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救围

行军途中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贺兰女子安静听完李栗的述说，若有所思地瞥了李栗一眼，淡淡道：“就这些？”

        “嗯。”李栗并不认为他和福乞儿放飞孔明灯的事值得一提，“福乞儿是代王派来监视你的，小王子拓跋窟础和她关系似乎不一般。”

        “我担心的不是代王，早知道她是代王的卧底，难道你们再没发生别的事儿？”

        李栗皱皱眉，晒笑道：“我承认很色，但你不会认为我们相处三晚上就会发生那种事儿。”嘴里说着和福乞儿上床，心里却想着那晚和贺兰女子鸾倒凤。

        绯红爬上贺兰女子的脸，怒道：“想什么！我是说别的事。”

        看到贺兰女子一脸认真，李栗严肃起来，说了福乞儿家乡风俗，他们放飞孔明灯许愿。

        “孔明灯？”贺兰女子喃喃道：“昨晚刮东北风是么？”

        李栗想了想，确实刮的东北风，这和孔明灯有什么关系呢，莫非？李栗的心猛得一沉，正欲说话。只听贺兰女子自言自语道：“想来此时四王子阏婆和九王子窟础所率的先头部队已过黄河，三王子的主力也已至黄河边了吧。李栗，传令下去，迅速开拔，人马到黄河边扎营。”

        拓跋阏婆和拓跋窟础的鲜卑蓝部渡过黄河略加休整，昼夜兼行，一路急奔，离铁弗匈奴人的王城代来城仅一百五十余里，除在黄河西岸围歼小股匈奴骑兵之外未遇抵抗，几乎像疾风般席卷朔方大草原。匈奴铁弗人毫无防备，牧羊放马依旧。鲜卑蓝部一路收获颇丰，俘获上千头牲畜。代来城附近的草场是匈奴铁弗人最大的牧区，拓跋窟础兴奋的叫嚷将草场的马牛羊一并打包带回家。拓跋阏婆保持着警惕，进展迅速得让人有点害怕。撒出的斥候回报，前方草场依旧平静，不见匈奴人的军队。拓跋窟础大笑道：“天助我兄弟立此大功。”拓跋阏婆摇头道：“代来城的草场平时有牲畜上万头，打下来也搬不回去，惊动匈奴人得不偿失，等三哥的大军吧。”拓跋窟础不满道：“我们不取，等于将功劳白白让给拓跋翰。”拓跋阏婆叹口气道：“这是打仗，不是游戏，我也想抢在三哥之前拿下代来城，听说铁弗匈奴人多年来搜刮的黄金珠宝名马美女都屯在王城，谁不眼红。可是必须记住，永远不能小瞧对手。”

        一天后，拓跋翰的主力大军开到，除了贺兰女子紫部的两万军队，其余诸部的八万大军聚齐。

        “为何不前进？”拓跋翰冷漠扫视两位先锋官王弟。

        “进展过于迅速，我怕其中有诈。”拓跋阏婆不无担心的回道。

        “有诈？笑话！匈奴铁弗人已是吓破胆的黄羊，龟缩城中不敢出战。父王命令我们拿下代来城，砍下刘卫辰的脑袋，速战速决，不给魔国增援的机会。传令下去，即刻进兵，途中战利品不得抢夺，只能做短暂停留，喂喂马，让马喘口气。诸王子的帐篷只许在代来城下支起！”拓跋翰挥了挥马鞭，坚定的下达命令。

        太阳再度升起，拓跋鲜卑人的八万大军黑压压的来到代来城下。

        城头，匈奴铁弗部的首领刘卫辰注视着城下蜂拥而至的拓跋鲜卑骑兵，空旷的原野布满戴着头盔身穿皮袍的敌人，长矛如林，弯刀耀目。“老将军，可恶的拓跋鲜卑人倾巢而出啊。他们狡猾多端，没动牧场里的牛羊，阵容齐整，不可轻敌。”

        “哈哈，拓跋翰倒有些乃父之风。不过，这场仗胜负已定，围歼了他们，代国一鼓可下。”说话声音洪亮，赫然是魔国大将邓羌。

        “那是，那是，邓侯出马，百年代国望风而破，必留功名于竹帛之上，青史传唱。”刘卫辰一脸媚态。

        邓羌对身边这位反复无常的匈奴左贤王很是鄙夷。据说此人乃南匈奴右贤王去卑的后代，去卑曾在东汉末年，与白波帅李乐、韩暹、胡才等人保护汉献帝从长安逃到洛阳，拒击李傕、郭汜，由此成为曹操的心腹将领，得以统领南匈奴旧部，又与匈奴汉王刘渊有血缘关系，故而子孙在塞上实力很大。传到刘卫辰，身为拓跋什翼犍的女婿，忽尔降秦国，忽尔降代国，反复无常。有一次是邓羌带兵将其击败，并在木根山生擒活捉。故而刘卫辰见到邓羌，阿谀奉承不绝于耳。

        正准备下令攻城的拓跋翰突然发现大军背后有些乱，号角长鸣，人喊马嘶声不断传来。一名轻骑飞也似的奔来，大声禀告：“三王子殿下，匈奴人包围了我们，南面北面全是敌人，数以万计，四王子殿下战死了。”

        “什么！怎么可能！你想死么！”拓跋翰怒道：“你以为未来代国的王者是可以欺骗的么，匈奴铁弗人的那点兵力怎么可能包围我的大军。”

        “千真万确，殿下，我对着大鲜卑山起誓，每句话都是真的，我是四王子殿下的贴身侍卫，亲眼目睹四王子殿下中枪落马。”

        “是谁？是谁杀了我的四弟！”拓跋翰发出嘶哑的吼叫。

        “张蚝，是的，就是叫这个名字。”

        “张蚝？万人敌张蚝，魔国四大护法神将之一的张蚝！你听清楚了？”

        信使喘了口气道：“那个魔鬼自报家门，就叫张蚝。”

        “不好！如果魔国的军队在，那么之前的一切都是伪装，诱敌深入，一网打尽。”拓跋翰终于感到害怕，声嘶力竭的吼道：“退兵，后队改前队，前队变后队，速退！”

        晚了！

        鼓声大作，箭雨倾盘而下，潮水般汹涌的秦军排着密集的方阵向拓跋鲜卑的骑兵碾压而来。城门大开，金甲锦袍的邓羌手舞长刀一马当先，率城中的秦军与匈奴人杀将出来。

        包围圈越来越小，拓跋鲜卑人死伤无数，再打下去恐怕八万大军化为泡影。拓跋翰指挥军队左冲右突，依然逃不出秦军的魔爪。

        拓跋翰突然想到贺兰女子，想来她的话是正确的，魔国的目标不在于凉国而在于大草原，或者说，凉国完蛋了。

        万分焦急之际，拓跋翰突然发现包围圈东方阵脚松动，一枝人马冲杀进来，紫旗飘扬。拓跋翰兴奋中一脸黯然，“我终将需要她来救么。”

        李栗随贺兰女子冲入厮杀的战场，突然有种呕吐的感觉。人头翻滚，残肢断臂，血流成河。李栗握刀的手微微颤动，暗道：“从此，我要做屠夫了。”

        李栗本能跃马冲杀，舞动长刀左右翻飞。他发现自己用刀越来越熟悉，尤其逼近死亡的瞬间，完全本能意识的出招。李栗有些害怕，自己越是紧张、迷茫、痛苦，脑海中另一个灵魂就越清晰。

        拖着一身鲜血，李栗跟随贺兰女子救出大军主力，退到黄河边，人马折去半数，好在贺兰女子搭建的浮桥仍在，大军渡过黄河，一把火将浮桥烧尽。

        遥望熊熊火焰，刘卫辰一脸惋惜，叹道：“可惜，可惜呀，原本可以全歼敌人的，却让他们逃了一半。”

        邓羌一阵冷笑，“大局已定，逃是逃不掉的。传令下去，令前锋搭建浮桥，三日后渡河，兵发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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