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78
这个世界即将走向灭亡。
或者是反乌托邦式的严苛统治, 或者是世界大战的颠沛流离，又或者是诅咒师发起的、邪恶又恐怖的异常事件。
初听这个消息的时候，未来道具研究所的大家心情都很沮丧。
尤其是冈部伦太郎, 他刚刚经历了两次心肺骤停一般的特殊人生体验，好不容易抵达了这个终于能够好好休息一下的地方，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一次在未来遭遇不幸的人换成了远山湊。
“别担心, 至少还有十几年的时间呢。”
远山湊在电话当中的声音格外放松“我们已经有了这么久的先发优势, 总能想出办法的。”
对于诅咒师群体的监督需要提上日程, 这是未来的那个自己向如今的自己所提出的示警。而现在他的手头掌握着一个流量不算很大的论坛, 顺理成章就能够推断出，当下所需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扩大论坛的影响力。
挂掉冈部伦太郎的电话之后，远山湊掏出手机，在论坛当中发了个帖子，并且顺手给自己进行置顶。
「由于现有设备老旧，本论坛将进行服务器扩容和系统升级，维护时间三天整，在此期间所有用户都暂时无法发布新帖和回复消息，给大家造成的不便敬请谅解」
发布人, yaai。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消息, 远山湊委婉表示，论坛的创始人（也就是未来的他自己）因为意外事故不幸遇难，经对方允许, 论坛的管理权限将在即日起移交给自己。论坛为各位用户的服务不变, 并且会定期征询大家意见酌情新增更多功能, 所的服务完全免费, 可以请各位用户继续放心使用。
一石掀起千层浪, 可惜服务器正在维护，浪花被憋在了脑子里，没办法经由键盘传输到互联网的四面八方。
这些内容串联在一起，听起来就很恐怖好吗！日常经手违法事件的诅咒师们很容易就能够联想到，是这个阴险狡诈的家伙暗杀了那个从不曾露面的创始人，并且胁迫对方将论坛的一切权限移交给了自己，试图通过这样的行为达成更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好一个烂俗却常见的故事！
同一时间，经由这一次的论坛临时冻结，很多诅咒师们（包括常用论坛的咒术师）突然惊愕地发现，除了这里以外，他们竟然很难找到非官方的、可以广而告之到所有人的通信渠道。
于是一些小圈子内部的情报贩子再度活跃起来，冥冥甚至还因此而多赚了一笔钱——她和“咒术师山见”有着在咒术界过了明路的合作，可以说是互联网上被众人见证着的、和远山湊关系最为紧密的几个咒术师之一。
冥冥统一回复，却分别收钱消息是真的，他没暗杀之前的那个创始人，创始人确实也已经去世，对方是预先就同意要将论坛转交给他的。
最后被问得有些烦了，她干脆“呵”了一声，说不然我代为牵线让你们互相加个联系方式，直接一对一询问，省得我在这里费劲做中介。
于是来问她的人纷纷作鸟兽散——在没摸清楚对方底细的时候，谁敢去这样触霉头啊！
除了明面上关系不错的冥冥以外，兼职情报贩子的孔时雨这边也同样收到了不少质询。
虽然知情人不是很多，但也有些消息灵通的有心人知道他曾经和那个“咒术师山见”以单方面悬赏的关系互相对抗过，二者之间算是有些积怨。如今孔时雨仍旧活跃在里世界当中，而山见先生似乎也并无报复对方的打算，自然会有有些人试图从他这里挖掘出些许的蛛丝马迹。
孔时雨肩膀上夹着电话，一只手拿着药瓶，另一只手用一根木棍搅合着铁桶当中的治疗用混合液，顿时哭笑不得“我和那个人没什么联系，他之后做了些什么事也一直都没关注过……嗯，而且其实也没见过面。”
伏黑甚尔仍旧靠在浴缸里，他最近每天会有大量时间在气味古怪的液体当中度过，听闻孔时雨难得态度古怪的电话，挑起眉毛多问了两句“发生了什么？让你摆出那副吃进去死苍蝇的表情。”
“你自己看吧。”
孔时雨举起手机，给他去看那个论坛当中点击量猛涨的帖子“「咒术师」山见，好派头。”
“咒术师”这个词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甚尔就着对方的手机看了看，噗哈一声笑出了声“那个混蛋装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就是说嘛。”
孔时雨点头“现在每个人都信他真是咒术师。”
如果不是星浆体的意外，他们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发现这个混在咒术师当中的漏网之鱼，而且对方还隐约有着生活越来越惬意的趋势，在这个混乱业界的汪洋大海当中显得如鱼得水。
论坛据说还要上线新功能，也不知道那个人究竟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平心而论，伏黑甚尔对于远山湊并无多少憎恶。如果生死不能看淡根本干不了他们这行，杀人与被杀都是家常便饭，对方对自己用了会死人的毒药，而他动手杀那个人的态度勉强也还算认真，至于事情的结果，无论技不如人还是运气使然，都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天予咒缚是世界带来的诅咒，而因着这样的诅咒，他再一次从别人的手中活了下来。
过程很纠结，结果却不坏。
在他的视角里，这个世界上充满了烂人。
不为禅院者，何以为咒术师，不为咒术师者何以为人——这是横亘了前半段人生的价值观，而在这样的价值体系里，他顶多算是能听懂人话的类人猿。
同为类人猿的家伙将自诩为人的混蛋们骗得团团转，不管这究竟是出于怎样的考量，从他的角度看来都觉得爽快极了。他的心态类似于围观别人掀桌子的吃瓜群众，甚至期待他们能撕得更响亮一点。
“这论坛要怎么注册？”
甚尔好奇道“非要是咒术师才行？”
“能看见咒灵的大概都可以，也有邀请制度，可以从已注册用户那里获取邀请码……但以前都是诅咒师和少量咒术师交流信息的地方。”
孔时雨耸肩“以后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那人不像是会什么都不做的性格。”
等到论坛恢复功能之后，他倒是能匀出来邀请码给对方，可就孔时雨对于论坛过去的认知，这里面的内容估计很难会让甚尔提起兴趣。
……至少和这个人期待的腥风血雨有着本质区别。
听闻对方的预防针，甚尔一挑眉毛“你真觉得他会延续之前的风格什么都不做？能把自己搅和进星浆体那种级别的事件里，怎么可能只管着一个不赚钱的网站？”
孔时雨哑然，他其实也觉得对方不会止步于此，但针对这个绵延千年密不透风的体系，他很难想象那位山见先生究竟能带来怎样的变革。
另一边。
夏油杰匆匆忙忙赶了回来，就看到一个接一个被打包在一起磊成小山的集装箱。
夏油杰……？
他就只消失了半天，前辈买了两个面包车那么多的东西吗……
“……已经是精减过后的结果了。”
远山湊的表情微妙“这一趟来北海道主要就是为了这些，只不过我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
他已经打算联系搬家公司了。
幸好他们之前在冥冥那里赚了不少钱，不然的话和咒术师打交道真是一笔接一笔的突兀开支。
负责搬运这些设备的是那位打算“帮忙帮到底”的前罐头厂商，对方特地开出了家里的小货车，打算帮他们拉一段路。夏油杰犹豫了一下，还是很好奇地打探这一大堆究竟是什么东西，结果被对方反问他平时上不上网逛不逛论坛。
“……？”
他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倒是也确实会逛……漫画和游戏之类的，2ch之前听前辈提到过以后也偶尔会上去看一看。”
——只不过网络用语太多了，他有点跟不上大城市里的节奏。
五条悟这个出身于咒术师大家族的人反倒十分和互联网接轨，进入高专之后就迅速投入了网络的海洋，他经常在网上发布自己买的蛋糕点心，配图和文字都十分少女，竟然还积攒了一小批粉丝，以为他是个有钱的女高中生。
偶尔会围观五条悟推特账号的夏油杰“……”
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确实不是很懂城里人。
“总之就是类似的东西，只不过比2ch上要简陋很多……你看。”
他干脆将自己的手机递到对方手里，打开了那个论坛的网址，顺带提醒他“里面不是什么正经咒术师，你不要学他们。”
夏油杰？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自己才是那个货真价实的咒术师吧？
……为什么会是对方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教导自己不要学坏？
夏油杰带着有些古怪的表情刷了刷论坛，碰巧在论坛冻结之前，浮动在首页上的内容都还比较普通，大多数是抱怨、咒具交易、哪里出现了危险的咒灵以及有没有什么新的搞钱方法（还算擦着夏油杰能够接受的底线），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了远山湊所发的那两条置顶。
他认真看完，并且大为震撼。
夏油杰自然不可能像是其它诅咒师一样凶残地猜测，觉得远山湊千里奔袭把原本那个论坛的创始人给杀了，在他自己的脑补当中，那个人应该也是前辈的网友，在一来二去的交流当中发现了前辈的才能，并且因为自己身患重病时日无多（或者类似的什么理由），在临终之前见这个论坛托付给了对方……就像是电视机里演的那种遗产捐赠一样。
不过还是稍微警惕一点比较好。
“前辈认识那个人吧？”
夏油杰问“之前见过面吗？”
远山湊的语气顿时有点微妙“认识，但确实没有真的见过面……”
按照红莉栖的时间机器理论，自己不能见到过去的自己，否则会产生时间领域的驳论。
夏油杰略微松了一口气，心想果然是网友，但一想到这里又觉得有些心情复杂，都只是网友就能够托付这么重要的东西……冥小姐也是，之前从未见过面就敢签下那样重要的商业协议，明明自己才是前辈遇到的第一个咒术师。
他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远——这样的认知陡然撞进心里，像是要把还没成熟的果子生生揉碎一样酸涩。夏油杰注视着对方的侧脸，远山湊正全神贯注地盘算着，回到东京之后要把他们所租下的工作室腾出地下室来，专门用来存放更新之后的服务器——如今的网络环境比十年前更好，他也正好可以给这个论坛升个级。
……悟就是这样，前辈也是这样，“变得更强”这件事似乎并不只局限于咒术师。
曾经在岩手县的那个小镇里，他自己就是唯一的怪人，曾经独自吞噬过大量的诅咒。可有朝一日从那个小镇当中走了出来，来到东京展开了全新的人生，遇到了更多的同伴……面临的难题却似乎并没有减少，而是逐渐增加，并且种类日益花样繁多。
“怎么了？”
远山湊察觉到对方的沉默，突然停顿了一下“啊——一下子说的有些过火了，你们对这些东西没多少兴趣的吧？毕竟五条还在看数码宝贝……”
“——我没事。”
夏油杰笑了一下，不经意地调整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今天操纵着咒灵搜了几座山，咒力的消耗量有点大，稍微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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