊精和人界之主是不死不休的情敌？”说起这种故事，周伟显得有兴奋：“他们共同争夺鲤鱼精的爱，最后人界之主输得很惨，所以就算转世也带着对他们的极度仇恨，想假公济私伺机报复？”

        年敏莉觉得他的说法有种古早xx网站虐文的感觉，而且是最触她雷点的那种：“……阿伟，虽然你的猜想非常有道理，但这情节略显烂俗，平常还是少看点类似的小说。”

        “敏莉，你别误会，我只是……”

        “噗通！”

        重物入水的声音让众人齐齐转过头去，只见池边那座人鱼已然不见。一个有着瑰丽外表的瓷人偶一寸寸自池水中浮出。她眼睛的颜色由灰白转为赤红，再转为幽蓝，继而为棕灰，最后定格在光彩夺目的赤金，但很快又转为苍绿。人偶慢慢从池中步出，身上的水珠连成串聚合成一件件的衣物。在她慢步向前的同时，石壁前的众人开始产生一种强烈的眩晕感，很快便接二连三地倒下。

        橘色的烛光映透逼仄的石屋。一只略带苍桑感的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但落子的地方却很突兀。如鹰般锐利的眼睛注视桌上的水晶棋盘：“看来祭典得提前了……你还真是一如往昔地令人厌恶，坤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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