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十一假期结束，一中校领导不知搭错了哪根线筋，竟然要举办文艺节。所有班级都可以上报节目，数量不限，经过选拔，最终会以校园汇演的形式呈现。
这是一中第一次文艺节。
正因为没有先例，所以才更具有探索未知的兴奋和足够的想象空间。
一时之间，除了高三生，全校都陷入了激动中。
在文艺活动方面，各个文科班自然是中流砥柱般的存在。除了有不少的艺术生，各班还有许多有文艺爱好的女生，全都在班里招兵买马起来。只一天的功夫，二十班就定下了好多组节目参加初选。
见大家难得有机会从书本中解放出来，一个个喜气洋洋的模样，老张也只强调了一下不许占用课堂时间排练，便不再干预。
初选前夜，学校通知，晚自习时，有节目的同学可以在操场或者其他户外场所自行排练。
广播在这边说着，那边各个教室早已经沸腾起来，口哨声从四面八方传出，充满了青春的肆意。
晚自习时，二十班一半的人都没了影子。
“天呐，咱们班竟然有这么多人报了节目，我都不知道。”乔小叶认认真真数了数人头，惊讶极了。
苏念看了一圈，说:“我也没想到这么多。”
操场上热闹极了，吉他声，歌声，笑声，层层叠叠地穿透了玻璃，爬满了整栋教学楼，听得人心猿意马。
身后的郑知薇哗啦哗啦极快的翻书声传来，苏念好笑地回过头，“怎么了？”
郑知薇是苏念在文理分班后认识的朋友。
她跟苏念极像，慢热且容易尴尬，看似安静，实则熟悉后简直有些话痨，有时候胆子小爱纠结，有时候又有主见的很。前后桌了这段日子，大概是同类相吸，两个人渐渐熟络了起来。
“这外面也太吵了，连看小说都看不进去。”郑知薇把杂志合上，递给苏念，“你先看吧，放你那儿。”
苏念接过来塞进桌洞，把身子往后边靠过去，“你没发现吗？咱们剩下的大部分人，虽然在班里坐着，但是心可不在这儿。”
“是啊，这不是折磨咱们吗？”郑知薇泄气般趴在桌上。
乔小叶侧过身对着两个人，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那可不一定。同志们，我有一个想法，绝对能让我们脱离如此无聊又烦躁的现状。”
郑知薇伸手轻碰着乔小叶，说:“你别这么直接转过来啊，老张要是进来了咱们几个就死定了。”
“就今天这样，老张肯定不会来了。”乔小叶无比笃定，“而且就算她来了，我觉得她也记不得班里谁有节目。所以，你们想不想去操场看看？”
还不等苏念说什么，郑知薇已经直起了身子，“我靠，这不是翘课吗？”
“平时想翘都没机会的好吧？”乔小叶伸出一根手指，“说不准，这是咱们高中生涯的唯一机会哦。”
听了这话，一股无名热血立马涌上脑子，苏念开口:“去！”
郑知薇瞅着苏念说:“既然苏念去了，我当然也去。”
一分钟后，二十班的后门打开，三个面无表情的人晃了出来，甚至还端着一股理所当然的架势。
然而刚刚拐出了走廊，三个人立马破功，笑作一团。
“没想到啊，翘课就算了，咱们还这么大摇大摆地出来。”苏念乐不可支。
到了楼外，所有的声音变得更加真切清晰。
远处有人在打架子鼓，近处有几个女生在唱歌，空气中跳跃着的都是快乐的因子。黑夜中看不大清楚人的具体方位，三个人便沿着去操场的路边走边听边讨论。
操场中的人更多，在高耸但并不明亮的照射灯下，能影影绰绰看到一小堆一小堆的人，分散在足球场草地和看台上。
“咱们去哪儿啊？”郑知薇问。
苏念抬头。
安县的夜晚，星星总是很稀疏，有时因为云层厚重的缘故，甚至连一颗都看不到。可是今晚竟然不一样，夜空暗沉无云，星星难得的明亮。
她伸手一指，说:“今晚的天气太好了，咱们去草地上看星星怎么样？”
乔小叶看了看天，“真的！能看到好多星星，走走走。”
排练的人群大多在靠近跑道的草地上，三人往里走去，很快就在操场差不多中心的位置找到了一块相对空旷安静的地方。
苏念席地而坐，手撑在身后，身子后仰，惬意地闭上眼睛，感受着晚风轻抚上她的脸庞。
乔小叶在校服裤兜里摸出来个mp3，高高举起，说:“此情此景，必须听歌。”
三个人笑起来。
两首歌过去，苏念干脆手一松，躺在了草地上。
身边的郑知薇扭头看着她，她说:“躺着看星星，更好看。不信你们俩也来试试。”
话音未落，郑知薇已经躺在了她身边，“让我看看。”
十月夜晚的草地有些微凉，躺着的苏念能清晰地嗅到青草的味道，丝丝缕缕萦绕在她周围。有几根草刮得她脖子痒痒的，她伸手拨开。
头顶，黑色幕布直面她展开，点点星子缀在上面，若是凝神仔细看，还能看到更多微亮的小星星。
星空美得仿佛能治愈一切，华丽灿烂的一如青春和梦想。
郑知薇伸手拽着乔小叶，“你怎么还不躺着，真的特别好看。”
“等我找首歌，苏念前跟我推荐过的，特别适合现在听。”乔小叶快速按着菜单键，“好了！”说完，她也立刻躺下。
心中已经知道了是什么歌，苏念弯起唇角。
“那一年我们望着星空，有那么多灿烂的梦，以为回忆会永久，像不变星空，陪着我…”
男生的歌声触动了苏念心底的温柔，她默默跟唱着，到“当故事失去美梦/美梦失去线索/而我们失去联络”那一句，她突然鼻子一酸。
许桦真是讨厌，总是不知何时就会在她脑中横冲直撞，打乱自己的所有心情。
“这是五月天的歌吗？”郑知薇问。
苏念回神，“是啊，感觉怎么样？”
“好听。回头你也给我推荐一份他们的歌单。”
“好啊。”
乔小叶设置了单曲循环，三个女孩就这样躺在草地上聊天，听着星空，看着星空。
“乔小叶，是你吗！”远处传来了女生惊喜的声音。
乔小叶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自己原来班级的朋友。她从地上爬起来，把mp3塞给了郑知薇，“你俩听着，我先过去了。”
应了一声，苏念和郑知薇继续躺着。
“我总觉得，听了这首歌，你似乎没有刚才开心了，话也少了，你没事吧？”郑知薇问道。
苏念心头一暖，没想到郑知薇这么细心地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变化。
“确实，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苏念很坦诚，她本来也打算在合适的时机将自己和许桦曾经的故事跟两人说的。
“什么事啊？”
“是一个我喜欢的男生。”
“他是谁？还在咱们班吗？”郑知薇侧头看着苏念，轻声问。
“不在了。我们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郑知薇刚要再问，却看见一个人影靠了过来。
那人影说:“苏念。”
苏念坐起来看过去，脸上闪过一抹讶色，“陈嵩？”随后，她转头看着郑知薇，只见郑知薇一脸明显误会了的询问之色，苏念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不是他。”
这时，乔小叶正好回来。
知道陈嵩一直在这里难免尴尬，而有乔小叶在郑知薇也不至于落单，苏念便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道:“轮到我了，我也跟我朋友去转转。放学前如果等不到我，你俩就回去吧。”
苏念和陈嵩走上跑道，开始漫无目的地散步。
陈嵩问:“你怎么出来了？”
“翘课了。”苏念骄傲一笑。
陈嵩也勾起唇角，“没想到啊，你还能做出这事来。”
“今天这么乱，肯定没事的。你呢，你是出来排练吗？”
“本来是的，但是我们班搞得是合唱，实在太无聊了，我就溜出来了。”
在外面待了这么久，苏念的手渐渐凉起来，她下意识往校服袖子里缩了缩。
陈嵩看到，伸手探了探，皱了皱眉，就把苏念的手握住揣进了自己的校服口袋。
苏念忽然想起有个人曾有些撒娇般地说，能不能不让陈嵩给自己暖手。他如果今天看到了这一幕，还会像当时那么放在心上吗？
“那两个女生，是你新同学吗？”
“嗯。还没有特别熟，不过感觉很不错。”
“那就好。”陈嵩似乎放心了些，犹豫了一下，又问，“许桦跟你也彻底不联系了吗？”
没想他会如此突然的提起许桦，苏念垂眸看了看跑道，说:“当然，从那天以后，他也没有跟我说过话了。”
本来以为自己早已经接受这个事实，可如今亲口说出来，苏念的心还是忍不住抽痛。
“那咱们两个还真是同病相怜。”陈嵩的声音不悲不喜，“不说这个了。”
两人走着，又说了许多别的话题，大多是各自班中的情况。
文科班一共就五个，所以七班里同样有许多原来二十班的人，这也意味着有不少人知道陈嵩之前的事。
“我总觉得，即使脱离了原来的环境，还是有很多人在对我指指点点。”
看着陈嵩落寞的神色，苏念柔声说:“你没有错，有错的是那些说风凉话的人，你就当，看不见听不见好了。”
陈嵩看了看她认真的表情，嘴角微弯，点点头。
又宽解了陈嵩一会儿，看了看时间，快要放学了，两人便往回走。
苏念知道，即便她再努力去共情，但是她终究不是亲历者，无法体会陈嵩的每一分心境，安慰的话再多，却不过缥缈如烟，未必能真正让他的伤口愈合。
于是最后告别的时候，苏念对他说:“陈嵩，你要是不喜欢七班，可以多来找我。在这个学校里，你还有我呢。”
如果安慰不能有效，那就默默陪伴吧，让他知道他从来都不是绝地中的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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