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儿子
褚随的话，在褚媚听来，显得有几分意气用事了。
钟贺城好端端的活在这儿，怎么着也是他父亲，他还能做到哪一步？
"你父亲那个人，自私自利，你通不过他那关。也别说什么管他怎么想，他就是能管到你。"褚媚不介意打击他。
褚随对此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反正他绝对要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好给赵辛一个交代。
……
赵辛生下孩子这段时间以来，整个人就开始掉秤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她瘦了十五斤，水肿也好了，整个人看上去也精神了不少。
她去医院的时候，司机都夸她精神好。
赵辛人比较平和，大部分人都能跟她处的来，都能跟她聊上两句，她也是热衷于回复的性格，一路上就跟司机多聊了两句。
司机突然就叹了口气，说自己最近也忙，也是来来回回医院跑。赵辛再仔细问，他就跳过这个话题了。
"是……楚玉吗？"她心里一沉。
"太太，你别多想，不是什么大问题。"
赵辛的心跳慢慢缓和下来，她在刚刚甚至都紧张了，等到了医院门口，司机道："我就不进去了，在这边等您吧。"
她点点头，进去的时候，有人给她带了路，赵辛想了想，问："他的腿还好么？"
"说实话，要彻底医好不可能，但是能治好他的疼痛，让他平时好过一点。"医生说，"毕竟这种伤害是不可逆转的。"
赵辛有点沉默。
"赵先生还挺乐观的，也很配合医生，就是每天时不时会朝外面张望，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那大概是在等她吧。
或许每天期待着，自己可以来看他。然后每天的期待落空，一天天的从希望到失望。
赵辛的心情又开始沉重了，这个男人，对她而言，真的是这辈子真正恨过，但是仔细一想，心都会疼的男人。
她还一清二楚的记得，自己小时候他在下雨天小心翼翼的护着自己回家，每次赌博完回来，又总能给她带一些吃的。
赵辛想着想着。就到了病房门口。
赵亮正在配合医生做着康复治疗，当他回头看见她时，似乎眼神都亮了几个度，随即又是皱起眉："你刚刚生完孩子，不好好修养，跑医院来干什么？"
"都生完一个月了。"
"那也要修养，生孩子多疼啊，尤其是破腹产。"赵亮仿佛刀子是割在自己身上似的，整个人的表情都扭曲了不少，那种打心底的疼，"以后啊，别生了。"
赵辛一时之间有点说不上来话。
做父亲的，到底跟其他男人不一样，比如褚随楚玉会问她还好不好，却不像赵亮，一口咬定她就是疼的。
这跟褚随觉得给孩子换尿不湿不合格，大概是一个道理。
父爱可能就是，不管怎么样，就是觉得你受委屈了，你疼了，你过的不好，吃亏了。
赵辛想了想，说："你在这边先好好治疗，过段时间……"
赵亮道："过段时间，我就回去，在别人家里待着，总是不太好的。"
赵辛偏了偏头，没有表态。
赵亮也避开了这个话题，只在赵辛要离开的时候说："我回去把家里打扫打扫，你以后，以后要是在这边受委屈了，不要勉强自己，回家里来吧。虽然，虽然房子不怎么好，但是你回来，有个地方住，不用在外面受气。"
赵辛是真的鼻子都酸了，她怎么会介意那里不好呢，那可是她生活了很多年的家啊，她的出生和成长，都和那里有关，那是她想亲近但是又害怕的地方才对。
赵亮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嫌弃家里不好，有几分受伤，但还是勉强笑着说："那要不然，我回去找人把你住的房间装修装修，你方便回来住，行不行？"
他的话说到最后，竟然有几分恳求。
赵辛心里一阵一阵的疼，突然想起来。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一个人，逢年过节，也都是孤苦伶仃的，他想要的，或许也是陪伴吧？
她顿了顿，说："你在外面欠了钱的人家，都告诉我。"
赵亮迟疑了会儿，老老实实的照做了。
"那我走了。"
赵辛看着她起来，又看看一旁的钟，讪讪的笑："原来都过去两个小时了，你也累了，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嗯。"她说，"你好好治疗，等到好些了，我给你找个地方，你住在这边吧，离我近一点，我要是受委屈了，也能快点回家。"
回家。
有你在的地方，那其实就是家。
赵亮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后的表情难以形容，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好啊。"
赵辛的眼眶湿润，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想让赵亮开心一点，她笑着说："爸，那我就回去了。"
"诶，你回去吧。"
赵辛微微点头，她不知道她离开了以后，赵亮会怎么样，她只知道，自己是真心希望赵亮日子过得好的。
其实亲人之间的恨意算什么呢？
归根到底，赵辛恨了赵亮这么多年，不过是决定的他没有好好亏待自己，与其说是恨，倒不如说是委屈吧，话一旦说开了，乌云就没有了，然后恨不得掏心掏肺对对方好。
赵辛在回去以后，就把青城的那套小房子，挂起来卖了。
因为地段好，所以卖得挺快。然后她用那笔钱，在a市找了一间两居室，准备到时候给赵亮住。
与此同时，她也回了趟乡下，赵亮欠了钱的人家她都走了一边，有些人尽管是村里的混混，但钱到位了，人家自然也就不会为难人，又是一个地方的。忍不住多扯了两句。
"你也总算跟他联系了。以前那么多年啊，他逢年过节就去城里面偷偷看你。还不舍得浪费钱，就靠几个小时走着去的，拖着条废腿，怪心酸的。"
"还有前些年，你突然不在城里了你是不知道他整个人有多慌，就差报警，找你去哪里了。"
赵辛顿了顿，大概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段时间了。
那会儿，她跟着褚随，两个人在a市，那两年，她跟褚随过的糊里糊涂的，他经常在外面花天酒地，而她想尽各种办法赚钱，供着他。
其实换作现在，赵辛真的想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会那么好骗的。
褚随很多谎话都假的不能再假了，她竟然都能相信。
说起来，大概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吧。
赵辛忍不住莞尔，或许也是因为，她能感觉到褚随其实还是有些好的，比如每次回来，一开始确实懒洋洋，跟不知道什么人聊着天，对她也疏离。但是用不着半个小时，他总会往自己面前凑。
然后像是公事公办一样说："赵辛，想不想我？"
她那会儿都说是想的。
褚随就会很淡的扯一下嘴角："是吧，你在想我的，想我想的快要疯了吧？"
她要说是，皆大欢喜，两个人干点亲密的事。
要说不是，他则会懒洋洋的收回身子，说句"哦"，然后大半夜就会走人，不会过夜。
所以后来，其实很多时候她真没有那么想他，也会很老实巴交的说是。
这个就是赵辛一直没有跟褚随坦白过的话了。
赵辛漫不经心的想着，很快收回了思绪，跟老乡说了一句谢谢。
……
赵亮是在一个星期以后出院的。
其实他的腿要医好。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他不太想在医院里面住着了，医生对于这种情况也没有阻止，反正他的腿是要靠慢慢调理的，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倒是不需要那么着急。
出院的那天，是褚随开车来接他的，赵辛一起。
说句实话，赵辛原本是想找楚玉帮忙的，但是半路被褚随给拦截了。她其实不太清楚，为什么这几天他格外的肆无忌惮，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被钟贺城看见一样。
比如前天他突然打电话问她去不去逛街。
再比如昨天，问她去不去吃饭。
这种都是很容易撞到钟贺城的地方，她甚至觉得他有点想不开。赵辛可就不能跟他这样子冲动了，被钟贺城发现了，那日子不好过的还不是自己么，褚随是人家儿子，总是吃不了太多亏的，所以她都给拒绝了。
不过来接人，她没拒绝。
在某些事情上，赵辛是觉得麻烦褚随，比麻烦楚玉要好。可能是因为自己这么拼死拼活，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吧，不多使唤他，觉得有些不划算了。
三个人先是陪赵亮回老家搬东西，赵亮的东西其实不多，收拾完还挺快，旁边的邻居道："要搬家了？"
赵亮则是一脸自豪的回答："是啊，我女儿带我去城里住了。"
"有女儿的人家真好。老赵，以后享福了。"
赵亮笑得合不拢嘴："我女儿当然好。"
赵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矫情了，光是这副场面，就让她有些收不住，趁赵亮还在忙，就一个人走到一旁，眼泪是止不住的掉。
她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的，但是褚随没有如她的愿，他跟上来的速度那可叫一个快。
"怎么又不高兴了，合着你的眼泪不要钱是吧？"褚随平时活得比较精致，这会儿当然也准备了纸巾，抽出来给她用。
赵辛讨厌死了他这副不知道分寸的样子，有些嫌弃的拍开了他。
"爸等会儿要过来了，你一哭，他估计也收不住，你稍微收敛一点，等会儿把人送回去了，再抱着我哭行不行？"
赵辛微微一顿，整个人裂开了："爸？"
"怎么了？"
"谁准你这么喊的？"她瞪他。
褚随"啧"了一声："我不这么喊，那要怎么喊？楚玉喊的是叔叔。那我喊爸没问题吧？"
赵辛说："我们俩啥关系没有，我还是跟楚玉领证的，你有没有点羞耻心，咱俩严格算起来，那还是地下情。"
褚随问："什么情？"
"地下情，听不懂么？"赵辛终于用纸把眼泪擦干净了。
褚随有些意味深长的说："原来你也认同我俩现在在谈恋爱啊，我还觉得最近是我单相思。"
赵辛："……"
"你这么一说，我踏实多了。"褚随眼梢垂着，整个人看上去懒洋洋的，不过多了几分放松，"我本来觉得，自己是霸道总裁下堂妻里面的那个下堂妻，前两天还学了两招，要怎么上-位，但是合着现在没下堂，也不大用得上了。"
赵辛觉得褚随这逗自己开心的本事也不怎么样。
"不好笑么？"
"有什么好笑的。"赵辛的伤感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人家下-堂妻，好歹是个妻，你跟我又没有结婚证的，都没有上过，哪里来的下堂。"
褚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嘴角微微扬着，没有说话。
赵辛也没有。
褚随并不是在逗她开心，他只是想办法转移了自己的视线，让自己不难过了。另外，不知道这是不是赵辛的错觉。
下-堂妻那可都是总裁虐我千百遍，我待总裁如初恋的，褚随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不管她怎么样对他，他都能熬得住。
赵辛觉得这渣男实力不容小觑，她心跳略微加速。
等到他们送赵亮去a市的住处时，褚随也是跟个房主似的，四下打量了片刻，说不上很满意，但也不算太挑剔。
来之前，他们是买了菜的。
赵亮下厨做了饭，褚随也留在这边吃了，等晚一些，赵辛要回去了，他才站起来要跟她一起走。
他把赵辛送回楚家的时候。有些幽怨的说："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么惨的男人。天天还要把老婆往别人家送的。"
赵辛心想，还不是你作的。
谁叫你之前天天大剌剌的说不喜欢小孩，那谁敢跟你一块儿，现在好了吧，打脸了，喜欢小孩喜欢得要死了不是？
褚随这种狗男人就得好好折腾一顿。
赵辛就算要跟他和好，那也得好好让他吃吃苦头，毕竟当初他可是随随便便就虐自己的，跟人家女人没关系但就是不开口解释的男人最可恶。
褚随："赵辛啊，你这段时间没有那个。你就不想么？"
"……"
"我真的，日思夜想。"
赵辛立刻下了车，生怕他有些不合时宜的举动，毕竟这是在楚家门口呢。
褚随看着她慌忙下车的动作，嗤笑了一声，他也不可能这会儿做什么的，毕竟他闺女还在人家手上，什么事都得小心。
他漫无目的的看着车，最后是被钟贺城打电话叫回去的。
褚随到钟家的时候，见到了很久没有打过照面的网红脸。后者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见到褚随以后，本来想跟他说说，这几天钟贺群好像发现什么了，三天两头约自己出去。
但看着一旁钟贺城的脸色，她觉得现在不是一个开口的好时机。
"没什么想说的？"钟贺城的声音倒是稳得很。
"有。"儿子那位也有条不紊，掷地有声。
"说说看。"
褚随淡淡的说："我打算娶赵辛。"
钟贺城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冷声道："这个女人，所有人都知道她嫁给楚玉了，是楚家人。咱们钟家去捡人家的二手货。你叫人家怎么看我们钟家？面子该往哪里搁？"
说完话，也稍微缓和了些语气，毕竟褚随是他儿子，脾气他也懂，不能时时刻刻逆着他来，这么多年，褚随虽然经常不听自己的话，但是在关于钟家的问题上，他倒也算是顺从，没有做过任何不利于钟家的事。
所以今天，他也得退一步。
钟贺城道："因为孩子？那个孩子我也算是挺喜欢，你既然对孩子放不下心，那接回来就接回来，我没有意见--"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褚随给打断了，"跟孩子没有关系，我就是想跟赵辛结婚，我要娶她。"
钟贺城的眼里渐渐堆积出风暴，阴鸷得可怕："因为一个女人，你就这么是非不分，不顾大局？你难道不清楚你叔叔在身后虎视眈眈着？"
"大概对你来说，另一半不过是另外一个女人吧，所以我妈一直觉得自己瞎了眼，当初怎么会看上你。"褚随冷淡的说，"我妈不止一次说过，她上辈子大概是十恶不赦，这辈子才会遇上你了。"
钟贺城微微一顿。
"我妈当初生下我，看着好像很轻松，但那个年代，一直遭人诟病，被无数人在背后嚼舌根，但她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后悔生我的话，也从来没有说后悔跟你好。"
是的，褚媚觉得自己遇上钟贺城倒霉，可却从来不后悔。
"我是她的儿子，很大程度上遗传了她的基因，再加上她那么多年的培养，有一个地方，我跟她大概是相似的--"褚随顿了顿，说，"我们大概都是恋爱脑。这样子的我，恐怕没办法为你完成钟家大业。我怕到时候钟家到我手上了，人家绑架了赵辛，我二话不说拿着公司去换人了，这样来看，倒还不如公司到了钟贺群手上。"
褚随说："钟家的名声不能受损，那估计只有一个办法了，我可能，不能再当你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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