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屈辱与绝望
伏魔阵既毁，昊魇自以为胜券在握。
就在他准备趁昌禾分神，对他猝下杀手时，忽看到已是油尽灯枯的“蓬莱子”回光返照，瞬间击杀莫离、制住昊洵、救下灵芙儿的那一幕。
昊魇愣在原地，尤当看到“蓬莱子”双手拂过女儿额头，昊洵目中赤色立刻消失，自己与女儿唯一的那丝精神联系被斩断，眼神也立即变得呆滞时，心中不免大为担忧，便以为那“蓬莱子”是使了什么阴毒手段，在暗算爱女。
昊魇对昊洵的关注，让他一时间忘了原本偷袭昌禾的企图，同时也忽略了“蓬莱子”随后的举动，直到远处巨大的碰撞与爆炸声传来，他这才从担忧中惊醒。
昊魇忙循声望去，顿时暴跳如雷。
他率先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坑。坑洞中央是四堆快烧成灰烬的骨堆，再往外是一些或被压扁、或被烧焦的妖魔族尸体，惨不忍睹。
昊魇何等狡诈，根据现场蛛丝马迹，一眼便推断出了来龙去脉。
扫了眼场中仅剩下一小半、犹在惊恐状态里的妖魔，他怒火中烧:“昌谷，你害死本座这么多子民，本座这就让此地所有人都为他们陪葬！”
言罢，昊魇高喊了个“杀”字，剩余妖魔便再次向场中幸存的人族，展开了疯狂的大屠杀。下一刻，空气中弥漫起更浓烈的血腥，让人作呕。
昊洵的双目自“蓬莱子”走后始终迷离着，此刻忽听到父亲命令里那个冰冷肃杀的“杀”字，某段掩埋心底的记忆猝然间被揭开。她蓦地睁开了眼，冲父亲大吼:“不要……”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很想告诉父亲，他绝不能杀他们。然而，这是为什么呢？她觉得自己明明应该知道不能杀他们原因的，怎么偏偏就是想不起来了呢？
“要”字刚出口，昊洵便觉大脑如被撕裂般疼痛。无数过往的记忆一齐涌上心头，有的片段甜蜜，有的则撕心裂肺。最终她因不堪重负，一下子昏了过去。
昏迷前，她的脑中再次响起了那个声音——
竟然是那个人的呼唤！
眼前人与梦中影最终合二为一！
昊洵的昏迷让昊魇方寸大乱，他当即丢下昌禾，瞬移至女儿身前，在倒地前及时抱住了她。直到确认女儿并无大碍后，他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昊魇很快便恢复了之前的冷酷与淡然。
他一言不发地扫了眼场中局势，当看到大部分蓬莱阁弟子均被诛杀，只剩少数几名术法高深的弟子守护百姓，负隅顽抗时，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爱女的安然无恙让昊魇此刻心情忽然大好。他挥了挥手，顿时所有妖魔的喊杀声，都随他这个动作戛然而止。
昊魇瞥见灵芙儿正悄悄走近昌禾，眼中无端闪过一丝凶光。尽管“蓬莱子”、欧阳功等人的牺牲曾令昌禾有些恍惚，但他很快便从悲愤中走出，密切关注昊魇的一举一动。
眼见灵芙儿即将遇险，昌禾想提醒时已经晚了。不过一招，昊魇便狠狠掐住了灵芙儿的脖子，将她悬空提了起来。
“放下她！”昌禾冷声警告。
昊魇没有说话，而是对几个实力约是他一半的妖魔使了个眼色。众妖魔会意，立刻阴笑着逼向昌禾。
昌禾刚要施展术法迎敌，冷不防听到了昊魇的警告:“你若反抗，本座立刻就杀了她！”只得连忙收功。
结果可想，一阵拳打脚踢后，昌禾身受重伤。
尽管肉体的疼痛让昌禾下意识攥紧拳头，但他自始至终都没哼出一声，始终怒目圆睁，冷冷注视着昊魇。
一旁的灵芙儿看到昌禾的遭遇后，泪如雨下。她哭求昌禾不要管自己，立刻还手杀了这些混蛋，但昌禾只是冲她微微一笑。这一笑里饱含的温情与倔强，让灵芙儿直疼到了心里。
昊魇终于让妖魔们住了手。而此刻场中，剩余那些蓬莱阁弟子也均被制服，大多数正遭受着妖魔们惨无人道的凌辱。
许是受到昌禾的影响，即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无论他们遭受了多大的屈辱，始终默不吭声，只用凌厉不屈的眼神予以回敬。
昊魇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还是落到了昌禾身上。
昊魇凝视了他许久，仿佛在深思着什么，蓦地目光一凝。昌禾的心也立刻跟着“咯噔”了一下，一股很不妙的预感袭上心头。
“本座知道你喜欢洵儿，洵儿也喜欢你，所以现在本座就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答应本座亲手杀了这丫头，”昊魇指了指灵芙儿，“本座今日便给你们主办婚事！”
昌禾冷笑摇头。
昌禾始终无法原谅昊洵一直以来对他的欺骗，尤其后来表现出来的那种嗜杀的冷酷性格。当然，最令他感到无法饶恕、对她彻底死心的还是，她竟为虎作伥，眼睁睁看着莫离那禽兽玷污灵芙儿！
昊魇似没想到昌禾拒绝得如此干脆，一愣后连说了两声“好！”
蓦地，他一挥手，顿时便有两名妖兵拖来了一名百姓及一名蓬莱阁弟子，将他们的头按在地上。
昌禾似预感到了什么，大吼一声想上前阻止，忽觉眼前黑影一晃，然后他的头便被一只大脚重重地踏进了满是灰尘的地里。
如此羞辱他的正是昊魇！
昊魇的声音从上方徐徐传来:“本座忘记提醒你了，定要谨慎思考并回答本座的问题，断然拒绝的话，后果很严重！”
昌禾没有理会昊魇的话，瞪眼看着那两颗血淋淋的脑袋，不待它们的主人发出惨呼，便已如蹴鞠般滚落到一旁灰尘里。
昌禾极力想挣脱昊魇的脚，爬去拯救那两名无辜者，但昊魇随后狠狠的一踢，让他离那摊血迹反而更远了。
昊魇冷笑道:“本座豁达，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杀是不杀这丫头。不杀的话，本座就拿这里所有的百姓陪葬！”
昌禾听闻这话，拳头攥紧，重重锤了下地面。他下意识看了眼再次被昊魇扼住喉咙的灵芙儿，却见她也正含泪望向自己，开合的口型在说，“杀了我吧，我不怪你！”
然而往事历历在目，她对他的深情又让他如何能狠下心来如此！
昊魇再次冷笑一声，冲那些妖魔使了个眼色。
昌禾大惊，刚想说什么，耳畔却响起昊魇桀桀的冷笑:“晚十息回答，本座一次杀两人！”
昌禾目瞪口呆，目光随后便落到那两名被拉出的百姓身上，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次被挑中的，竟是江婶那两个孩子！
他们年龄虽小，但勇气可嘉，虽都被吓得哭成了泪人，嘴上却倔强着否认:“我们不怕坏人，我要像南山哥哥一样，勇敢！”
反倒是两小家伙身后被妖魔们拦住的江婶，正流泪苦苦哀求，似是想让妖魔们用她将那两孩子换下。
然而，她的哀求换来的却只是妖魔们的哄笑与戏谑。一妖甚至抬起了脚，将正扣头如捣蒜的江婶狠狠踢翻在地，磕落两颗带血的牙齿。
两小家伙看到娘亲的遭遇，都想去扶娘亲，却被举刀的两妖兵无情地将头按到地上，眼看就是头断血流的下场。
眼前这一幕，让昌禾的双目一下子变得赤红。即便此时早已身受重伤，可他依旧固执着一点一点地朝那两孩子爬去。而那两孩子也看到了他，向他伸来求助的小手。
眼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而最后这咫尺的距离，却被昊魇那再次狠狠的一踏，变得如隔千里。
此时此刻，无可奈何的昌禾只能徒劳地伸出手，竭力抓向眼前那两道虚影。锋利的刀泛着刺目寒光徐徐地斩下，刀身映红了他那张惨白的脸。
昌禾紧盯着那刀，多希望奇迹能在下一刻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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