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艾瑞斯讲述了自己的过去。
他出生在圣战胶着之际，那时诸神皆在，阿特奈斯的玫瑰依旧盛开。他和艾莉娜被母亲抱到神殿，七柱神依次现身，为他们送上祝福。
他们在战火中长大，理所当然地被当做战士培养。于是在成年之际，父亲铸造祭台，向诸神宣告他们即将远行，用手中之剑获取属于他们的第一份荣耀。
碧洛迪丝没有经历过由战争贯穿的第二纪元，她的生命至此祥和宁静，从未被阴霾笼罩——尽管无法像艾瑞斯他们那样奔跑在阿特奈斯的玫瑰香气中。
“我听说那些亡灵们远比东大陆的魔兽要厉害。”她说，问：“你们有遇到危险吗？”
艾瑞斯便说起了他的旅途中遇到的敌人，从亡灵到地精，从地精到自然中的狂风暴雪。他至今还忘不掉的是堕落峡谷里的大雪，才成年不久的他被一伙狡猾的地精逼近了陷阱里，差点就随着亡语的召唤而去。
“你也会上当受骗？”碧洛迪丝觉得不可思议，大约是艾瑞斯年长她许多，在她的印象里，这位兄长就和阿特奈斯的精灵之门一样可靠，永远不会被任何事物所击溃。
“我当然会。”艾瑞斯沉默着，伸手抚摸她的长发：“我还会因为一己之私，做错一些事。”
碧洛迪丝马上想到他远渡东大陆的举措，但从表情来看似乎又不是。
“或许有一天，审判之神会因此惩罚我。”艾瑞斯收回了手，脸上的那点伤感消失不见，沉默如月光下的圣山。
几点蓝色的光团从窗台飞了进来，本想找性格温柔的精灵少女玩，却冷不防看到了一个大冰块，忙不迭原路飞走。
“记不记得长眠在西方圣山中的智慧之神，”铺垫了半天，艾瑞斯终于挑开了今晚的来意：“我需要智慧手畔的一样东西。”
碧洛迪丝深紫色的眼睛一亮，胳膊撑着方枕坐起来，拉住哥哥的衣袖道：“我可以去，我能做好。”
“智慧长眠之处环绕着半兽人的部落，他们未必肯让你拿走神明的遗物。”艾瑞斯说，语气逐渐严厉，像以前在教导她的锻造技艺的时候：“何况想要从落月森林抵达圣山，你要经过人类的国度——整整三个。它们或对异族人充满敌视，或迷失在权力的争夺，危机四伏。”
“我不怕。”
“即使可能回归大地回归尘土，归回到群星的怀抱？”
“即使可能回归大地回归尘土，归回到群星的怀抱。”碧洛迪丝勾起了他的小指，故作轻松地笑道：“我相信胜利会与我为友，战神的光辉也将长随我的左右。而且，哥哥，我真的已经长大啦。”他们的大拇指碰了碰，像是在做某种约定：“我会在枫树的叶子红七次之前回来。”
七年，成年试炼的期限。
艾瑞斯又不再说话了。他深深地看着她，翠绿的眼睛宛如深潭，谁也看不透里面究竟有着什么。
心知这是自己离试炼最近的一次，碧洛迪丝不想放弃，摇晃着他的手臂想要再次恳请。
“恩格尔会成为你的同伴。”艾瑞斯说，她的成年试炼尘埃落定：“你将作为一个领导者开启旅途。”
成年的试炼将会在战争和智慧的注视下进行，无论是身为猎手猎杀邪恶污秽之物，还是成为领袖展现非凡的头脑，都能得到诸神的肯定。
碧洛迪丝知道哥哥希望能让自己尽可能地远离危险，但出了艾瑞迪斯他可就管不了啦。
她眨眨眼，艾瑞斯看穿了她的心思，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还有两个半兽人，他们将会是你在西方圣山的向导。”
“半兽人？”碧洛迪丝新奇道，她还从未见过这个种族呢。
“你们将在一年后启程。”艾瑞斯站起来，金发和衣角一起垂下，随着夜风微微摆动。他往卧房的门口走去，带着一身月光消失在黑暗里。
“咕。”见他离去，猫头鹰飞下架子，落在主人的膝盖上。它感觉到主人现在前所未有的开心，于是聪明地跑来要小零食吃。
身为一位领主，艾瑞斯言出必行，即便他的心在做出那个决定后就开始后悔。
他命辛西娅将半兽人带来，和他们缔结魔法誓言。从今日起，直到试炼结束，他们都不得违背碧洛迪丝的命令，否则将在烈焰的灼烧下痛苦死去。
名叫伊斯和伊娜的半兽人早已习惯了被人如此对待。他们的背部残留着多个魔法誓言的痕迹，其中一个就是来自死灵法师罗德。
除了藏匿在圣山中的，半兽人的命运大多悲惨。
艾瑞斯依旧让他们住在瞭望营地，只不过比起之前，他们的行动自由了些，并会由辛西娅教授他们剑术。
与此同时，碧洛迪丝到白银之宫探望了昏迷至今才醒的艾莉娜。
这座宫殿和主人的性格一样干练，除了必备的物品外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多余之物，导致碧洛迪丝想找把小椅子在床前坐下都没成功。
得知艾瑞斯同意了她的成年试炼，艾莉娜有些得意地挑眉：“看来我没白挨一顿打。”
碧洛迪丝闻言紧张地检查了她的身体，神经兮兮的模样让对方哑然失笑。
“我和他从小打到大，哪里会受什么伤。”她捏了捏妹妹的小脸蛋，“艾瑞斯不会让你独自踏上旅途，说吧，他给你找了几个小伙伴。”
碧洛迪丝将恩格尔的名字和两个小半兽人一说，艾莉娜听后没感觉到太意外。前者有过和人族打交道的经验，后面两位弱是弱了点，但半兽人天生就能感应到智慧之神，可以在圣山中指明前路。
不过一行四个人还是少了些，这片大陆的主宰是人，他们的土地是萝丝去圣山的必经之路，而他们现在正陷入了某种麻烦之中，王国之内危机重重。
艾莉娜想起了关在审判之厅的半精灵，神情若有所思。
碧洛迪丝将要出发踏上试炼之旅的事很快就传遍了艾瑞迪斯，尚不知情内情的恩格尔有些失落，他以为对方会像艾瑞斯和艾莉娜两位大人一样，独自前行。
祭台在三座宫殿前搭起，象征七柱神的黄金杯、红玫瑰、《混乱》、盾剑、天平和榆木依此摆放在高台上。其中缺失的那个是光明之神的圣物，世间万物皆是她的化身。
负责筹备这场典礼的是艾莉娜，她脱下了常穿的铠甲，换上了精灵的服饰，金色的长发和花朵编在一起，站在月光下时宛如一位女神。
“我的建议思考得怎样了？”她感觉到了风的变化，会一言不发就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只有两个，而萝丝此时正在恶补人族的知识。
“他的父亲曾背叛了我们。”艾瑞斯说，和妹妹并肩而立，望着祭台周围的火炬。
“但你早已原谅，否则不会向他询问尤利西斯的事。”艾莉娜的话中有着淡淡的忧伤，对于他们这个长生且不擅繁衍的种族来说，每一个族人的死亡都值得哀悼：“我知道你已经准许他与我们一同生活，但半精灵的身体和灵魂无法登上法尔吉纳，他无法渡过赤色之海。”
法尔吉纳便是载他们来到东大陆的船只，诸神的造物，即使是精灵也唯此一艘。
“而且我看那孩子的眼睛，他只怕也不会安分地留在艾瑞迪斯。”她想起在尤利安双目里看到的东西，有些不安，隐隐觉得把他留在精灵之城有害无益——无论是对精灵还是他自己。
“在玫瑰帝国让他离开就是。”她继续说服着自己这位执拗的兄长，“你若不放心，可以像对待那两只半兽人一样缔结誓言。”
自东向西，蔷薇，百合，玫瑰，人族建立的三个帝国是这片大地最为夺目的鲜花，如他们所期许的那样永不凋零，历史都已逾千年。
尤利安母亲的身份不难猜，会魔法，被关押在高塔之中，守备森严，警卫的实力也很强大，能得到如此待遇的只能是帝国中的贵族。为了更好地在东大陆生活居住，精灵看似和人族几乎从不往来，其实一起悄悄关注着他们的举动。
以艾莉娜掌握的情报，尤利安的母亲很可能是蔷薇之国那位因病幽居的公主，当年在三个帝国间都极富盛名的玛格丽娜。
在人族的法典里，尤利安拥有王位的继承权。并且很凑巧的是，仿佛是遭到了诅咒一般，玛格丽娜的兄弟们都没有孩子。
所以，为了不让萝丝卷入到他们的纷争之中，尤利安在小队进入蔷薇的国境前就必须离开。
着这件事两个精灵都不会告诉他，以免艾瑞迪斯也笼罩在混乱和战争的阴影中。
“他将会和半兽人一起接受训练。”艾瑞斯听从了她的建议，艾莉娜松了口气，觉得自家兄长还是很开明的，虽然……
“但如果他在半月后未达到我的要求，此事作废。”领主补上了后一句话，女精灵顿感不妙。
要求？艾瑞斯的要求可不低，该不会短短十五日间就要尤利西斯的孩子成为大魔法师或圣剑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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