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在哭泣
争凰没有呙聂想象中的抗拒，大多数时候反倒很听话。最初算是配合，后来就是迎合。
呙聂也因着一句“凤翱翔于千仞，非梧不栖”，将自己的家誉为凰栖宫，并亲手栽下一片梧桐林，春来秋往，繁茂成荫。
他愿意给女人自己的全部，却在强行圆房时刻意忽略对方眼中的恨意，忽略她时常眺望远方的眼神，忽略她偶尔笑容中的勉强。
某一天，争凰告诉呙聂自己怀孕了，那高高在上的王开心地像个孩子，久久不能平复即将为人父的喜悦。
直到……
他渐渐现自己深爱的女人令人四处寻找零星的药材，每一种都错开了时间，直至所有的草本都凑齐，他的心里顿时沉了几分。
原来，她要找的是，是一份强性带走很强杀伤力的堕胎药。吃下去连着母体也会香消玉殒。
或许自己一直以来刻意忽视的那些东西，已在无形之中蓄意凝结，等待着某一刻的毁灭爆。
她似乎是想用这样的方式使自己痛苦。
呙聂晃晃悠悠，自嘲道，“大可不必这样的，哪怕是树皮擦伤了你手指的小伤口，都足以让我数日心忧……”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一日他坐在了争凰的面前坦然道，“你可以走了。”
争凰握紧了袖中的手，指甲嵌入掌心也丝毫不觉得痛。她其实从未想过要打掉孩子，只是想念远方的亲人还有丈夫而已。
呙聂看出了人的忧虑，转而一副吊儿郎当的嘴角，“这两年你我已经玩够了，昨日去了凡间现了更美的女子，看在你怀了我孩子的份上就不杀你了，走吧。”
有些人笑的时候比哭还难看。
争凰最后望了一眼盛开的梧桐花，没有丝毫留恋转身离去。
一人默默地站在远处，目送着那无数个夜里出现过的背影。
你好我便好。
……
凰栖宫的景色瞬间消失，瀑布的视角再一次转换到了以捉妖为使命的村落。
盛夏来临，大雨滂沱。
她知道，是老天在哭。每一次雨水倾盆而下，都预示着宇宙洪荒中不为人知的悲哀。
“快点，快点！快！”
淅淅沥沥的雨点伴着窸窸窣窣的脚步，村里数百号人正拿着家伙朝一个地方赶去。这一日平叹和老母都不在家，争凰一个人拿着针线，似是在做孩子穿的衣服。
“到了！大家注意了，在里面的是一个妖女，并且怀了一个妖种。大家不要害怕，跟着我一起冲进去！”
窗户外一群人吵吵闹闹，争凰不知是生了何事，只觉得无比刺耳。
她的肚子已经八个月大了，还有两个月便可以临盆。
推开门入眼的村里的左邻右舍还有自己眼熟的老人们，他们正在用一种很恐怖的眼神看着自己。
争凰笑着开口，“你们是要寻什么人吗？出来的这么匆忙也不带把伞。我家有几把备用的，你们先拿着吧。”
说完自己撑着伞将雨具抱了出去，伸手递给带头的大爷。
啪！
手中的东西被无情地打落，就连自己手中的伞都被强行抽走甩落在地。
她努力地稳住自己的身形，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些人，刚想出口和他们理论，却在人群中一眼现了自己的丈夫和婆婆，瞬时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徘徊，心被狠狠地刺痛。
她看着一个方向，无法置信。
怎么会，那是自己最爱的人，哪怕也要保护的人……
只有一个人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平叹的。
愣怔之时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大力地推搡，争凰一时没站稳，倒在了倾盆大雨之中。
冰冷的雨水拍打着她苍白的面孔，明明是盛夏，却感觉那么冷。
平叹站在人群中，面无表情。
是他通知了所有人，是他，要置自己的妻子于死地。
突然听得人群中一阵呐喊，“打死这个妖女，为民除害！打死妖女！为民除害！”
一时间人群中一呼百应。
“打死妖女！为民除害！”
轰隆隆，天雷滚滚，乌云密布。
带头的大爷缓缓地走进争凰，他们默默地凝视，仿佛都想从对方的眼睛里搜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然而皆是无果。
“爷爷，我治过奶奶的病，我也抱过您的孙子，您——”
话音未落，一记木棍已经落在了人的身上，火辣辣地疼。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来到了她的面前。
“给我打！”
一瞬间，争凰仿佛置身于千军万马之下，无数的棍子锄头敲落在自己的身上。她被疼痛逼得叫喊，却无人回应。
直到感觉到自己的小腹有东西在流逝，那一刻，她停止了挣扎，再多的武器打在自己的身上，都感觉不到痛。
或许，她再也不会痛了……
四周弥漫着血腥，雨水也洗涤不尽。
女子摊在地上，嘴里留着鲜血，恍惚中听到有人说，“是死了吧，不动弹了。”
又听到人言，“不行，妖女毕竟是妖女，为了防止她复活，我们要把她的尸体火化，挫骨扬灰！”
……
呵……
女子嘴角轻轻上扬。
为民除害？到底谁是祸害？
何为正？何为邪？
人有时虚伪的不如他们嘴里的妖魔……
原来爱是这么经不起隔阂的东西。
她渐渐地闭上了双眼，最后一刻，她看到了那年盛开的梧桐，还有树下偷看她的身影……
“你喜欢什么名字呀？我们的这个孩子一定要起一个与众不同的名字。”
“我最近去凡间搜寻了几样好东西，我看那街上的女子都抢着要，于是我把它们都买下来了，你看你喜欢哪个？”
“我从镇上抓来了一个厨子，怕你吃不好这里的食物，有什么想吃的，就把他叫过来。”
“你还有一个孩子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他接过来，我会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的，保证不偏心。”
“我已经下了命令了，任何妖怪不得进入你们原来住的村落，他们世世代代不会受到妖魔的威胁，这下你总该开心了吧？”
“去去去，你们去一边去，所有的梧桐树我一个人栽。”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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