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横漂
来人是两个年轻的小姑娘，听到招呼声却站在门口停滞不前，神色有些激动，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变得有些犹豫和厌烦。
“肯定不是苏和，苏和刚进剧组，不可能出现在这。”
“那就是许耀了，怎么会是他啊，虽然长着同样的脸，但他就是倒胃口。”
她们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楚地传入苏和的耳朵，不知是不是有意的。
苏和想了想，在两人“讨论”够了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在桌上的一个盒子中拿出口罩戴上，又将刚刚摘下的鸭舌帽戴在了头上，还特意压了压帽檐。
“虽然这样的打扮有些像要去做一些不可告人的坏事，”苏和道，“但我想这样也许能让你们舒服点。”
苏和的声音很好听，干净温柔，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吸引人不说，还让人难以拒绝。
俩姑娘要走的脚步就这么被留了下来，踌躇了片刻到底红着冷脸进了店。
“要吃点什么”苏和低垂着眉眼，又长又密的睫毛遮住如寒星闪烁的双眼。
“就……两碗西红柿鸡蛋面好了。”
“好的，”苏和熟练的在机器上下了单——他曾经出演过一个在开封菜打工的服务员，用过这个，“请这里扫码，拿好您的号码牌，随意坐，您的餐很快就上。”
就像是个普普通通的服务员，苏和的态度礼貌且有距离，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在为她们点好餐后又转头招呼起了新进店的客人。
两碗面很快就做好，许志强拒绝了苏和的帮助将面端到了顾客的桌子上，他听到两个小姑娘轻声说着：
“这个许耀和网路上怎么不太一样”
“他不是消失了一年多吗说不定大彻大悟了呢！”
“肯定没这么简单……我靠！不会是还在模仿苏和吧你看他这温温柔柔的模样，像不像！”
“诶，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差点被他骗过去了。”
“唉～其实已经被骗了，”小姑娘用筷子敲了敲碗，“喏，面都上了。”
另一位小姑娘闻了闻，没忍住咽了咽口水：“还挺香，算了，化悲愤为食欲，开吃！”
不大的店面，两女孩的对话很难听不见，俩姑娘的可爱让苏和没忍住，借着机器的遮掩悄悄弯起了眉眼。
许志强从他身边路过，神色有些复杂。
一天的营业结束，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许志强匆匆将做好的菜端上了桌，嘴里念叨着：“都叫你先吃不要等我，这也太晚了，对你身体不好。”
“我没事，不会很饿。”苏和帮着把饭盛好。
“瞎说，怎么会不饿，”许志强给苏和夹了个排骨，“特意给你做的，好吃吧喜欢爸以后常给你做。”
不得不说，许志强对他是真好，可是，苏和还是无法就这样接受现在的生活。
“爸，”苏和放下筷子，“有件事我要和您说。”
许志强心里有些不安：“怎么了先吃饭吧，有什么事咱们吃完了饭慢慢说。”
苏和没有给他回避的机会，直言道：“爸，我打算明天去一趟横店。”
"横店？"许志强听说过，这个地方离他们住的h市不远，开车两三个小时就能到，是个景区也是个影视剧的取景地。苏和想去哪的原因不言而喻，“你是打算……”
“找工作。我的身体已经没有问题了，总不能一直懒在家里什么也不干，是该去闯一番自己的事业了。我打算去横店看看有没有剧组招群演的，一步步来，我相信只要给我出镜的机会，我就能回到台前。”苏和语气坚定，把许志强可以想到的所有理由都提前堵死，甚至连未来的计划都已经想好了。
“回到”两个字让许志强手一颤，嗫嚅着试图劝说：“耀耀，那个娱乐圈真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之前还被骂到过不敢出家门，咱换个别的干行吗？或者你就在家里帮爸爸，像今天这样，不是很好吗？也不会累着”
“爸，”苏和打断了许志强的话，“我喜欢演戏。”
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润，但许志强却再难说出什么反驳拒绝的话，不光是因为他眼神中的坚定，还因为被那干净的目光注视下产生的羞愧。
许志强没再说话，苏和只当他是默认了，给他夹了菜继续中断的晚餐。
吃完饭，在许志强的阻止下，苏和停下了想帮着收拾的手，回到楼上开始收拾行李。
横店不算远，但也不能每天来回跑，他得在那附近租个房子住下，房子已经在网上看好了，七百五一个月，有独立卫浴和无线网，也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耀耀。”许志强走过了来。
“爸。”苏和回过头，见许志强给他递来了一张银行卡。
“你刚刚恢复，出去要好好照顾自己，别不舍得花钱，这卡你拿着，密码是你的生日，钱不够了就跟爸说。”
苏和看着那张卡，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个刚刚相认不久的父亲，似乎满足了他对父亲的一部分想象，关心爱护都做不得假，可偏偏又是让自己失去一切的帮凶。他既真切地关爱着自己又残忍地夺走了自己的一切。
“拿着啊。”见苏和没有伸手接，许志强又往前递了递，最后拉起苏和的手把卡塞到他的手心。
苏和犹豫片刻，收起了卡：“谢谢爸。”
许志强见苏和收下，放心地笑了笑，走出了苏和的房间。
苏和静默良久，拿出手机的备忘录编辑，写下：“2046年12月8号，银行卡金额：？”卡里还不知有多少钱，得抽空去查一下。
回到自己卧室的许志强并不知道苏和记录下了他给他花的每一笔开销，只觉得沉重的心里舒坦了许多。
他打开手机，微信最上方的聊天记录显示在十分钟前，对话人是“老婆”，他点开对话框，里面的聊天记录聊聊无几，最近的对话是许志强主动找的苏雅晴。
许志强：“苏和明天去横店，他想重新开始演戏。”
老婆：“知道了，他会知难而退的。”
许志强看了一会儿这两句对话，手指轻颤着点了删除，看着这两句话从聊天记录里消失，他长舒口气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次日一早，苏和在许志强的殷殷叮嘱下坐上了前往横店的车。
从前从不晕车的苏和没想到，他一上车就敏感地闻到了车上闷久了的汽油味，狭小的空间无法流动的空气让他感到一阵阵眩晕和反胃，早上喝进去的粥在胃里翻涌，几欲作呕。
苏和用手支着脑袋让自己稍微侧着脑袋，闭着眼试图安抚剧烈的心跳。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格外磨人，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苏和立马跑下车蹲在了地上。
司机帮着从后备箱拿出行李放到苏和身边，有些担心地拍了拍他的肩：“兄弟，没事吧"
苏和深吸口气，勉力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没事，谢谢。”
付了钱看着车子远去，苏和又埋头蹲在了地上，努力缓和身体的不适。
“诶。”
肩上被拍了拍，苏和抬起头，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看上去有些凶狠嘴里还叼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的壮汉在他身边蹲下，还给他递来一瓶水。
苏和眨眨眼，在壮汉的示意下将水接过：“谢谢。”他把水贴在了额头，冰凉的温度让他晕乎乎的脑袋清醒了一点。
壮汉抬了抬下巴指向苏和身边的行李：“来横漂的”
苏和点点头：“嗯，我是演员。”
“哟，口气不小啊，刚来就敢说自己是演员。”壮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过你这也太瘦了点，在这要混出头可不容易，你这小身板受得了吗”
苏和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腕仿佛一碰就断，确实太瘦了。啧，想当初他也是有六块腹肌的人，那叫一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现在就剩下平板一块了。
他暗暗下决心，要抓紧把腹肌练回来！
他是这般想的，那壮汉的想法却和他不一样：“不过现在那些小女生还就喜欢你这样瘦的，而且上镜显胖，瘦点好啊，现在的那些男明星，可不是一个比一个瘦嘛。”
嘴上说着瘦点好，语气却分明带着嘲讽，显然是看不起那些瘦弱的男明星。
“为了上镜好看，艺人大多会控制体重，但这并不意味着越瘦越好，别看低观众的审美，当你弱到连公主抱都无法完成时，也只会被群嘲。”苏和侧头留下淡淡一眼，“没人会喜欢看一个白斩鸡的身材。”
壮汉愣了愣，随后一拍大腿朗声大笑：“说的好！诶，我叫王猛，是这的一个群头，交个朋友呗。”
苏和握上王猛的手，刚要开口又顿了顿，无声轻叹，最终带着丝无奈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许耀。”
“许耀”王猛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见他在努力回想，苏和主动摘下了口罩。
“你你你、你是……”王猛指着他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对，我是。”苏和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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