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杜千千抬起手表看了眼，文佳树还有6分钟下课，文浩就是条只有7秒钟记忆的鱼，她知道这样的问题直到文佳树的课程上完前都会一直存在，她耐着性子道：“少年宫，今天有课。”
“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他要下课了，我挂了。”
文浩没再打电话过来，但杜千千知道他一定看到了那张票根，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她以最快的速度驮了文佳树回家，在心底推演了一遍又一遍文浩吞了苍蝇屎的表情，也在想他会找什么借口来安抚自己。
杜千千和文浩一直相互信任，恋爱到结婚十一年时间，手机电脑平板乃至银行卡密码设的都是彼此知晓的数字，如若不是那次陈蓉找到她面前，她根本不会想到去查文浩的手机。
那一回，杜千千和文佳树刚从老家过完暑假回来，带了好几斤黄牛肉，让文浩邀请了陈蓉和公司里原来要好的几位同事到家里吃牛肉火锅，饭吃到一半，几位女同事就婚后生活聊了起来，几杯酒下肚的陈蓉聊着聊着哭了出来，躲进了书房。
杜千千跟着几位女同事进去安慰她，以自身经历来给她比惨，透露关于自己和文佳树的最大秘密让她知晓，让她能找到点平衡和幸福感。
陈蓉似有触动，说要单独与她说话，让几位女同事先出去。
她抓住杜千千的手，言辞恳切：“嫂子，家里的经济大权在你手上吗？”
杜千千叫她问得有点懵：“文浩每个月固定还完房贷车贷剩下的都会到我这儿，怎么了？”
陈蓉咬着下唇，似很难启齿，她把杜千千的手都给抓痛了才像下定决心般说道：“其实，哥给我送了一个耳机……”
文浩送给陈蓉的耳机是某大牌的，1300块钱，文浩曾经问过杜千千要不要，可以给她买一个在路上听歌，她其实很想要，但在知道价格时弃了。
杜千千脑子一瞬间懵了，手臂发麻，她看见陈蓉的嘴巴一张一合，声音似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你和小树不在的这段时间，哥有时候会和我们一起吃饭……有一回还一起看了电影，但嫂子你別多想，还有另一个同事在的……他就说认我当妹妹……还买了好多吃的，问我要吃什么……但是后来她们说好像哥对我有点不对劲，我也没多想……我觉得得告诉你，这礼物太贵了，我跟哥说了我不能收的……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事跟哥吵架啊。”
杜千千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后面再回到饭桌上她的表情就不对了，跟谁都能含笑相对独独对着文浩时面无表情。
在这之前，杜千千其实是有所察觉的，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真的很灵验，她还在文浩来接站时试探性地说起“精神出轨”这个话题，后来想想，那时候文浩的表情已经不对劲了。
当晚人走后，文浩主动包揽了家务，待文佳树睡着后将杜千千约到了客厅，蹲在她面前坦白了一切：“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我给陈蓉买了个耳机，二手的，她那会儿看到我用说喜欢，我看到有合适的就买了，新的我也舍不得。”
杜千千目光空洞地望着他：“文浩，为什么不是给我呢？”
文浩握住她的手在掌心摩挲：“我问过你，你说不要的。”
“我嫌贵才说不要，不是真的不喜欢啊。”
“那怎么办，我已经送出去了，总不能再要回来吧。”文浩看上去很为难。
“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等到她来告诉我，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我问过你的，我在车上明明问了你，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我怕你不开心。”
哦，原来是她的错啊。
后来，杜千千趁文浩熟睡翻了聊天记录。
后来，陈蓉把耳机给文浩退了回去，说不想影响他们夫妻感情。
后来，文浩与她冷战，斥责杜千千对陈蓉不公平，是他们之间出了问题，不该把原因归咎到陈蓉身上，不是陈蓉，他们之间也会变成这样。
没有陈蓉，他们之间也会变成这样……
……
他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婚礼上，文浩含泪的致辞她至今日还记得清清楚楚：“爸，妈，千千，谢谢你们给了我一个家，让我在这个城市里有了牵挂，让我落了根，让我不再是一个人，我会永远爱护千千，保护千千，不会让她受委屈，不会让你们觉得叫千千跟了我后悔。”
杜千千站在台上哭成泪人，文浩将她紧紧拥入怀里，泪眼朦胧中，她看到妈妈偎在爸爸肩头抽泣，宾客们的眼中亦是闪啊闪的，过后堂妹跟她说姐夫说的太感人了，都把自己给说哭了。
文浩一度是家庭群中长辈口中的夸赞对象，他人好，体贴，嘴巴甜，孝顺……
可他们怎么就走成如今这样了呢？
后来，陈蓉生日，杜千千买了个漂亮的礼物盒，以自己的名义将那副耳机送给陈蓉当礼物，字里行间皆是讨好。她对文浩说：“我帮你找回妹妹了。”
文浩没听出她的言不由衷、心灰意冷。
又或者，他已经不在乎了。
这一夜，文浩依旧是在文佳树睡着后与杜千千夜谈，他看上去小心翼翼的，又是用蹲在她面前的姿势：“你们昨天不在家，我一个人无聊，就去看了电影，你昨天回来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的，那电影无聊死了，我都看睡着了。”
杜千千一颗心沉啊沉，跌入深渊，不见天日。
直到刚刚，她仍是抱着一丝希望的，如果他坦白，她或许会再相信他一次。
为了家庭，为了文佳树，再给他一次机会。
可文浩他，用了最愚蠢的一招。
他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就在今天白天，杜千千打了电话到那家电影院，报上了昨日看电影的场次，以丢包为名，磨到了对方的监控。
那边的小姑娘把照片发过来时有些无奈，活像杜千千是个无理取闹的神经病：“女士您看看照片，您昨天和那位男士离场时提包挎在你自己身上的，您要不再想想后来有没有去过什么地方。”
从视频上拍下来的照片算不上清晰，但仍能看到文浩穿着丢在脏衣娄里那套衣裳和陈蓉手挽手从通道里出来。
杜千千保留了照片，存在微信收藏夹里，存在qq私密相册里，存在微博里，她还阴暗地想着要不要给陈蓉那又家暴又嫖妓的丈夫共享一份。
杜千千本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但昨日她又哭了一场，哭自己的没有骨气，哭自己还放不下。
文浩大概以为自己特别了不起，他拯救了一个受伤的灵魂，他是那个人的救世主。
为了补偿杜千千这个傻瓜信了他的话，文浩第二日特意请了假，让杜千千把文佳树送到同学家，陪她去市区逛了一整天，他陪着试衣服，试首饰，觉得中意的通通刷卡买单，惹得导购们羡慕几连：“你老公对你可真好。”
杜千千笑道：“也可能是无事献殷勤呢。”
导购以为她翻的白眼是冲文浩打情骂俏，笑声四起。
最后他们到了一家化妆品店，杜千千在看香水，文浩也在看香水，他突然来了一句：“蓉蓉生日快到了，我们要不要给她送什么礼物。”
“你想送什么。”
“我不知道你们女孩子都喜欢什么啊，你觉得送什么合适，不要太贵的。”
杜千千真的表现得很大度像在帮他认真参谋的模样：“墨镜、丝巾、香水、钱包。”
文浩皱了皱眉，笑问：“墨镜还好，其他的是不是不太合适，应该她老公送。”
杜千千心想，难得文浩的脑子还在。
过后，文浩嫌实体店东西贵，在某购物平台上给陈蓉买了个钱包，他给杜千千看了款式，还问她，要不要再买个礼物盒包装一下。
他那认真的模样，就像从前给杜千千选购礼物那样。
这几次，杜千千回到过去再回来，结局都没有改变，文浩和陈蓉该有的暧昧还是有，那就说明，她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目前的局面，除非是不和文浩结婚，她就不用再受这个窝囊气。
而不和文浩结婚，文佳树也会不存在。
曾经，她是不太喜欢这个和自己待了九个多月的小生命的，一度觉得他是负累，一度拿他撒气，一度任凭他在床上怎么哭闹都铁着心不去管他，有一回半夜三更文佳树吸不出奶水在那嗷嗷大哭，杜千千遏制不住脾气狠狠抽打了他的手背一下，骂道：“你哭什么啊，我才是想哭的那个人好吗？你哪来的脸哭啊？”
小家伙一惊，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那时候，他还不到六个月，懂些什么呢？他只是想要一口吃的。
而后的每一年，这件事如同梦魇般在杜千千脑中挥之不去，她想起来就会跟文佳树道歉，文佳树会说话后，总会很大度地拍拍她的面颊：“妈妈，宝宝原谅你。”
文佳树啊，聊起天来惯爱用宝宝开头的：宝宝饿了，宝宝渴了，宝宝要尿尿，妈妈抱抱宝宝……
杜千千看他从呀呀学音到长出第一颗牙，看他从不会走路到能一个猛子扎到自己怀里，看他用小勺子给自己喂进第一口饭快活得拍手大笑，看他连晚上睡觉不管怎么扭转180度总会回到自己怀中，明白他就是自己此生最大的牵挂了。
她曾经用钥匙试过回到怀孕那段日子，可待在过去的时间不可控，她总是莫名其妙就会回来，且她不知道婆婆把药下在了哪里，躲过了甜汤药膳，却没办法躲早中晚三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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