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伏魔阵启动

　　“蓬莱子”忽然开口，示意除南山以外的所有人都守在庙外，以防阵法在启动时因外物打扰而被迫中断。

　　不料此言一出，灵芙儿率先就不干了。小妮子坚持要留在庙里，在遭到“蓬莱子”严词拒绝后，她索性就一哭二闹三寻死，逼得“蓬莱子”最后只能一脸黑线地勉强答应。

　　此例一开，登时莫离也要求留下。

　　“蓬莱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却见他早已转过了头，望向一旁正深情凝视南山的灵芙儿。暗叹口气后，老头子只能摇着头，苦笑答应。

　　柳回春始终一言不发，但她静立的姿态已表明了态度，这让南山心中一喜同时，又暗叹了好几声。然而他并未发现，此刻柳回春双眸里，有决绝与狠厉之意一闪而逝。

　　待其余弟子推门出去后，“蓬莱子”又用屏障术在屋内布下一个巨大球形壁垒，这才深吸一口气，宣布布阵“开始！”

　　就在南山讶异此地分明无阵、又该如何启动阵法时，“蓬莱子”忽提袖一振，一张薄如蝉翼的白纸从他袖内飘出，随后急速放大，飘向了地面。

　　“蓬莱子”双手开合，虚空捏手诀画着符咒，那白纸很快就被他激活，渐渐发出纯净的白光。

　　借着这微弱而明亮的白光，南山忽发现原本满是尘土的地上，清晰浮现出好几块细密复杂的符文。

　　那符文毫无规律地散布在地面各个方位，虽位于尘土底，似已和地板的石块牢牢粘合在一起，但看起来却是那样耀眼清晰。

　　南山自然知道它们是后于尘土出现的，只因此前他也曾多次出入此庙，却并未发现半点符文踪影。

　　所以，它们显然是“蓬莱子”最近才以精妙手法打入尘土下的。想来他这么做也是出于隐匿的目的，只等它们被那张白纸激活后闪耀光芒，最终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白纸落地后，表面忽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八卦图案。那图案明明是用墨画就，看起来却是那样的素白，干净得不惹纤尘。

　　众人来不及吃惊，便见有八道不同纹理的白光从八卦图案的八个方位齐齐射出，在空中交会成七颗沿玄奥轨迹移动的炫目星子。

　　星子表面，随“蓬莱子”一个个符咒从手中打出，登时闪现出一道道如蛛网般细密的深色符文，宛如一旁那座锁空阵的缩小版。若非南山目力绝佳，寻常人只能在上面看到一些细小黑点。

　　“好独特、高明的布阵手段！”南山忍不住惊叹。当视线落到那张白纸上时，他隐隐觉得这个从“蓬莱子”袖间飘出来的东西，一定就是此阵最核心精妙所在了，却不知它究竟是什么。

　　灵芙儿看出了他的心思，在旁解释道：“那白纸名叫‘阵图’，可用来储存一些玄奥复杂的法阵，用时便释放出来，极为方便。”

　　南山暗自点头：“的确，这世上有许多繁复庞大的法阵，若每次发动都要画出来，岂不要把人累死？而且即使画出来了，也容易出错。有了这阵图，倒可避免这些问题，的确方便实用。”

　　南山想起尘土下那些符文，于是又好奇地问：“在阵图上启动阵法，是不是需要.....”南山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那个极为关键的东西。

　　幸好他忽地灵光一闪，脱口道：“钥匙？”

　　灵芙儿歪头想了想，立刻明白了南山的意思，点头道：“不错，启动阵图的步骤是很考究的。第一步得看风水、选方位，确定阵图最宜摆放的位置；其次，就是在选好的位置处，布下你说的那个‘钥匙’了，用以建立与阵图的连接，从而启动阵图上镌刻的法阵。”

　　“不过，我们蓬莱阁对这‘钥匙’有另一个称呼，叫‘图钥’。图钥的选址，通常因阵图内阵法的性质而定。图钥与阵法属性契合得越完美，阵法所发挥出的威力也就越大......”

　　南山听灵芙儿滔滔不绝地讲起图钥的诸多属性与妙用，越听就越觉得法阵之学，当真是博大精深，不由暗自咋舌。

　　他甚至想，假如这次能有幸存活下来，定要好好修行这门学问。然而，当真存在这种假如吗？

　　他竭力不去看灵芙儿此刻那双越说眼眶越红的眼睛，假装自己听得入神。

　　就在这时，“蓬莱子”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大喝一声“开”，南山随后就是一阵剧烈的心跳。

　　南山终于抬起了头，然后便看到阵中那七颗星子，如受到一股巨力吸引般，忽向两边齐齐分开。

　　下一刻，一条通往阵心的通道呈现在众人，不，确切来说，是他一人的眼前。

　　“蓬莱子”朝南山使了个眼色，南山会意苦笑，当即沿此道朝阵心走去。

　　“南山，不要！”灵芙儿哽咽的声音响起。

　　南山装作充耳不闻，却发现一双柔夷已紧紧拽住了他。他无奈转身，不料正对上“红狐狸”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心中不由一软。

　　南山转过头去不敢看她，勉强笑了笑，这才道:“我就是个榆木脑袋，不解风情，心情不好时就只知道冲你发脾气，所以我根本就不值得、也不配被你喜欢。”

　　言及此，南山下意识扫了眼不远处默不作声的莫离，然后意有所指地继续说：“而且，这世上胜我千万倍、且喜欢你的男子比比皆是，所以灵姑娘，你不应该伤心。祝你他日能觅得良配……”

　　南山的话没能说完，因为灵芙儿已先“哇”的一声痛哭，打断了他之后所有劝慰的话语。

　　但见这小妮子一面不知口齿不清地在说着什么，一面狠狠摇头，模样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狐狸。

　　此时此刻，南山真的很想再安慰她几句，说几句那种能一下子让她破涕为笑的话，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抬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然后——

　　狠下心，用力掰开她紧握的手。

　　岂料灵芙儿不甘心，竟堵在他通往阵心的必经之路上。南山只能无奈地看了眼“蓬莱子”。

　　老头子叹了口气，抬手一挥。霎时间，灵芙儿周围便出现了一层气泡似的屏障。

　　老头子又挥了挥手，那个包裹着灵芙儿的气泡随后就飘到了一旁。

　　自此，前路畅通无阻。

　　南山深吸一口气，不再去看那个此刻依旧在拼命捶打气泡、双手鲜血淋漓的红衣少女，一步步朝法阵中心走去。

　　不过，就在南山即将步入阵心的前一刹那，他的视线不知怎地就飘向另一边那道风袂飘飘的绿影。

　　柳回春依旧神情淡漠、无动于衷地静立在原地，连一眼也不瞧他，仿佛自己对她而言，就只是个萍水相逢的路人。

　　霎时间，往事如一连串流星划入南山的心间，给他留下一道道千疮百孔的凄凉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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