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魔君

　　次日泠尘便带我出了那个房间，随着他走过廊道，经过的魔奴都会停下来俯首行礼。走进一个大殿后，泠尘径直带着我坐到了最上方的主位，心下了然这便是他私人的府邸。

　　魔奴拿来一些茶点，都是我爱吃的，我侧头看了看泠尘，他独自拿了本书翻看并不看我，我抿抿嘴偷笑，坐在他旁边小口地吃茶吃点心，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孔雀岭。

　　我俩并不怎么说话，偶尔他也会邀我对弈几局，虽然每次都是我赢，但我知道他是刻意让我，就像当年一样。

　　这日我们正在品茶，有魔奴进来禀报巴蛇小魔君到。我听说这个巴蛇小魔君，他们巴蛇族是血统纯正的上古十大凶蛇之一，在魔族的地位很高。如今的巴蛇魔君性情残暴，弑杀成性，每次袭击神族都是他领兵挂帅，所到之地尸山血海，每个神族都闻风丧胆，也恨之入骨。但是他的儿子步修却是个完全不同的性格，年纪轻轻就钟情于穿花蛱蝶，风流成名。我皱眉这号人物的到来，就见一个短发俊朗的男子甩着胳膊大步走来。

　　来人径直走向我，却在三步以外的地方停住，伸头细细打量着我。我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向泠尘靠了靠，想避开他的眼神，他却大笑一声退回到旁边的席位半躺着，“那日天色太暗不曾看清，没想到这虏回的神女竟这般貌美，实在是后悔当时相让于你。你可得好好记着这笔账，以后要好生补偿我。”

　　我皱皱眉，消化着他刚才的话。泠尘拿起个果子掷向他的胸口，语气清冷地道：“你既刚从前线回来，便说说现在的战况。”我知泠尘是有心让他说与我听的，心里大喜却也面上不显，悄悄侧耳过去。

　　那人伸手接住果子，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咬了口，漫不经心地道：“神族基本上已经全体出动，仙族也派来了一批天兵天将，我们现在虽无法继续进攻，倒也能势均力敌。”说完耸眉，然后又幽幽地看了我一眼，“那神族丢了个孔雀公主，听说仙族的崇凛正带着数万天兵大力搜寻着，估摸着要不了几日就会寻来我魔界了。”

　　我正思索着如今仙神联手的情况下，魔族还能势均力敌，怕是神界情况不太乐观。却在听见崇凛竟然这般兴师动众地寻我时，偷偷侧头看了看泠尘，见他正冷冷地看着我，我竟像做错事般地低下头。

　　泠尘声音低沉地问：“那仙族的崇凛为何这般寻找神族的孔雀公主？”

　　那步修大笑一声，语气十分暧昧地回答道：“听说啊，那孔雀族公主是他的未婚妻。”

　　我惊讶地抬头看着步修，却见他将吃剩的果核丢掉，站起来拍拍屁股说了句还有事就退了出去。我心道不好，顿时感觉到周身的气氛变得有些低沉，我转头看着泠尘，他双唇紧抿，似乎有些生气。我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地喊了声泠尘。

　　他没有回应，我看着他藏在袖子下的手紧握成拳，便伸手过去轻抚，慢慢地将其展开后把自己的手放上去。泠尘回头沉默地看着我做着这些，眼神很受伤，“你又与他人有了婚约了吗？”

　　我摇摇头，想解释点什么，他却放开了我的手。我心下大急，连忙拉住他的衣袖。我不知该从何解释，便问他魔族可否停战，他冷冷地回不可。转而又问他可否送我回去，他也只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甩开我的手生硬地回了句不可。

　　我知他生气，便想着扯开话题，撒娇着央求他带我随处走走，他冷着脸，却还是点头答应。然后两人就真的在他府里随便走了大半个时辰，沿途什么景色都没有，除了空地就是石头。我问他有没有什么花园，他摇摇头，我好奇这堂堂一座魔君府居然没有一处好景致，整个府邸全是黑色的房子、黑色的柱子，就连里面的魔奴都身着黑衣。

　　泠尘拉着我在旁边的庭院里坐下，指着昏暗的天空冷冷地说：“魔族和神族同受二重天恩泽，两族曾经也能和平共处，那时的魔界与神界无异，山清水秀，烟波浩淼，两族虽修道不同却也相安无事。后来因仙族的重此抑彼，致使魔界变成了如今片草不生的蛮荒之地。如今神族只道魔族每数千年就会进攻神族，却不知神族的钟灵毓秀也有魔族的一份。”

　　我皱着眉头仰头看天，昏沉的天空无一丝阳光，昏暗地竟让人有些透不过气，这是神界从没有过。都道魔族残暴喜杀戮，神族与之不共戴天，却从没听说过两族的恩怨起源。我看着泠尘提出了心中疑问：“仙族为什么要厚此薄彼？魔族没有去二重天问问吗？”

　　“因为私心。”泠尘低下头，眼底尽是嘲笑。“都以为仙族恬淡无欲，实际却是狡诈虚伪。那些神族和仙族狼狈为奸，他们为了自己的私心，全然不顾魔族的生死。曾经也有魔君试图去改变这一切，却都被那些道貌岸然的仙人残害得魂飞湮灭。如今魔族对仙神族的恨已经融进血液，刻进骨里。”

　　我像是被雷击了一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似乎是在告诉我我所知道的正邪就是个谎言，我们一直在讨伐的魔族竟是被逼的。“可是神族的族人是无辜的啊，那么多无辜的神族根本不知道这一切却在战争中丧生，每次战争都会生灵涂炭，也只会带来更多仇恨。”

　　泠尘摇了摇头，“魔界千万年来寸草不生让魔族苦不堪言，甚至从两千多年起，魔界除了下界新晋的魔族以外，已经无法繁育后代了。如果说从前魔族只是为了抢夺，那么这次魔族是为了存亡。这场仗魔族就算是族灭，也是不会停止的。”

　　我慌了，没想到问题这么严重，难怪这次魔族攻势如此之猛。我站起来拉住泠尘的手，看着他冷漠的眼睛求着：“很多神族都不知道真相的，他们不知道魔族的遭遇，你跟我回去，我们把事情告诉我父王，让他帮忙想办法，我们肯定能找到办法解决的，不能再打仗了。”

　　泠尘听完只是漠然地看着我，一直看得我发憷。这时有魔奴过来，和泠尘耳语几句便退下。

　　泠尘脸色缓和了一些，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现在的神魔之战，已经不是谁就能阻止的了。而你，我是不会让你走的。”说完便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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