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79
远山湊“噢”了一声, 才想起来自己由于之前接受到的信息量过大，竟然忘记了过问夏油杰的工作情况。按照对方的说法，在一天之内连跑了好几座山去追踪咒灵, 那在体力上确实是种相当严峻的消耗。
像是北海道这种山地范围极大的地方，自古以来就有过旅人迷失在山中，连尸体都找不到的情况。现代一点的说法可能是迷路之后被野兽吃掉，但还有一种更加咒术的可能，是陷入了“神隐”。
神隐的本质上是误入了一些咒灵或者野生神灵的生得领域，只要咒灵没有被祓除, 就会像是结网的蜘蛛一样不断等待着下一个猎物的到来。
论坛当中也曾经提到过这种现象, 神隐是咒灵造成的骚乱当中相当难以解决的一种，往往位置隐秘又难以对付，只有等到当地出现连续人口失踪案件的时候才会引起当局的注意, 在没办法解决咒灵的情况下，只能暂时将这一片山区都彻底圈禁起来, 禁止所有人入内，直到专业的咒术师前来解决问题为止。
用网络用语和游戏术语翻译就是, 某种不断吞噬挑战者和npc的地下城。
这确实是很辛苦的工作，远山湊立刻停下：“你今晚想吃什么？我请客。”
夏油杰撑着下巴, 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笑眯眯地：“我在饮食这方面没有什么偏好, 和前辈保持一样就好。”
最后选择了当地的烧肉丼和烤土豆。
夏油杰来的时候还提了大包小包的行李，远山湊粗略一看，袋子最顶上的就是三方六年轮蛋糕，属于旅游杂志上都会提到的当地名物之一。
袋子里还装着六花亭的点心, 夏油杰解释道, 这是当地咒术师提供的慰问品, 算是私下里感谢他能从东京跑来一趟——虽然他们这些高专的咒术师服从咒术界的指示，但必要的面子工作必须要做到，即便他还是个学生，作为准特级咒术师也是不可小觑的新生力量。
就像是飞刀手术一样，专业的医生跑到其他地方去莅临指导……或者更加接近于客座教授的讲座？远山湊思考着：“你之前没和这边接触过吗？”
“还是第一次。”
夏油杰说：“本州的咒灵都杀不干净，哪来的精力安排咒术师去更远的地方……顶多是北海道这边申请求援，再看情况安排咒术师过来帮忙。”
就像是咒术界想要调遣自由咒术师会多花一笔钱一样，北海道这边想要从东京和京都摇人同样也需要掏钱，而且更糟糕的是有的时候想要掏钱也找不来咒术师帮忙。在这种情况下，咒术界竟然能破天荒地派来一个准特级，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正因如此，夏油杰的态度格外让这群北海道咒术师们惊喜。
——很强，很礼貌，效率极高（本人似乎有点赶时间），更重要的是没有那种趾高气昂用鼻孔看人的架势，一点也没有看不起他们这些偏远地区天元结界之外的人。
他在山里转了一圈，手机通讯录里反倒加了好几个联系方式。
远山湊听闻夏油杰的说法，望着远处隐约的群山，也露出了有些惆怅的表情。
北海道曾经被叫作虾夷，当地的原住民是被称之为阿依努人的少数民族，在咒术师和阴阳道昌盛的平安时期，这里还是一片人口格外稀少的荒地。千年来的秩序体系并没有过早地波及到这片地方，而时间行至现代，虽然过程狼狈，但也逐渐诞生出了属于自己的应对方法。
远山湊显得若有所思。
未来的那个自己建立论坛的初衷是希望能够有一个更加便利监督诅咒师们的渠道，但除此之外，如今的他自己似乎还能在这个基础上做出更多事来。
现在已知的情报是，世界线的这一次变动让“未来道具研究所”发现咒灵的时间向前提前了许多年。在这些抢出来的宝贵时间里，他们需要争分夺秒地完成拯救未来的悲愿。
“前辈在想什么？”
看出了对方有些走神，夏油杰突然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突然得知自己在十年后就会死，会是什么感觉？”
夏油杰一愣，旋即立刻皱起眉毛：“是有谁和前辈说了些什么吗？因为论坛的事？这是一种暂时触发的诅咒吗？具体是哪个人——我立刻就去教训他。”
“……没那么夸张，只是当做话题随便聊聊看。”
远山湊立刻摆手：“也没人打算威胁我，单纯聊天而已。”
“……那要具体看是什么情况才行。”
夏油杰谨慎地说：“如果是生病的话，就要从现在开始锻炼身体，防止未来身体不好……我之前就想说了，熬夜对身体不好，以后如果还要加班的话很容易猝死的。”
他想起一些最近的社会新闻，虽说咒术师的职场环境已经格外糟糕，但他听说毕业之后去做普通公司职员似乎压力也不小，之前和悟去祓除咒灵的时候，还在新宿街头看到过因为醉酒而在花坛边上西装革履呼呼大睡的年轻人。
对方的肚子上横着一只同样摇摇摆摆的咒灵，夏油杰瞥了一眼，顺手用咒力让它消失了。
远山湊：“……”
自己已经沦落到了要让年轻好几岁的人见缝插针地提醒要注意健康的地步了吗：“我是说，那种意外情况，比如被咒灵或者诅咒师干掉之类的……”
“不会有那种情况。”
夏油杰斩钉截铁地说道。
远山湊：“……”
对哦，能对他产生威胁的人目前来看也就是一个伏黑甚尔而已，这个话题对夏油来说确实有点不切实际……
他咳嗽一声，笑了起来：“抱歉，不应该跟你聊这么沉重的话题。”
远山湊有意将这个不太轻松的聊天话题揭过，但夏油杰的态度却选择格外郑重，他转过头，干脆连筷子都放下，收拢两条手臂认真地说道：“不会有这种情况。”
“如果有咒灵造成威胁的话，那就祓除这只咒灵；如果有诅咒师想要对前辈造成不利，那就提前杀掉这个诅咒师。”
他一字一顿，吐字清晰：“我会变得更强，至少——至少不能再出现那天的情况。”
先定一个小目标，要变强到能杀死禅院甚尔才行。
远山湊一愣，旋即莞尔：“果然不愧是主人公啊。”
“……前辈还在拿这件事开玩笑吗。”
“是真心话啦。”
远山湊说，他又补充了后半句：“不过听到你这么说，突然就觉得放心多了。”
回到东京之后，就是连续三天时间对服务器的维护和修整。
主要内容是把旧数据导入到新设备里，在地下室安置新的机柜，升级一下网站的防火墙，并且整理之前注册过的用户信息——以上都是大工程，仅靠远山湊和桥田至两个人，他们久违地体会到了一开始准备参加机器人足球赛时的暴肝感觉。
红莉栖和冈部伦太郎则负责采买设备，虽说仅靠四个人也勉强能够运营一个网站，但倘若想要不断推陈出新地做研发，他们还需要大量的前期准备。
一边熬夜一边往嘴里灌drpepper，众人总算赶在了预先说好的三天之内让论坛重新恢复功能。
食物在夏天暴晒三天必将变质，而谣言肆无忌惮地流传三天，也已经到面目全非——几乎已经快要变成“咒术师山见打算拿着大家的个人情报随机抓一个诅咒师来煲汤”的程度。咒术界厌恶变革，但抵触着咒术界的诅咒师们也未必有多先进，对于不可预知的变化，大家都倾向于进行不利的推断。
事件发酵到现在，仍旧还没有一个人发现他非术师的身份，不过这也很正常，时间穿梭这种匪夷所思的能力在大多数咒术师眼里也已经和术式无异。
按下启动按钮，在场的所有人都像咸鱼一样七扭八歪地摊在沙发或者电脑桌前。机器的排风扇呼呼运转着，为整个房间带来焦虑的底噪声。
“接下来怎么办？”
桥田至问：“十年，这可是十年哦？又不像是以前那样，单纯只拯救一两个人就能解决问题。”
“而且我觉得铃羽带回来的未来信息也有些奇怪。”
牧濑红莉栖托着下巴，将那份不长的txt看了很多遍：“咒术师是有组织的吧？发生了那样大的事情，他们竟然都没有什么紧急应对措施吗……”
“小学时奥姆真理教的毒气事件，到现在还没能抓住所有的嫌疑犯呢。”
桥田至躺在沙发上，将沙发压出一个明显的凹坑：“彼此彼此啦，大家都一样烂。”
“但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红莉栖楠楠自语。
乙骨忧太，加茂宪纪，伏黑惠和神秘的诅咒师リク，阿万音铃羽在未来的信件当中提到了以上四个人的名字，排除掉那个诅咒师之后，这意味着前三个人在她眼中是绝对可以信赖的——第一个人尚不清楚现在还在哪里，第二个从名字就可以判断来自于御三家的加茂家，而第三个则会让人表情扭曲……
“伏黑，伏黑……那不是那个把你打得半死的混蛋的姓氏吗！”
冈部伦太郎一拍沙发。
远山湊：！
桥田至：！！
对噢！
所以说坏人的孩子加入了正义组织，原来是这种剧情展开吗——！
大家无声震撼了一会儿，这种杀人形同砍瓜切菜的家伙竟然也能有一个可靠的女儿啊！！倒不如说这人居然也有女朋友吗！桥田至悲愤异常：“他居然是个现充！”
远山湊捂脸：“……冷静一下，你自己未来也有女儿啊。”
红莉栖打断了他们几个的吐槽：“我说的不是这个！虽然这消息同样挺让人震惊，而且也方便我们能够提前找到盟友，但……”
她顿了顿，语气幽幽地提出质疑：“十二年后，五条さん和夏油さん他们两个也才不到三十岁吧？就算放在企业当中也正是当打之年……明明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跨进了实力的第一梯队，为什么在十二年后开始的灾难当中，从来没有提到过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红莉栖的声音很轻，但却像是重锤一样砸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没错，这是个无法忽略的问题——
为什么铃羽的未来里，没有这两个人的影子？
诚然，十二年后的涉谷事件当中，阿万音铃羽还只是个不喑世事的小婴儿，但伴随着她逐渐懂事成长，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在传往过去的信息当中忽略掉那两个人——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存在感在如今这个诅咒师论坛当中简直居高不下，一日之内击溃诅咒师团体q的消息时至今日还在论坛的前三的夜里飘荡着。
根据夏油杰的说法，除了常年不出现的那个特级九十九由基以外，他们两个几乎就代表了当前时代人类咒术师的最强水准，而在2036年的那个未来里，这两位并称的最强没有丝毫音讯。
保守起见，更正一下说法——没有丝毫可靠的情报流入未来的他们手中。
“……”
在某一瞬间，熬夜带来的疲倦和心中的惊骇共同作用，让人反胃到几乎呕吐。
未来一定出了什么事，远山湊想——就在如今这个时间点开始的十二年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难以察觉的大事，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这个岌岌可危的世界推向天平的另一端。
悬在他们头顶的倒计时绝对不是十二年那么长久，而是更近的，更迫切的——
“不会有那种可能。”
鬼使神差地，远山湊回想起了夏油杰在北海道时郑重其事的表情。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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