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小太监掂了掂钗子，道：“你等着啊！”

　　一刻钟后，小太监才慢吞吞的回来，携花急忙上前问道：“陛下可愿意见婉嫔小主？”

　　小太监狡黠的笑道：“对不住啊携花姑娘，咱家方才忘了，陛下还在御书房没有回来，所以……”

　　携花气闷，却还是压着火气，道谢：“奴婢谢过公公了。”明明被耍了，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她瞟了眼宫室的大门，如果陛下真的在御书房她更加没办法到那里去求见，思来想去，携花转头向长定宫跑去。

　　白苏燕甫一回到长明宫，候在门口的冬至就上前道：“娘娘，和静大长公主来了，说要探望程贵嫔。”

　　“探望？分明是来挑事的吧！”

　　冬至道：“听闻和静大长公主本来是想直接去求见陛下的，但是守门的说陛下在御书房，和静大长公主不好打扰，这才来寻娘娘的。”

　　白苏燕长吸一口气，收敛心绪，自袖中抽出帕子抹去唇上的胭脂，再抬起首来，娥眉颦蹙，美眸含愁，再叫冬至一扶，一扶弱不胜衣的柔弱模样。

　　“臣妾见过和静大长公主。”

　　“不敢不敢，贵妃娘娘太过多礼了，”和静大长公主赶忙扶起白苏燕，一对眼见她脸色苍白的憔悴模样，难免就多问一句，“贵妃娘娘身体有恙？”

　　白苏燕摇了摇头，道：“是臣妾自己身体不好，又想着程贵嫔妹妹如今受她宫里不守规矩的妃嫔连累在相宜堂中禁闭抄书很是可怜，方才又去冷宫审问了陈答应，事儿一多，来回奔波，臣妾这副没用的身子就受不住了。”

　　和静大长公主扶着白苏燕胳膊的手一紧，很是无奈的道：“是孤的不是，叨唠了贵妃娘娘，只是担心程贵嫔不懂事给宫里添麻烦，才火急火燎的入宫来，请贵妃娘娘恕罪。”

　　白苏燕见她要行礼，连忙拦阻，道：“和静大长公主与程贵嫔祖孙情深，这是理所应当的，大长公主殿下若想去探望程贵嫔，臣妾马上就为您安排。”

　　“这……怕是不符合规矩。”

　　白苏燕莞尔一笑，道：“不过是天伦团聚，哪里就不合规矩了。绿腰，您替本宫陪同大长公主殿下，大长公主殿下，臣妾这没用的身子实在是受不住了，还请您……咳咳……”白苏燕连忙转过头去，以袖掩口咳嗽起来。

　　和静大长公主见状也不好再勉强，只得道：“有这宫人陪同就可以了，贵妃娘娘还是身体要紧。”

　　白苏燕低垂着眼睫，屈膝揖礼，道：“谢大长公主殿下宽慈。”

　　三言两语的将和静大长公主打发了，冬至担心的问道：“娘娘，您不怕程贵嫔见到大长公主后，求大长公主帮忙吗？”

　　白苏燕哼笑道：“若是连大长公主都这么没脑子，那也活该这程贵嫔注定要被关死在相宜堂里，本宫方才故意提起陈答应，不过是旁敲侧击告诉大长公主，若是再有什么非分之想，程贵嫔这相宜堂也不用住了，一块打包了滚到冷宫里去！另外，本宫让你们安排的人可安排好了？”

　　冬至颔首道：“绿腰姑姑亲自去的，一定妥帖。”

　　白苏燕道：“那很好，好好帮程贵嫔磨磨脾气，让她知道什么是上下尊卑！”

　　“诺。”

　　长定宫落红殿——

　　静淑妃看着在襁褓中已经睁开眼的女儿，看着她那双澄澈的双眼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每一个人，感觉心都要化了，折蔓在旁凑趣道：“娘娘自从诞下了小帝姬，就每日都看着，从早到晚的看着，也不觉得腻？”

　　“你这丫头，这世上有哪个做娘的会看腻自己孩子的？”采菊恰好打帘进来听了个全。

　　静淑妃也不生气，只是点了点折蔓的俏鼻，道：“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本宫看你会看得比本宫还紧呢！”

　　折蔓笑嘻嘻的道：“才不要，奴婢要一辈子都守着娘娘和小帝姬。”

　　静淑妃摇头叹息，道：“你与采菊都是宫女，说来宫女二十五岁出宫看似恩典，可实际上出去后很难再寻得如意郎君，你们两个本宫想在你们二十岁时向陛下求恩典放你们出宫。”

　　“娘娘？”这下连采菊都十分惊愕。

　　静淑妃起身自妆匣里拿出一块玉佩，递给采菊，道：“采菊，你马上就要二十了，除了一份丰厚的嫁妆，本宫再给你这块玉佩，只要是皇家商号，你拿着这个玉佩前去出示，无论是什么样的要求都可以满足，折蔓一向毛躁，等到你出宫的时候本宫再给你。”

　　采菊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玉佩，半晌无语，而那边折蔓趁机撒娇道：“娘娘，既然知道奴婢毛躁，就留奴婢在您身边，您多劳累一下，看护着奴婢，奴婢离了您肯定是要死的。”

　　“别瞎说。”

　　“诶，你哪个宫的居然敢闯落红殿？”

　　外头忽然嘈杂，引得掌珠帝姬哭闹起来，静淑妃心疼的抱起孩子来哄着，采菊也回过神来讲玉佩收入怀中，一面打帘出去，一面斥道：“吵吵闹闹的做什么，若是惊着了小帝姬，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携花见主事的出来了，急忙扑到她脚下，其他的宫人们紧随其后，“采菊姐姐，不是奴婢们不顶用，实在是这个宫女她不要命啊！”

　　采菊皱了皱眉，看向跪在自己脚旁形容狼狈的携花，“你不是婉嫔身边的宫女吗？你不好好伺候你家主子，跑落红殿来做什么？”

　　携花红着眼磕头道：“求这位姐姐，帮奴婢向静淑妃通传一声，救救小主，奴婢求您了。”

　　采菊下意识就要拒绝，却听身后静淑妃温柔的声音传来，“采菊，带她进来。”

　　再入内，掌珠帝姬已经让乳娘抱下去了，携花跪倒在静淑妃面前，叩头道：“奴婢死罪，可是奴婢求淑妃娘娘帮帮我家小主，让她最后见陛下一面。”

　　静淑妃看向采菊问道：“婉嫔已经病得这样严重了？”

　　采菊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道：“娘娘并非奴婢有意瞒着您，是秦大人特地过来叮嘱，说婉嫔小主接连吐了三口心血，怕是……寿数不长，娘娘您这离长春宫又近，怕您会一时心软照顾一二，这婉嫔是已经……一个不好，您也要……”越到后面声音越轻，在场诸人却都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携花也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真的亲耳听见别人承认了，她还是忍不住恸哭起来，静淑妃见此叹了口气，道：“采菊你帮本宫更衣，折蔓，你去趟太医院将舅舅请到柳花馆去。”

　　“娘娘……”折蔓原先想劝她别淌这趟浑水，可是在静淑妃的目光下只得恭顺的应了。

　　携花自然是知道太医院院首向来只为皇帝、皇后、太后诊脉，连皇贵妃都没有这等待遇，感激的道：“奴婢替小主谢过淑妃娘娘。”

　　静淑妃道：“你先别忙着谢，本宫在此要提前同你说清楚，舅舅既然这样命人转达本宫，想来他也没办法根治婉嫔的病症，至多是帮着她熬日子，你是她身边伺候的，要心中有数。”

　　携花哽咽着道：“奴婢明白，奴婢会尽心尽力照顾好小主的。”

　　静淑妃道：“你先回柳花馆罢，本宫这就去伏龙殿面见陛下。”

　　然而刚出长定宫，正好迎面碰上和静大长公主，“臣妾给大长公主殿下请安，愿大长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和静大长公主念着孙女，就没太在意静淑妃，更重要的是她印象中这秦怡人只是个医女，下意识就看轻了一等，即使如今是淑妃了，她也没有放在眼里。

　　折蔓有些不解的道：“这妍贵妃在想什么，居然放大长公主去看望程贵嫔，不怕被告黑状吗？”

　　静淑妃道：“这才是妍贵妃的高明之处，与其说破了口舌，不如让大长公主殿下自己去看，亲眼看见程贵嫔没有受到亏待，她反而不好意思帮程贵嫔再说些什么，最多也就是在供奉上再争取一二，别的什么放出来之类的，可不敢直接提。”

　　如白苏燕与静淑妃所预料的，程贵嫔一见到和静大长公主先是乳燕投林般扎进祖母的怀抱里痛哭一番，哭得和静大长公主心疼的直喊心肝，这才数落起白苏燕的不是来，一口一个罪人，说得和静大长公主直皱眉。

　　“行了，你别再说了，孤心里有数，”和静大长公主捂住程贵嫔的嘴，“孤来之前，贵妃已经敲打一二，孤若是再帮你说话，反而不美，兰儿你且先忍耐几日，待孤去见过太后，我们再徐徐图之。”

　　程贵嫔抽噎着点了点头，待和静大长公主放开，她委屈的道：“祖母，兰儿是不是特别笨，入宫一年了还是一个贵嫔，现在还被其她人欺负到头上，兰儿没有。”

　　和静大长公主叹息一声，将她搂到怀里，道：“或许你小时候，孤不该跟你多言宫里的事，这样你就不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非要入宫，你现在也可以为一品大员的正房夫人，自己当家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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